4.背对背的天涯

　　四年以后回来，忙着找工作，还要攻英语。外婆去世了，我跟着妈妈住，搬了家。写字楼里，一呆就是三年，我就要忘记了顾衿。至于那张字条，在一次洗衣服的过程中化成纸屑。

　　直到去年，经过童年的家，突然看见顾衿的外婆，还蜷在太师椅里听戏，我还是有点怯，喊了一声“奶奶”，她就像当年一样眯着眼睛不搭理我。隔壁一个阿姨对我说，她耳背。

　　那顾衿呢？我问。她？你还不知道吧，她出去做事了……唉，不是什么好女孩子。那年她想赚钱啊，就去香港，被人家骗了，还回来生了个孩子。人家香港老板是要儿子的呀，一看她生了个丫头，就不要她了……现在顾衿只能在外面混口饭吃，说起来也是可怜。

　　老太太一听见“顾衿”的名字，剧烈地咳嗽起来：死丫头还不回来，作孽啊！她气得浑身颤抖起来，房间里传来婴儿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可是她听不见。她只是抱怨了两声，然后在悠扬的戏曲里又闭上了眼睛。

　　我的眼睛有点发潮，转头问那阿姨：顾衿，她还好么？她一脸鄙夷地看着我：能有什么好的，都是生了孩子的人了，他们全家都是一样的……我望着她那张家长里短的嘴脸，突然想骂她：你放屁！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先被泪水堵住了嘴。

　　我想念顾衿天真的表情，她15岁的时候仰着脸吓唬我：我们家是在外面混的。你怕不怕？那年我是真被她吓到了，现在我如此怀念她，我的姐姐。

　　是的，就是她，她没有喊我的名字，在公车上，但是给我了一个温暖的座位，仿佛作为纪念。我认得她漂亮的腿，她上挑的眼线，还有那样的眼神，永远在对我说：只要我在你身边，会把最好的让给你。

　　车一到站，她就下了。我的脸紧贴着车窗，看见顾衿在站牌下，点了一根烟继续等车。她只是不想再和我一路走了，我们的路，终于到了分岔口。

　　我在车上哭出声音来。有些爱是来不及给予，就注定要分道扬镳了。我和顾衿的爱，生长在不一样的时空里，当我回来，她已经在天涯。我知道，一切不会再回来。(文/马梦娅)

　　(编辑：稻草人)

[上一页]  [1]  [2]  [3]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