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老同学给小夏打电话，潘敏从深圳回来了。小夏一怔，匆匆装好手上刚完工的活计，去蓬莱大酒店。

　　心里预计了千百次，见了面，不过如此。此时的小夏，别了冷漠，多了波澜不惊。平淡地点点头，你好，你也好，近来过得好吗？

　　喝过酒，泡歌厅。小夏微红着脸说，唱一首《新不了情》，同学们便笑，那是十年前流行的一首。是啊，十年了。

　　心若倦了，泪也干了。

　　这份深情，难舍难了。

　　曾经拥有，天荒地老，

　　已不见你，暮暮与朝朝。

　　清冷的街头，潘敏只穿一件薄薄的白衬衫。多年前一直想问的那句如鲠在喉，“怎么你不穿毛衣了？”原来，问出口，还是那样难。

　　潘敏的脸抽搐了一下。低头，看小夏手上光光的，便问：“怎么你也不戴金戒指了？”

　　小夏牵了牵嘴角，苦笑：“他走了。”

　　看他寻问的神情，小夏幽幽地说：“送我戒指的那个人，我的爸爸，五年前过世了。上大学的时候，同学们越是问我，我便越是不想说，没想到被编成了那样一个新闻。当时，我62岁的老父亲，为了一个不干净的女人抛弃了同样六十几岁的母亲。这个发了一笔财的男人，留给我，他最小的女儿，一枚戒指，他说他永远爱我，可我说我已不再爱他。”

　　“父亲”，潘敏大笑，“小夏，那你知道吗？我的所有毛衣，都是我的老父亲一针针织成的。当同学们问我的时候，我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啊！”

　　小夏哭了。

　　见到男友强子的时候，小夏的眼睛红红的。问她，她哽咽着说：“我刚刚见到了一位老同学，他给我讲了一个特好笑的故事，他说，他学生时代穿的毛衣，都是他的父亲织的。你说，一个乡下老汉在家织了十几件毛衣。谁能相信呢？”

　　小夏躺在床上，看强子穿上她新织成的红毛衣，这个男人身上，缠了千头万线呢。偷偷从床头柜里拿出那枚金戒指，扯下缠了多年的那寸红线。泪，已流不出来。

　　这一寸红线，是那位老人不经意间落下的吧，怨只怨，真的是太短了，有如他和她的短暂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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