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省登宇

　　去年好象还是这个时候，我曾试着为我们3号楼114撰一篇短文以留做纪念，后来那篇东西在进行到大致一半篇幅时不幸废掉。前天重又想起此事，虽然寝室各成员都早已朴树所谓的“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但回头想想他们的各种表情都还仍历历在目。许多事想起来还舍不得放下。比如每天早晨一醒来，我就会和Bra一起在上铺大跳三下顺带喊三声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想想这样的事也许会终生难忘。

　　现在一起住的几个家伙也都非常可爱。其中有两个坚持每天晚上各从小卖部买来一只生鸡蛋，风雨无阻，然后敲开，用手指蘸取蛋清往脸上涂。据说这样坚持下去能起到面膜的作用，会有所谓的美容养颜之功效。每次都是直涂到脸皮给绷得笑一下整个都变形了，才把它给放到一边，着手找东西撑起一只饭盒，然后往里面注入少量的水，下面点燃蜡烛若干，待水给煮沸了就把那蛋壳内的残余物倒入并用小勺不断搅拌以使其受热均匀，最后熬成一种类似于汤的东西津津有味地喝掉。此番动作两人轮流进行，由于是自己动手，都喜不自禁。更有个家伙每天晚上休息时间一到灯一熄就拿出他那部宝贝手机来，就是电视上姚明广告那种，新时空CDMA什么的。嘴里嘟哝着我爱篮球我爱新时空满屋子找信号。

　　记得刚认识涓子时他就在追我班的一个女生了，而且估计那才是“追”的真正意义体现，因为整天他就只是默默跟在人家屁股后面，直到对人家什么时候回寝室什么时候去厕所之类的情况都了如指掌了还不敢主动上去说一句话。就那么一次，经我一激涓子终于下定决心说要当面表白，到我班要我把人给叫出来。我看他一副壮士英勇就义的样子就去帮他叫，却还没等我进去他人已溜之大吉。我看这样下去不行就鼓励他去写情书，这家伙还真的就写了起来，什么风啊雨啊的，朦胧得不得了。然后信由我送出，结果那边果然反应迅速，中午送过去的信下午就有回复，只是分量上有点问题，通篇就只有一句话，说现在我不认识你以后也不准备认识你请你自重。这信对涓子打击很大，致使他“在之后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分不出等差数列与等比数列”。

　　那晚刚好赶上2001年那次有名的特大规模的狮子座流星雨。凌晨时分在同宿舍楼无数人看到流星后发出的欢呼声中涓子拼命往嘴里灌那种瓶装的劣质啤酒。一瓶下肚，精神大爽。听到有从楼上下来的啤酒瓶破碎而发出的清脆的声音，感觉好听，就也吵着嚷着要去效仿。把自己手里那个也顺着窗口往外扔。结果那瓶子结实无比，在外面地面上打了几个滚后竟安然无恙。涓子大呼丢掉了自尊，并扬言一定要把它给找回来。

　　此后几天涓子就整天忙着收集那种瓶子并顺便往外扔，且美其名曰：找自尊。每每听到瓶子破碎的声音就很孩子气的哈哈大笑，反之就大吵大闹。

　　后来我们看涓子可怜，就商量着伪造了一张字条，说其实每个人都有他自身的优点只是不知道你有没察觉到过一双注视你的目光不知道可不可以与你交个朋友云云，然后结尾署名“刘”。听说这家伙看到后表现得很没出息，立即大笔一挥批上了个“OK，没问题”，然后拼命在周围搜索刘姓女生，并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笑容灿烂。

　　当时在我入住宿舍时还无比恐惧，因为之前就听到过种种可怕传说。住宿舍最怕有人打呼噜，那样单每夜的呼噜声估计都够你对付的，只要哪次上床晚一点或者说夜间因诸如尿急之类的情况醒来你就别想再睡去，那整个寝室里的呼噜声竟会象夏季雨后农田地头水沟里的蛙叫声那般此起彼伏。蒙头塞耳都没有用。且又难免有不够洁身自好者，整个房间整天似乎就都是那种汗味加狐臭味加酶味以及其他如此等等的混合气味。更有人夏天里一件T恤衫都可以穿上一个星期，然后竟还不知道洗，脱下就往枕头底下一压，待必要时再重新翻出来穿上，内裤更是穿了这面翻个个儿再穿另一面，等过几天在翻回来，如此反复。

　　俗话说，众口难调。同理，那“众鼻难堵”应该也还是说的过去的。但涓子不这么认为，所以处理起这样的事来也就分外直接。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无论哪个家伙以何种方式打影响其他人休息的呼噜，轻则用手捏鼻子把他给憋死重则就随便逮只臭袜子扔过去把他给熏死。关于这些，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只有Bra极力反对，还引用那句有名的“屁乃体内之气，岂有不放之理”的句子说鼾乃体内之气岂有不打之理。而对于后面那样的事涓子处理起来就更直接了，直接到直接寻到脏物扔掉。其实关于涓子的处事直接我一直都很欣赏，只是后来这家伙扔出惯性，见到有碍眼的东西就随手乱扔。寝室财产深受其害。一次我们卫生间下水道堵塞，好不容易请来工作人员修理，竟被人家给活生生地从抽水马桶里拖出一件长袖T恤衫来。一时间，涓子成了众室友的公敌，一个个见到他都恨不得捉来塞进抽水马桶里当大便给冲掉。直到最后这家伙自食其果，一次清早醒来发现无内裤可换穿，就坐在那里瞑思苦想起来，看上去整一个“思想者”，然后终于恍然大悟，惊呼妈的我把自己的内裤给扔了。

　　之后涓子就不再有什么动静，整天埋头搞起他的所谓文学创作来。直到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涓子也还是个写东西的。这家伙写文章模仿刘墉，整天没事也就只抱着个《我不是教你诈》什么的潜心钻研。其实在所有写东西的人当中我最看不起刘墉，因为我实在看不出象这样你给他200块钱他就可以给你感悟出来几千个字的文字究竟能有什么价值。只是后来屡屡在校报上看到署名“涓子”的感悟性质的文章，吃惊不小。

　　毛旭最喜欢黎明，这表现在每天他窝在被子里都还在唱黎明的歌。什么你要我说说我重爱轻友，还有呼吸不说谎难道爱情就这样什么的。但每次让他出来唱他却又总是哼哼哈哈半天还出不来一句。

　　其实毛旭远没这么老实，比如他就老喜欢把那些稍有些姿色的女生都一厢情愿地想象成自己的女朋友。而且往往今天这个他女朋友明天就又那个他女朋友了。造成一次OICQ密码丢失，虽说申请了密码保护却也怎么都找不回来。因为当初他申请密码保护的时候密码提示问题弄的是“你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结果事过几个月，竟怎么也想不起当时填的是谁了，就在那里对着腾讯网站那张网页硬着头皮用智能ABC拼出一个又一个女生的名字，但愣是没一个是对的。

　　据我所知，毛旭还是个典型的浪漫主义者。一次这家伙捡到一张饭卡，就认定是哪个女生掉的，而且一定是个楚楚可怜的可爱女生，理由是“要不就不会恰巧让我给捡到了”，我骂他这人狡辩，不过他还是执意把卡号公布了出去要人来认领。卡倒是很快就被人给认走了，毛旭却再没提起过这事。后来从涓子那里得知他乃是受了重创，因为那卡是我们学校难看得有名的一个外号叫“麻丑”的女生的，斯女长相掺不忍睹，这点从他那外号上就可以看出：又麻又丑。楚楚是称不上，可怜倒还说得过去。

　　毛旭倒也坦然，且毫不气馁，继续做着他的美梦。后来和涓子他们一起去嵩山那儿参加体育专业考试，就又有浪漫情节发生。关于这事毛旭倒是一反常态，闭口不谈。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一开口猪蹄就跑了。因为被涓子给买断了版权，听说要用来写个什么纪实性的小说，条件是给我们每人带一只他老家的特产猪蹄。听说那猪蹄香嫩可口，远近闻名，算得上一绝，我们就都很期待。当时毛旭还挺想让我来写这个小说，因为不久前我得稿费还请他吃鸡来着，而且他还蛮信任我，我又刚好却小说素材。无奈经不住涓子猪蹄的诱惑。只是后来只频繁听到他们讨论那东西，却一直不见实物，也没见有什么小说出来，感觉有点遗憾。

　　在我们114，Bra最为单纯。一次和毛旭一起逃夜去网吧上网，通过宽带看那个《绝世好Bra》，在剧情外发现一个“感觉还不错”的单词，就拿来当名字给用了。不过幸亏这个词升学考试时不会考到，没几个人认识，每次去他班找他就还有许多女生Bra、Bra地乱喊。在我们114又数Bra爱唱，压轴节目是哪个地方的一首民歌，就是那个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然后身上还背个胖娃娃还咿呀咿儿喂。

　　那次我过生日，有个朋友送了我一盘磁带，周传雄的《我的心太乱》。当时的周传雄已改名“小刚”，就还在EMI(百代)公司，没现在这么红，还只是几个真正欣赏他的人在听。对于他的音乐我不做任何评价，问题是我向来对一般流行歌曲什么爱啊痛啊的不怎么感兴趣，就把他介绍给了当时就还整天在那儿咿呀咿儿喂的Bra.这家伙经我指点进步神速，每天蹲在卫生间里都还在吼那些被他给改得乱七八糟的曲子。而实际情况是那阵子Bra肠胃出了点毛病，老拉肚子，氟哌酸三片五片地吃都不见什么效果，一次狠下心来一下子吃了十多片，终于见效，却连正常的大便都拉不出来了。就整天憋在那里满头大汗地吼，想拉的我却怎么拉也拉不出来。

　　Bra对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每次借你的牙膏用你都刚好用完。这依稀可以说明Bra每两次刷牙之间的间隔大于等于我用完一大管牙膏的时间。当时他有个同桌不知哪里来的，说起话来是满嘴方言。Bra无聊起来以学他说话为最大乐趣，学到最后改不回来，到他嘴里天黑都成了天蝎，发芽就是刷牙。所以每隔两个星期的样子我就总能听到他的一声，嗨，借你的牙膏用一下，我发发芽。

　　现在时光是溜走了，空留我一个人在这里，伸出双手却又什么也抓不到。想起Bra第一次吃毛蛋，一口下去给拽出一条毛茸茸的腿来时的表情，还有每次跟涓子打台球，都是打到半场时他就来一句怎么整个球桌上滚来滚去的就都是我的球啊，感觉真的是恍若隔世。那都是些逝去了就永远都不会再回来的东西，一如我们的青春和岁月。

　　在一起的最后一天晚上，大家都没要睡的意思，就搞起了几乎彻夜的狂欢。也终于在那里我又听到了久违了的Bra的咿呀咿儿喂还有毛旭的你要我说说我重爱轻友。涓子唱的什么我给忘了，我没那种命什么的。轮到我时我就一本正经地唱了个《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唱完后发现整个房间都静得可怕，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想，几个大男人在一起总不至于会哭吧。

　　那些日子里你总说起的女孩

　　是否送了你她的发带

　　你说每当你回头看夕阳红

　　每当你又听到晚钟

　　从前的点点滴滴回忆又涌起

　　在我来不及难过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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