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青年报那边写了几篇稿子之后，假期很快就结束了，其实每学期开学那天都大同小异，早上9点多才会找间教室集合，然后发书，然后交各种证件，然后是班主任说几句，再然后就能散了，而我们则会到外面吃饭喝酒，用来庆祝真的升了一级，于是又晕晕忽忽的豪言壮语一番，每年都是如此，让人习以为常……

　　开学那天清晨，我站在张萌萌家的楼下等她，头一天晚上我和她通电话时，她心情显得很愉快，就好像开学典礼上能捡到金砖一样，最后挂电话时她还执意让我亲她一下，直到我傻了吧唧的使劲嘬了话筒一下后，她才满意的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我就后悔，倒不是为了别的，只因为觉得自己就算答应亲也没必要真的使劲嘬话筒呀，一般来说发出点声音有点表示也就行了，哪有我这样冒傻气的。

　　于是我看着话筒发了半天呆，才忽然想到，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很可能就是我和张萌萌之间那种微妙关系的终点了，或许我已经意识到了，我的确是开始喜欢上了张萌萌，但我依旧认为这应该不算爱，只是我不得不承认，假如下一秒就要和张萌萌分离，那这一秒，我将会无法抑制的想去狂吻张萌萌，我想用这一秒的吻告诉她我的一切，虽然这想法看起来十分可笑……

　　我看着话筒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大堆，一时间心里翻云倒海的，不知什么滋味……

　　开学那天的清晨，张萌萌挽着我的胳膊一言不发，我们在小区里静静地走着。

　　刚才刚见到我时，她还跟我起腻耍赖，可是走了一阵她却沉默了。

　　我说去坐地铁吧，她就只嗯了一声。

　　我说找个地方吃早点好吗？她就只摇了摇头，这样一来我也不敢说话了。

　　于是我们就一言不发地往地铁站走去，看着马路上越来越多的行人和车辆，我却感到无比平静，我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该不该结束，该不该结束。我不停地告诫自己：长痛不如短痛，长痛不如短痛。

　　但我真的不清楚我想做什么我该做什么，一时间竟无法分辨出心情是轻松、是窃喜、还是沉重、或是郁闷……

　　我的心情一路翻腾起伏，浑浑噩噩的就走到了地铁，就在我要走进地铁站时，张萌萌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我很诧异地扭过头看她,她静静地看着我。

　　那时侯，我忽然发现她的眼睛是那么的清澈透底，一尘不染。

　　"怎么了?停下来干吗?"

　　"你走吧."张萌萌面如止水地对我说,"我不坐地铁了，我自己去学校。"

　　"别瞎闹啊，快点，一会儿该晚了。"我伸手去拉她，她却闪开了。

　　"你走吧，反正结局都是一样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没法对我敞开心扉，你总是在犹豫是不是该把自己的感情投入给我，所以，总有一天，你会离开我的，王欣，你就让我把今天当个新的开始吧，我想一个人去学校，真的，我没开玩笑，咱们就在这分手吧，以后各自生活，我不会怪你的，真的，你多保重。"

　　她那样平静地说了这些，我满心的忧伤，我看着她，一时间脑海里全是假期和她一起生活的片断，那些欢笑和泪水一起涌上心头，我鼻头一阵发酸--

　　她说完了那些，默默地看了我几秒钟，就转身走了几步，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那车停在了她的身边，张萌萌伸手拉开了车门，我猛然一阵冲动，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我猛地跑了上去，按住了她的手，气喘吁吁的看着她，眉头紧缩，欲言又止，张萌萌却那样静静地看着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还有事吗？"

　　"嗯……"我其实根本不知说什么好，可我尽量装出嬉皮笑脸的样子跟她说，"我是觉得就算你自己去学校，那凭什么让我坐地铁，你却打车呀，那不行，要不捎我一段，要不给我出车钱，我也要打车去。"

　　我想开个玩笑把她逗笑，可是效果简直是差的没边儿，张萌萌依旧是那么静如止水，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然后一脸无奈地对我说："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我只好尴尬地哼哼了两声。

　　"没事了？"张萌萌把手抽了回去，要转身进车。

　　"我……"

　　"嗯？"

　　我看着她，不自紧激动起来，我有种冲动想告诉她些什么，可是又不知用什么话才能表达我的内心和想法，一时间，我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个傻瓜……

　　张萌萌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神色温柔了些，轻轻地对我说："其实人们常常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张萌萌接着说："里面有两个座位，王欣，我其实想让你坐我旁边，我甚至下了决心愿意一直陪着你，而你呢？做个决定吧，我要走了，你和我一起去学校吗？"

　　我不知怎么来形容张萌萌当时的目光，基本上可以用含情脉脉来比喻，而我，我忽然有种感觉，感觉到时间停止了，那种感觉奇怪而荒诞，仿佛除了张萌萌的目光外，司机在看着我，所有的行人都似乎站住了脚步，各种车辆也都停了下来，他们也都在看着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那感觉就像是全世界都在等着我做出个决定……

　　我呼吸困难，面颊发热，这能怪我吗？谁不是平时说的很好，似乎无论碰到什么问题都能果断做出决定？而谁又不是临场时拖泥带水的？

　　于是我性格中的各种因素开始交战，一边要我果断地摆脱张萌萌，因为最后很难真的和她有结果，长痛不如短痛，不如现在走掉，反而是种负责任的表现，别最后没结果分手，那就耽误她了。另一边却说，反正她愿意，你就先答应了，以后想走就走呗？她还能把你怎么办吗？

　　我这些复杂的心理斗争其实顶多是那么几秒，而我，让我如何在这几秒钟里决定我的生活呢？于是我麻木了，就那么站着，麻木地站着，头晕目眩……

　　半响，张萌萌轻轻地笑了笑，满是失落，她伸出手轻轻摸着我的脸颊，"别为难了，留住一个心爱的人5秒钟就足够做的出决定，而你……什么都别说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让你再做一次决定仅仅是为了我自己真正的死心，谢谢你一直对我这么好，你是个很难被哪个女孩留住的人，至少那个能留住你的女孩……不是我。"

　　她就那么一句不停地对我说了这些，我还没来得及消化她说的一切，她的嘴唇就轻轻印在了我的唇上，她的嘴唇凉凉的，滑滑的，带着轻微香味，让人陶醉，让我心碎。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细细品位，她却已经转身钻进了出租车，我就那么麻木地站着，毫无反应，张萌萌说的没错，或许我的心里真的没想留住她，于是我就那么任由张萌萌进了车门，我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车门砰的一声关了起来，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出租车很快的远去，慢慢消失的无影无踪，而眼泪、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客观地说，我的泪水不是为张萌萌的离开而流的，我只是突然一瞬间感觉到做人的渺小，感到从来没有过的无助，张萌萌她那样的离开，我也说不清自己是不是感到轻松，但是无论如何，可能给她带来的伤害，让我的内心又蒙上了一层悲哀，满是伤感和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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