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幽思:10封发往天堂的信 怀念有你的幸福(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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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y.sina.com.cn 2005年04月04日 15:22 中国青年报 |
腕饰 一个女人,即使到了七十来岁,也还是爱美的,比如母亲,她想要个腕饰。 2004年12月15日晨,接到家里的电话,母亲走了! 漫天大雾,茫茫一片,没有一辆车到高淳。也不知转了几圈,冷风中我一身是汗。叫车吧。问了几辆的士,没四百元不跑。我说:打表不行吗?的士司机好像商量好了似的,说,打表谁跑那个鬼不生蛋的地方。忽然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出租车,女司机伸出窗外的手上,戴一只圆润、浑黄的腕饰。恍然感觉,这一定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 我走过去,问她:“跑一趟高淳行吗?”女司机说:“对不起,我不跑长途。” 就在她启动车子的刹那,雾中突然闪出一道阳光,照亮了她手上的腕饰,我不知是对她还是对我自己说:“我母亲去世了。” 出租车停下。女司机看看我,轻轻地问:“真的?”没等我回答,她说:“我送你去。” 雾锁高速,我们只能走老马路。出租车小心地穿出城市,驰进江宁、溧水。雾渐渐散了,窗外,冬天的乡野分外安谧、宁静,似乎沉睡了几个世纪。 母亲还沉睡在床上。这一次,是永远地安睡。即使是七十七岁的高龄,在大自然的怀抱里,也还是短暂的一瞬。在这一瞬,她的一个小小的心愿———戴个好看的腕饰,作为母亲独子的我,却没能让她老人家如愿。 在一片“来了!来了!”的家乡话中,我下了车,问女司机车费多少钱。她指了指表,二百三十二元。“你给二百三十块钱吧。”我给她三百元,请她不必找了。她执意将七十元找给我,并犹豫着说:“我可以给老人上炷香吗?” “当然可以。”“我母亲也是上个星期去世的。” 我又看了她一眼,一身简装,眉宇间锁着哀伤。我知道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人,会认出另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人。她认出了我的真实,此刻我也认出了她的伤悲。 我对女司机说:“我想买你这个腕饰,给我母亲。” 女司机愣怔了一下,脱下腕饰,说:“拿去吧,买什么!” 我小心地捧起母亲的手,我的脸轻轻地贴上去。然后,我将那个腕饰小心地戴到母亲的腕上。母亲瘦弱的腕因了这个圆润金黄的腕饰,丰满起来。 按照我们老家的规矩,穿着麻衣戴着重孝的我,对着年轻的女司机,跪下去。我在心里默念:愿好人一生平安。 戴着腕饰上路的母亲,您在天堂还好吗? 陈振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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