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首页新浪校园青年文学·校园版正文
罗摩衍那

http://y.sina.com.cn 2005年09月07日 18:15 《青年文学·下半月版》


图/郭晓笛

  文/韩楚

  六翼天使从空中跌落,咬紧牙发出可怕的诅咒。他把他的刀剑当作他的信仰,但他的刀剑胜利的时候,他自己却失败了。

  我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堕落天使就是撒旦。他一直都躲在终年不见天日的地狱等待着复仇,他那对黑色的翅膀封印在无间神殿的祭坛上,幻化成两只疯狂叫嚣的乌鸦对着祭坛吐水。

  父神说,罗摩,你要看好无间,那里是地狱回到世间的惟一出口,撒旦失去了翅膀,却得到了地狱最深处所有魔神的臣服和暗黑界里的邪恶力量,他一定不甘心折在你手上,会等待时机再回神界的。

  他如果想重回神界,就必须取回被你封印的翅膀,所以你要小心,他已经完全堕落成暗魔王。他会不择手段地对付你的。你要记住无论他如何变化,他额头上暗天使堕落后的紫色印迹都不会消失。

  我说,我明白,父神,我绝不会让撒旦从无间逃出来的。我抱紧竖琴向父神弯下身子,亲吻他的手。

  我是罗摩,父神的第七个儿子,我的母亲是森林妖精弥托丝。她给我一双精灵的,深海一样的蓝眼睛,还有一对妖精般尖尖的耳朵,当我把头发绑起来的时候,众人都说,罗摩是神界最英俊的神啊!

  我一直和母后待在绿森林里,那里有我所有儿时最美好的记忆。我的母后是绿森林里的妖精王,而森林里的动物都畏惧我,因为我有一双只有神和天使才有的翅膀。我的翅膀是七色的,而神的翅膀是白色的,天使的翅膀则是银色的,或许这样子是他们更怕我的原因吧!

  我从来没有见过父神,母后告诉我父神是个很英俊而且高大的神,有一双温柔而忧郁的眼睛。我在梦里见到父神的面孔总是朦胧得犹如隔着一个世界的荒芜,大片大片的云雾总是弥散开来,遮住他的脸,父神的身影英挺伟岸得犹如我儿时心里最坚固的神砥。

  我还没有见到我的父神的时候就已经很爱他了。我知道我的父神在一个很遥远的国度,至高无上无比尊贵。

  后来母后告诉我,父神是不能离开千神殿的,被众神拥为最高天神——神之帝者的时候开始就再也不能离开千神殿了。神之帝者的第一个禁忌就是把父神的神心与千神殿的神坛用契约的形式连接起来,同生同灭。

  很多年后,我才知道契约的内容是:拥有者在千神殿享有无上尊贵的权利,但是终此一生都不能离开千神殿,否则就会遭千神诅咒而死。又是多年后,我打破神坛的时候,才知道契约下隐藏的丑恶,才理解父神的心情,那如悲哀一般的笑容在如冰棱般英挺的脸上,被我锋利的眼神一触立刻就如同云雾般弥散开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看到天空里我的父神独自飞行的姿势,他微笑着叫我,罗摩,罗摩……

  我问母后,父亲一个人待在那里不寂寞吗?

  母后就抱紧我说,罗摩,你还太小,你要快点长大……

  我看见母后深海一样幽深温柔的眼睛深处有我不能触碰的忧伤。我轻轻地吻母后的眉毛告诉她,罗摩要快点长大,变得比所有人都强大。

  母后舒展了她的眉头,露出笑容。她把我抱在膝上,替我绑好头发吻我,罗摩,罗摩你永远都要这么快乐,永远不要悲伤。

  绿色的森林里有很多的妖精,在这里树木站在那里年深日久就能变成妖精,各种野兽如果不被更强大的野兽吃掉,一百年后也会变成妖精。可是妖精也一样有弱小和强大的差别,强大的妖精总是有可能吃掉低等的妖精,这是妖精界和绿色丛林里的残酷的规则,连身为妖精之王的母后都没有办法改变。

  我知道在绿色森林深处,有我从未见过的妖精。我喜欢看着那些精灵,它们有古怪的身体和温和的眼睛,我喜欢走在绿色丛林里,听它们垂下头,叫我罗摩。

  所有的妖精都不敢伤害我,这是我从小就知道的。因此当那只生着四只斑斓翅膀挥舞着八只爪子的怪物流着口水慢慢逼近我时……

  我说,你千万不要再靠近我了,千万不要再过来了……

  怪物停顿了一下用第三只眼睛盯着我用两只爪子抓着树枝,两只爪子擦着口水,剩下的四只抓子不停地磨着发出刺耳的声音说,不行哦,我已经七天没有吃到肉了,何况还是个天使嗬嗬……

  我说,你不要再过来了,我真的快控制不住了。

  妖精仰天笑着,他把两只爪子磨得更响了,它向天吐出的口水,像一场雨一样落来。

  我叹息着看它的眼神像是看着一具绿色的尸体,你为什么非要吃我呢,你怎么能对我说出这么恶心的话呢?

  那妖精愣住了,这可能是它几百年来听到的最奇怪的话,一个食物居然问它你为什么要吃我啊,它没来由的觉得不安,于是它扬起了爪子,一道七色的光芒在它身上璀璨夺目地亮起来,跟着它眼里出现出现了恐惧,还没来的及呜咽一声就死于非命。尸体跌落下来犹如一滩绿色的烂泥。

  我杀死了它,我甚至连手指都没有移动一下。曾经有许多残忍而强大的妖精企图吃掉我,可它们都死掉了,因为我是个被诅咒的孩子,是个天生禁忌的孩子。

  我在七岁的时候,第一次去了千神殿,而之前我从没见过父神。母后带着我站在千神殿前的时候,有很多生着翅膀的人从云端和宫殿里飞出来,他们拿着长矛和剑,冷冷地看着我和母后。母后把我藏在她的身后,对一个银色翅膀长发飞扬的人说,涅迦尔,我要见他,你最好不要拦我。

  涅迦尔冷冷地说,弥托丝,你忘记自己是谁了吗?离开这里回你的下等妖界去吧!

  母后绿色的皇袍向两边张开,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灌满了她的袍子,大团大团的云雾在她周围集结飞旋。母后的手指扬起仰天发出一道锐利的疾风,撕裂虚空。母后说,好吧,让你看看下等结界的妖精王的愤怒吧!

  大群的天使变色,握着长矛和巨剑冲向母后。

  母后手臂向两边张开,大片飞旋的风化做锋利的看不到的利刃冲向天空,于是大片大片的天使身体被风刃撕裂,天使银白的血在空中弥漫犹如烟花孤独自燃的热烈……那些无影的风刃飞旋着,云端里的天使纷纷掉落下来,像我在绿色丛林里看到的一场大雪。

  涅迦尔握紧弓的手臂举起,仰天射出一支箭。然后我看到母后的背上露出锋利的箭尖,母后的身子弓起,我看到蓝色的血自她华丽的皇袍里涌出来,滴落在我的足下,发出寂寞而疼痛的声音,然后溅得粉碎。

  风刃消失了,天使落下来用手里的长矛指着我和母后。涅迦尔冷冷地说,我说过你不该来的,妖精为什么总是自取灭亡,即使身为众妖之王的你仍摆脱不了……

  我望着母后,血流出来,她的袍子慢慢地变成蓝色。我忽然发觉自己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母后的血一滴滴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在我耳朵里响着。

  我站在千神殿前的入口,就像小时候,一次我独自离开绿魔宫去森林深处玩,在那些很深很深的地方是连母后都不曾到过的。我看到一种奇怪的花不停开放,疯狂地突然绽露出暗红的花瓣,那是一种有生命的花,我听得到它们低吟着像原始的野兽戒备时模糊的声音。它们怒放着,开出一种灰烬的颜色。我发不出声音,看着它们怒放。

  天黑下来,那些黑色能开出灰烬颜色的花仍在开着。那声音让我惶恐,我不知道为什么世上会有不停开放的花,肆意裸露每一片花瓣上那种犹如随时可能冲破表皮喷薄而出的暗红灰烬的颜色,它们在我面前用尽一切力量地开着,忽然所有的花瓣都像是开到绝望一样不堪忍受地纷纷坠落下来,在夜里掉落像坠落在无边无际的虚无中。

  母后在我眼前倒下去,她仰望神殿的眼神也一点一点黯淡。我听到她的生命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流出来在风里碎裂,碎裂,碎裂。我抱起我的母后,然后飞到空中。我看到银白色的圣洁的光华从母后身体里亮起来,在我怀中一点一点消失。我说,不,并抱紧她,可是光华还是在我怀里消失掉。

  天使变得很惊讶,他们在母后身上看到神和天使死时才有的光华。于是变得不安起来。涅迦尔握紧他的弓。他们无端地觉得恐惧自心底涌上来,排山倒海似的。他们不相信自己居然会畏惧一个妖精的孩子。我感到一种仇恨自心底慢慢地升起来,再一点一点把我的胸膛填满。

  我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只是当母后告诉我,以后不能陪在我身边时,我心里又难过又疑惑。

  我说,母后,什么是死呢,为什么要死呢?

  涅迦尔走过来,站在我身后像一株永远不会弯曲的树。他或许想试图摆脱那种死寂的感觉。

  他仰起他的头高傲地说,死就是终究,就是消失,就是永远的湮灭,就是不存在。他说了他不该说的话,他让我明白了什么是死亡。

  我睁大了眼睛,望着某个地方,目光里一片空洞。我听到我身体里有个地方碎裂的声音,我的身体慢慢透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觉得胸膛里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地裂开。我闭上眼睛,抱紧母后的身体,然后说了几个字:你们怎么可以伤害我的母后?

  没有任何预兆,空气没有任何变化,那些握着矛和剑的天使忽然身体裂开一个洞,银色的血倒泻出来,就像失手打破了的瓶子。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所有的天使都已经变成流血不止的尸体,千神殿前堆积如山。

  神殿高大而华丽的柱子上画着一场战斗,我在里面看到一个人握着一把巨大的剑杀死成千上万的样子奇怪的妖精。我看着那个人心里惨淡地觉得他就是我,可是我不记得自己在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情,而且我为什么要杀妖精呢?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我的头疼起来,不能触碰。我皱着眉选择了一个方向飞去。神殿入口静得像世界尽头。我不知道自己杀死了多少天使,但我知道了什么是死亡……

  (《青年文学·下半月版》2005年3月)

发表评论

评论】【收藏此页】|【 】|【多种方式看新闻|【下载点点通】|【打印】|【关闭



Y-zone频道意见反馈留言板 电话:010-82628888-5178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会员注册 | 产品答疑

Copyright © 1996 - 2005 SINA Inc.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权所有 新浪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