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苛步

　　苦，是个闻之却步的字眼，非不得已人们是决不会去自讨苦吃的。不过翻读古籍可知，早在两千多年前，苦已与味中的宠儿——酸、辛、咸、甘平起平坐，共称为“五味”。春秋齐国大政治家管仲就在他所写的《揆度》篇中说过：“其在味者，酸、辛、咸、苦、甘也。”

　　苦，因为有一股涩口难咽的滋味，所以它成为“甘”的对立面，毫无甜甜蜜蜜的温馨柔情，大大地不受人欢迎。我曾经碰到两桩尴尬事：一次是我兴高采烈地从集市买回溧阳天目湖运来的特大花鲢鱼头，准备为海外归来的大姐接风洗尘，于是大起忙头，用火腿、草母鸡熬出高汤，再用它煨制大鱼头，那晓得熬成的奶白稠润的大鱼头汤，竟是满锅苦水，无法下咽，让我大出洋相——原来买回的是破了苦胆的鱼头！另一次是买回一根时令上市的“夜开花”(瓠瓜)，准备与鲜嫩的蚕豆肉炒只时鲜菜，那晓得上桌一尝，也苦得让人喷饭，后来才知道瓠瓜栽培时因土壤或光照等原因，出现醣苷结构的谷物，而使瓜质变苦。真是吃一堑，长一智，吃过两次苦头，以后买鱼就看清鱼胆是否破了；买夜开花，就要一小块舔之尝之。

　　其实，味苦而讨人喜欢的食物还是有的。譬如夏令时蔬苦瓜。《广东新语》中有一段耐人寻味的记载：“苦瓜，一名‘君子菜’，其味甚苦，然杂他物煮之，他物勿苦，自苦而不以苦人，有君子之德焉。”

　　苦瓜既可炒、烤、焖；也可蒸、酿、做汤。广东名菜金钱苦瓜、苦瓜牛肉；四川名菜干煸苦瓜；湖南名菜苦瓜酿肉；陕西名菜辣子苦瓜；台湾名菜苦瓜封等等都能齿颊留芳。而且对人的健康也有补益，富含苦瓜甘与维生素C，有降血糖、清暑、明目、解毒之功。

　　此外，据李时珍《本草纲目》记载，莴苣的叶子也有苦味，我就常用它煮面、炖汤，吃来清鲜脆嫩，且有一股特别的幽香。其它如陈皮、茶叶、苦菜、苦豆、咖啡都归属苦味料一类，也都各有特色，受人喜爱。所以说：不必谈苦色变，只要善于鉴别，谨慎用料，美味佳肴自能百花齐放。

　　如果，撇开味觉领域中的“苦”来探索苦的内涵，原来它还蕴蓄着激励人们奋进的因子。春秋末年越亡于吴，越王允常屈从求和，其子勾践不甘于此，卧薪尝胆，刻苦图强，终使越国转弱为强，灭亡吴国。再如，南宋王佐自断左臂，至金营诈降，被呼唤为“苦人儿”，终策反陆文龙反戈抗金，大获全胜。以上两例，成就不朽华章，皆从苦中来。

　　吃得苦中苦，立志竖丰碑。苦留给人们的启示，远胜其它各味。

　　(编辑：小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