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回到起点

　　口述：李燕 整理：Sarah

　　毕业快一年了，现在我辞去了那份有不如无的工作，回家重新开始备战考研。

　　4年多前踏进那所所谓一流大学的门槛时，用“满怀憧憬”这个恶俗的词刚好可以形容。人就是这样，景况没有逼进，便很少去思量，没有这些庸人自扰的分析，也就感知不到惆怅和迷茫。硬着头皮过日子吧，其他都是虚的。

　　我是北京本地人，虽属农村，但比外省同学总还多了一份归属感。家里条件并不好，弟弟妹妹都在念书，父母早些年弃农做服装生意攒了一些钱，但是供子女上学已经差不多掏空了。学费年年见长，2000年我们的学费从往年的2000多一跃到6000多，再加上生活费，每年开学都让我有种盘剥家庭的罪恶感。

　　回想大学4年，似乎一直处于一种奔波状态，浑浑噩噩也就这么过了。刚入学，面对着家庭的经济压力和稚嫩的责任情怀，我开始四下寻找打工的机会，兼职做过录入，敲到手指发麻拿不到几块钱；天桥上发过传单，在人们鄙夷的眼神下冻得半死，却中了商家的圈套，一分钱都没拿到；还做过很多份家教，不间断地在北京诺大的地盘赶车赶路。有时同时兼了四五份家教，还得兼顾课程，完全没时间休息，身心累到极点。也不知道到底是求什么，不过是为了当初那份要独立要自己赚钱的小孩气魄吧。现在想起来真没意义，赚那么一点开销，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不如用那些时间来学点可以增值的东西。

　　大学期间我也曾经很用功地看书，成绩一直在前十，这得归功于应试教育的惯常模式。论文基本靠拼凑，图书馆去过没几次，上课机械似地记笔记，考试前对照着范围发愤背书，考完基本就顾不上了。也确实学到了些许的专业知识和技能，但不知道应该归结于大学的引导还是归结于时间必然的磨练。到现在那些理论也都基本还回去了。当初没有意识到这么多，现在想起来真是虚度。大半的时间都耗在英语了，跟风考过T考过G，熬了无数个夜，扔了几千块钱，想出国的热情也淡了下来。

　　大一那年最大的浪费莫过于参加了各式各样的学生社团。那是激发功利心的好去处，我只能这么评价。我参加过不下5个社团，多半是因为仰慕所谓大学的多姿多彩，参与进去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各种名目的官方或是学生自办团体无一例外地沾惹着世俗。现在退出来了，看着师弟师妹傻乎乎还在里面转悠，我除了冷笑，嘴边扬不起其他的表情。

　　关于前途问题，大概是在大三的时候才真正有点慌了。眼看着师兄师姐一个个都焦虑起来，我也沉不住了。上一届的就业率太差了，周围的人都在准备考研，我不想考，不想给家里增加负担。那时有个作为交换生的别系师姐从法国回来了一趟，鼓动我学好法语去那边留学。为这美好的前景我很是动心了两个多月，学语法背单词，两个多月后还是放弃了，时间不多，还得从头学，去那边还得念好几年，我不想那么折腾，还是安心在北京找份工作吧。

　　我们宿舍8个人有3个人保送本院，两个出国，另外两个也都在积极地复习，我算是个异类。接下来近一年，在工作这事上吃尽了苦头。每天除了上网浏览工作信息就是为卑鄙的各大招聘会奔波。我好歹有个北京户籍，满以为多了一份优势，可是我忽略了我的外形——太矮，到哪儿面试都被歧视。折腾了一年多，工作也没着落。临近毕业了，没办法，只能随便将就了——只有一家小公司愿意接收我，工资每月1000，试用期还非法定为一年，但我没得选，名牌大学的光环在现实处境面前没有任何意义。生活不过如此，怎么都得继续。

　　我安慰自己，靠后期打拼一切都会好起来。毕业，上班，每天忙得天昏地暗，老板很刻薄，同事很麻木。房租就得700，余下来的根本不够生活，更别提当初设想的养家了。5个月后，我终于熬不下去了，在老板一通讽刺辱骂之后，决然辞职走人。我很难去面对我的父母，但是没有其他选择，跟家里商量了一下，还是重新开始考研吧，至少多一个文凭，两年后怎么样我想不了那么多了，再怎么样也比现在强。万一明年考不上，后年再继续。现在忙着上那些垃圾考研班，明知道没什么真效果，不报名又不安心。

　　就这样，一切回到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