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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上海同济大学校长吴启迪:于无声处

http://y.sina.com.cn 2005年01月29日 17:16 新浪校园


3年前,吴启迪经历了一次抉择,那次的抢救惊心动魄,她的心脏8次停跳。(摄影:李清川)

  新的千年,对于吴启迪而言,是一次考验。

  146天里,她的心脏8次停跳,4次接受手术,多次收到病危通知书。最危机时,她的期待几乎系于一发间……

  此时,让我们一同回溯1999年岁尾的特殊气氛——无影灯,呼吸机,穿梭的脚步,焦虑的人群……,还有弥漫在病房中的不和谐乐曲,那是电影《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My heart will go on》。

  于无声处,往往有最强音,那一定是内心的对话。

  吴启迪告诉我,在最危险时,她依然相信自己会好起来,因为她总能想到Jack最后一刻对Rose说的话,“你要好好活下去。”心中藏有爱人嘱托的Rose一生都活得很好。

  病榻中,吴启迪还想到了很多,清华大学老校长蒋南翔“交代”的任务——“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病愈后的生活——看些闲书,超脱对事。

  但真正做到,仍不容易。

  吴启迪能做到的是,多花点时间和年轻人在一起,从“孩子们”的身上,她能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所以,30多年前曾是学校文工团钢琴队队员的她,做校长后还会出现在舞台上,为学生的合唱伴奏。

  2003年,吴启迪离开她工作了17年的同济大学,赴教育部任职。在最后一次以校长的身份致新生的信中,她写到“……向您提出思考的问题——也就是说,从现在起,您就要思考,百年校庆之时‘我将成为怎样一个同济人’。”

  算起来,那正是这群读信的年轻人毕业的时候,他们中的很多人将离开学校,开始人生另一次更漫长的学习。

  记者:您是中国第一位民主推选的女校长。

  吴启迪:这已经是历史了,现在校长的产生方式差不多都是这样。

  记者:在上海高校的格局中,提到工科学校大家会先想到交通大学,说起综合性大学会想到复旦大学,同济大学的位置到底在哪里?

  吴启迪:同济大学是上海历史最长的学校之一,前身是德国人创办的“同济德文医学堂”,所以,我们现在与德国的联系也有紧密,这有助于向德国这样教育制度完善、大学历史悠久的国家学习经验,从这个角度来说,同济大学的存在很有意义。

  我们的大学制度还比较年轻,只有一百多年,而欧美的一些学校很多都有几百年的历史,在发展的过程中,我们还需要很长时间探索。上海是一座特大型城市,三十几所大学还是不够,可能更需要的是一些社区大学,他们有各自的特点,有不同的发展重点和发展方向,有点合作,又有点竞争,这样的发展很合理也很健康。

  记者:但毕竟在上海人的心目中,同济大学往往被排在交通大学和复旦大学之后。

  吴启迪:按照综合排名,我们往往被排到第三位,但我觉得,很多时候不要太在意排名这样的事情,毕竟每所大学的情况不同,有些学校排名不在前面,但是有特别好的专业。国内的学生在高考填报志愿时,有些是自己做选择,有些是家长帮助选择,如果你要读建筑学,我建议选择同济大学来读。但有些家长和学生不是特别了解,就会说,我的分数已经上了500分,与其到同济大学来读建筑学,还不如到交大。我觉得,这样的理解是错误的,同济大学的一些专业和学科是很“顶尖”的,作为综合性大学,复旦大学的经费比我们多,但一些专业和学科上的科研经费就比我们少了。

  记者:这其中存在一个难题,高中毕业生大多17岁或18岁,都还不算很了解自己,但他们必须要做出一个重大决定,也就是选择了大学和专业,选择了自己的人生道路。他们的父母有人生经验,但未必是教育专家。

  吴启迪:是的,这是一个很难改变的事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时代发展,人们会越来越重视专业排名。你知道,美国的大学的排名有多种标准,有综合类排名、工科学校排名,机械专业排名等等。现在,国内的家长也学会了看各种各样的排名。

  记者:这样又多了一个问题,应该拿谁的排名来做参照?最近网大的排名引发了很多讨论,您如何看待高校排名的意义?

  吴启迪:民间机构的排名很正常,应该让它们去排,排出来的结果对我们也有参考价值,但任何排名都有合理性,也有不合理性,不必要去过分计较。很多排名对我们来讲,没有实际意义,但学生和家长有一定的盲目性,排名就有了误导作用,很多事情就被这样的排名搞坏了,但我们也无能为力。但“人均占有”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计算方式,我举一个特殊的例子,一所大学有一位诺贝尔奖获得者,也要平均到10000人中吗?我们在学校合并的过程中也碰到了这个问题,这个统计数字的基数可能也包括了学校内的医生、护士和职员。

  记者:您提到了高校合并,同济大学也做了,这是近几年教育界内很热门的话题,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每所大学都有自己的特点,也要考虑有所为有所不为,都想发展成综合性大学的模式有没有不妥之处?

  吴启迪:现在有一些学校合并的方向绝对是正确的,但我也觉得现在合并的工作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确实够了,不要一窝蜂地上。我们的大学都是国家的,有些问题考虑很少,美国的大学要考虑的是“什么是最有效的”。同济大学合并了一所医科学校,这是我们学校的一个情结,老校长也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哪怕我们合并这所学校可能是吃亏的,我们也要做。清华大学是从零开始,创办医学院,它各方面的条件都足够好,如果是一所很差的学校就很难做这件事。至于全国的合并热潮,其实早就可以停止了,但还是有很多学校在合并。

  记者:现在同济大学本科生的数量有多少?

  吴启迪:现在有两万多名,我觉得这两年不应该控制,因为生育高峰出生的孩子到了读大学的年纪,一下子控制老百姓没有办法,过了这个生育高峰再说。

  记者:您刚从事高校管理时的一些想法,到现在变化大吗?

  吴启迪:我从1995年开始担任同济大学的校长,之前作了两年副校长,两年校长助理,这期间,我们国家的政策也发生了很多变化,与初衷会有不同。我现在认识到,一所大学办好后,没有校长也是可以的,它已经具备了一种永恒的东西。其实,每个人所投入的,哪怕时间再长一些,也只是非常小的一部分,一所好学校就像一条历史的河流,你必须要认识到自己不能创造突变,只能尽力去改变它,去完善它。

  记者:而完善本身就是一个相对的过程,绝对的完善是不存在的。

  吴启迪:对,对于一所大学的校长,不要去想象,在你做校长的时间里,学校会出现一个非常大的跨越,这样的想法和这样的跨越都是比较危险的。

  记者:在工作之外,您会做什么?

  吴启迪:我很愿意和学生在一起,我做学生时是校文工团钢琴队的队员,也是体育活动的积极分子,在同济大学的一些文艺演出中,我还会为学生的合唱伴奏。现在,我觉得自己更应该去看点闲书,超脱一些看待一些事情。

  记者:您真的超脱了吗?

  吴启迪:是这样说,但能做到很难的。

  记者:您读大学是1965年,就是赶上了文革前的“末班车”。

  吴启迪:文革前,我在上海位育中学上学,按学制应该1966年高中毕业,但我们学校是五年制试点中学,所以,我1965年就中学毕业,参加了高考,算是搭上了“末班车”吧。

  记者:但很快到了1966年,文革开始了,清华大学受到的影响也很大,这对您的学业和生活是不是也有影响?

  吴启迪:正规的大学学习,只进行了九个月,文革就开始了,那个时代的人都受到了影响。在那之前,我是很憧憬大学生活的,我入校时,我的姐姐已经毕业留校了,我的系主任在开座谈会的时候特地讲到我姐姐,说她是成绩很好的学生,但日常生活能力不强,鼓励我要全面发展。

  记者:我知道,您的先生是当时的同学?

  吴启迪:是的,我是“修正主义苗子”,他是“可教育好的子女”,出身都不好。我们比较有共同语言,一起读书,一起打球,我想,是相似的命运把我们联系在一起的。

  记者:毕业后,你到了云南的工厂做工人,这个阶段的收获是什么?

  吴启迪:1970年我们毕业,一起分配到昆明云南省电讯器材厂当工人。就是那段时间,让我们开始了解我们身边的工人师傅,了解他们的追求,的确宽阔了我们的心胸。

  记者:有遗憾吗?

  吴启迪:书没有读完,我们都觉得有欠缺。

  记者:我看过写您的一篇文章,说你在这个时候给一位教授写封信,表达了读书的愿望?

  吴启迪:我给清华大学的常同教授写过一封信,说自己很想读书,希望得到他的指导。他回了一封长信,言辞恳切地信勉励我们,还给我们寄来了很多书。这也促使我们下决心边工作边读书,文革一结束,我们报考研究生,又回到了清华大学,那时我在电子工业部标准化研究所工作。

  记者:两次您都选择了清华大学,是因为浓重的清华情结?

  吴启迪:我两次进清华,母校培育了我的社会责任感,在我人生的每一个重要关头,我都能感觉到母校给予我的力量。我的中学同学们的印象中,我是功课比较出色的女生,但不关心政治,他们对我后来出任同济大学校长深感意外。其实就是在清华大学,引导学生全面发展,倡导在实干中增长才干,对我帮助很大。

  记者:清华大学对学生的期望,您都做到了吗?

  吴启迪:我还在努力,蒋南翔校长要我们“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现在看来,要真正做到也很不易的,尽管我也喜欢体育活动,但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记者:后来您在苏黎士理工学院获得了博士学位,而且据说是自动化研究所的第一位女博士,这一切顺利吗?

  吴启迪:我在清华大学拿到精密仪器系自动控制专业的硕士学位后,就作为访问学者,去了瑞士苏黎士理工学院,这所学校是爱因斯坦的母校,我很想留下来深造,但的确存在一些问题,我的大学和研究生是在不完全正规的环境中完成的,而且我从来没有学过德语。所以,我在瑞士的第一年就是在学习,很拼命地学习,学德文,也要完成相应的研究,后来我的老师很感动,收下了我。

  记者:当时您先生也在瑞士,你们就没有想过留在那里?

  吴启迪:他是比我先到瑞士的,考取的是瑞士联邦奖学金去读研究生。那里确实有很不错的研究环境,生活条件也比国内舒适,待遇也比国内高,但我们没有,因为我们出国前就没想过要留下来。

  记者:在您说到蒋南翔校长要求的“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时,我一直在想您的一次经历,瑞金医院的张圣道教授说,您创造了一个奇迹,一个医学史上的生命奇迹。

  吴启迪:之前我去医院时,还在想,有机会休息一下了。病情突然加重时,我已经没有记忆了,抢救的事情是我在几天后醒来时才知道的,别人告诉我,我的心脏8次停跳,病危通知书也已经签收过几次了。

  记者:有一次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那时你很平静。

  吴启迪:就是在很危险的时候,我也相信我会好的。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反复听电影《泰坦尼克号》中的主题曲,我总在想最后一刻杰克对罗丝的嘱托,“要好好活下去。”

  记者:罗丝后来生活得很好,您也会很好,但我不知道您的想法会不会有一些变化?

  吴启迪:有一些改变,我觉得,生命很顽强,也很脆弱。每一个人都应当珍惜时间,也应当更宽容地去看存在的很多现象。

  记者:有你在病床上的时候有没有回顾自己走过的路?觉得有遗憾吗?

  吴启迪:我想我不会遗憾,我回顾的最大发现是,我已经尽了努力。

  吴启迪:

  1947年生于浙江。

  1970年毕业于清华大学无线电系无线电技术专业,1981年获清华大学精密仪器系自动控制专业硕士学位,1985年获瑞士联邦苏黎世理工学院电子工程系自动化专业博士学位。

  1986年起在同济大学工作,先后担任电气工程系自动控制教研室主任、电气工程系副主任、现代制造技术研究所副所长、信息中心主任、校长助理、副校长等职务,担任同济大学校长。兼任上海市学位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上海高等教育学会副会长、上海微电脑应用学会副理事长、上海市科协副主席等职。现任教育部副部长,1998年获“中国十大女杰”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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