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踩到狗屎

　　当我们还在仔细回味秦夕的“四大关系”理论时，期末考试已经来临了。

　　第一学期我们开了六门课：高等数学、计算机基础、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英语、思想品德教养(上)、画法几何。宿舍六人中，秦夕、朴夏和后来的留级生欧阳伟都是标准的“逃课一族”，所以考前一周都开始紧张起来。虽然韦欣成绩不错，但所学专业和我们相差很大，所以秦夕只好舍远求近地天天拉着我上自习。这时我才发现，除了马哲，秦夕几乎每一本书都是全新的。

　　还有七天，要复习五门功课，秦夕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在他的央求下，我一一帮他分析：“首先说说思想品德教养，这门课你看都不用看。”

　　秦夕叫道：“这怎么行？不看我到时候怎么考试？”

　　我说：“老师说了，到时候只会出两道问答题。我想应该都是大事大非的题目。你平时不是常翻字典吗？到时候尽捡些冠冕堂皇的辞藻堆上去就好了。”

　　秦夕想了想：“没错！”他拿起计算机基础，“这个呢？”

　　我想了想，对于他这个从来不上课，连计算机都没有摸过的人，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于是我翻了些定义和简单的DOS命令让他记下来，还特别关照他一定要对着书上的那幅计算机的图好好认识一下电脑的构造原理。他一边答应一边看着我在书上划的红色、兰色的杠杠，怕自己记不住，说要找支红笔来给我划重点，但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我说：“得了吧！随便拿一支笔就行了，反正你的书还是新的。拿什么笔画都一样。反正混淆不了。”

　　秦夕拍拍脑袋，连声称是。

　　我说我来说重点，你在你书上划出来。秦夕说好。但说了半天，一个也没找到。我急了，干脆抢过他的书，三下两下帮他划好：“你真是少爷，饭摆在你面前还得别人一勺一勺舀你吃。”

　　秦夕对我的愤怒假装没听见，又把英语书递过来，想了一会把它放下：“这个我叫韦欣教我，她有学这门课。”然后又问我，“高等数学有什么重点吗？”

　　我递给他一叠笔记：“重点在这里，你等一下拿去复印好了。”

　　秦夕赶紧把我的笔记收好，然后拿出最后一本书，翻了几页，一脸迷惑地问我：“这个画法几何是什么东东？”

　　我努力地想以最简单明了的语言把这门课的精髓讲给他听：“这门课讲的就是如何用一个视角去透视一些形状各异的物体在灯光下表现出来的线条和阴影……嗯，就是这样。”

　　秦夕听得皱了皱眉头：“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这门课教的是各种零件在平面上的投影？”

　　我想了想，觉得秦夕这句话既简单又明了地表达了这门课的精髓。于是恼羞成怒地把书推还给他：“自己看！”

　　秦夕翻了会儿画法几何，觉得无聊，就自己一个人背着书包回宿舍了。

　　考试的前一晚，大家都在寝室挑灯夜读，秦夕却早早地上了床。

　　我走过去打了他一拳：“小子，死猪不怕开水烫吗？平时不读书，考试前夕了，佛脚好歹也要抱一抱嘛。”

　　秦夕翻了个身，把头朝里：“复习了一遍，过不过就听天由命了。”

　　第一天上午考的是高等数学，对于数学，我虽然没有什么天赋，但要考及格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开考一个小时后，我就第一个交了试卷走了出来，还在考虑是回宿舍睡觉还是在食堂等吃饭的时候，就见秦夕蹬蹬蹬地跑了出来。

　　我说试题你都做出来啦？他嘿嘿笑着说没有。然后解释说填空选择题自己算算就出来了，四道解答题中有两道是前几天刚背过的，又悄悄地抄了前排赵亚东一道解答题，算算及格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就出来了。

　　我赞道你小子运气总是那么好！秦夕抱拳对我笑了笑，拉着我喝道：“走！吃饭去！”

　　下午考的是计算机基础，考完试后秦夕找到了我，一脸不安地问道：“CPU中文全称叫什么？”

　　我说：“中央处理器。”

　　秦夕皱了皱眉：“那计算机的运算器包括什么和什么？”

　　我狐疑地看着他：“算术运算和逻辑运算啊！”

　　秦夕的脸逐渐变成了死灰色：“那么……计算机的五大功能……部件是什么？”

　　我有点不耐烦了：“运算器、控制器、存储器、输入设备和输出设备。”

　　秦夕忽然瘫倒在地上。

　　后来我才知道，秦夕是这样答卷的：

　　问：计算机的运算器包括____和____？答：机身和电池。

　　问：计算机的五大功能部件是什么？答：显示器、键盘、鼠标、主机、音箱。

　　问：CPU的全称是什么？秦夕想了半天，觉得CPU应该是某个词的拼音简称，想了良久，终于醒悟，还得意地在答案的旁边写上拼音注解：床铺(ChuangPU)。

　　考完计算机基础的当天下午，秦夕一口饭都吃不进。后来好说歹说才勉强同意吃饭：“你那么想我吃饭，就去帮我打吧？”

　　吃完饭，秦夕跟着我去上自习。看了几个英语单词，就趴在桌上睡着了，直到图书馆闭馆，才背着书包和我一道回去。

　　第二、三天，考了画法几何、马哲和英语，我和秦夕都感觉良好。

　　第三天晚上，一直晴朗的天忽然下起雪来。雪下得很大，第二天起床时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正要出门，秦夕叫住了我：“沈勋，去哪里？只剩一门思想道德修养了，一会咱哥俩一起去喝酒庆祝。我请客。”

　　我说：“晚上吧，我要和我的雪姑娘进行第一次亲密接触呢！”

　　秦夕嘀咕了一声：“你小子，骚得不行了。”

　　我跑到足球场上，兴奋地在雪地上嘎吱嘎吱乱踩。正玩得起劲呢，远远地见到秦夕提着两瓶啤酒一身酒气地跑了过来，一边丢给我一瓶酒一边说：“秦夕，告诉你一个重大发现：今天我看到苏柔了！”

　　不知怎么的，一听到苏柔这个名字，我忽然觉得心里最柔软的深处被电了一下，但转念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她不是在北京吗？现在正是考试的时候，怎么可能到这里来呢？

　　于是秦夕详细地和我讲了见到苏柔的情景：“刚才，我一个人去一条街，喝了四五瓶啤酒，临走时又提了两瓶酒，正要来找你呢，就看到了苏柔。我知道是她，一定是她！她那背影，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一听，气没打一处来：“看了个背影就说是苏柔。你小子，又喝高了。”

　　很快，最后一门考试也结束了，成绩也陆续地出来了。朴夏、欧阳伟的高数和英语都没有过。秦夕计算机基础以61分惊险过关，更令人震惊的是，他居然全部通过了考试，而且马哲还拿了96的全系最高分。赵亚东除马哲以外的其他五门全部拿了班里最高分。而我却不可思议地以两分之差栽在了英语上。

　　秦夕连连为我惋惜：“你真是踩到狗屎了，兄弟。”他拍了拍我的肩，不无遗憾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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