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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师、强盗、妻子和她的情人

http://y.sina.com.cn 2005年09月15日 15:54 《成长》

  像大部分讽喻作品一样,该片创造了一个有着内在逻辑的自足世界:一个过分讲究的法式餐厅,主管餐厅的是一个捉摸不透的厨师(里夏尔-博兰热),连着7个晚上,一个自封的强盗(迈克尔-甘邦)都来光顾,还带着他的恭顺的妻子(海伦-米伦)和一帮乡下佬一样的仆从。在其它芸芸就餐者中有一位读书人(艾伦-霍华德),他在那厨师的帮助下,开始在餐厅里与强盗之妻秘密私通——

  作者:刘白堕

  当最后一个镜头出现的时候,和所有的观众一样,我恶心地吐了出来——被大便覆盖烹饪出来的情人尸体,端到强盗的面前,强盗被妻子用枪逼迫下动起了刀叉。《厨师、强盗、妻子和她的情人》(下简称《厨师》)是如此恶心和奇异,我简直无法马上对你说些什么。一般的建议是,你最好不要空着肚子去看《厨师》,因为里面有很多恶心镜头。同样的,我建议你也不要饱着肚子去看这个电影。彼德·格林纳威(Peter Greenaway)没有节制的镜头,已经超过了性和暴力的范围。

  电影里,布景以及各种空间的营造绝不只是为了叙事,还可以表明某种态度和倾向。电影大约三分之二的情节在法国餐馆Le Hollandais里发生。Le Hollandais是一个超现实主义的地方,充满了鲜艳的色彩:红色的餐馆大厅,白色的休息室,以及绿色的厨房。地牢般的厨房则似乎完全照搬巴西导演特里.吉列姆的。总之,这是一个充满奇异风情的晚餐地点。可以说格林纳威的电影必须用戏剧的概念去理解,完全与写实无关,充满了隐喻的诗意。比如Le Hollandais完全可以让我们想到法国大革命时期贵族的用餐场所。

  《厨师》的镜头是风格化,戏剧般的,而且又是适合电影空间的。随着镜头从地面慢慢抬升,越过工业化风格的脚手架,吠狗撕咬着新鲜的肉块,两名衣着光鲜的侍者卷起朱红毛绒的门帘。我们如同观看戏剧表演一般。电影开始于强盗和他的伙计乘着卡车到来,他们跃下,开始羞辱和殴打无辜的受害者,把狗粪倒在他身上。整个场景被两个运输车框架起来,通过他们艺术地安置肉和鱼,平凡的物质具有了艺术品的质感。一位异国情调的年轻男子和少妇油画般地被安排在一起,构造出伊甸园式的,肉欲张扬的戏剧场面。在此,镜头里未知之处往往是被狗粪涂污。谨慎沉着而肉欲的生动场面和男男女女的美丽肖像交相织映。外在的平静抵触着内在的暴力。格林纳威的电影在某个社会空间中具有更大的“结构”,包含音乐、布景、话语式视角,所有观看者的理解和推测也包含在其中。所以能概述出更广泛的对立面——肉体存在/暴力/粪便。这些被破坏的差别对立充满在开放式的镜头里,贯穿了整个电影。

  电影中“妻子”Georgina的形象开始由服饰构建——包括客体和肖像。有意思的是,在她身上凝聚了迷乱、沉默和孤独的气质。在暴力和羞耻的冲击下,组成了镜头的细节。她富有教养,理性而克制,与强盗拙劣模仿上层社会的企图形成了强烈对比。“你真得不用吹嘘你的知识,这样使得你像个妓女。”强盗愚钝野蛮的论断和她无条件的屈从是莫名其妙而难以解释的。妻子成为社会性的欲望客体,扮演了在强盗和有学识者的情人,即一种不稳定的精神/肉体的二元性对立中的运转轴心。强盗成为贪婪的化身,无休止的欲望和奇异的肉体存在。他带着近似于萨德般残忍的愿望去耗尽所见的任何事情。强盗的行为是滑稽和陈词滥调的。他的“奇异肉体”被华丽宴会中的肖像包围——巨大数量的嘴和食道试图通过消费来控制世界。在他中世纪式的复仇里,强盗唤醒的猛烈粗暴带着明显的悲剧式的肉体压抑。通过复仇的悲剧模式,“情人”正变成他死亡的模式和象征,被颠倒成现实。

  镜头缓慢地在冷蓝色调的停车场移动,庄严地把我们带到熙熙攘攘的厨房。厨房是中世纪风格的,沐浴在柔和的绿色光线里。这是避难所,养育和产生变化的地方。烹饪变成影片中其他一系列变化的一种隐喻:自然变化成文化;生肉变化成食物和艺术;最后,谋杀者变化成祭祀品。

  最明显的隐喻式变化是从不可食用之肉到文化意味上的食物。这种差别被列维-斯特劳斯(Levi-Strauss)称作“与‘自然异域’(nature-foreign)的对立面联系的相似性的差异”。情人和妻子都懂得高雅文化的符号。他们预点了同样的膳食,保持相同的礼貌,享受进餐的乐趣。消耗的美学(aesthetic of consumption)成为一种诱惑的隐喻。他们火热的目光穿越餐厅交汇,他们有相同的“品味”。相反的,强盗是粗糙和肉体性的。他拙劣地模仿情人所拥有的高雅人文气质。

  这是一种明显的肉体/精神二元性,但又处在精神背叛的界限和肉体限制中间。这种二元性也存在于政治和文化的维度。情人总是沉默,但他的存在就是作为性的肉体;强盗总是在讲述和发表高见,但是显示隐喻的性特征。情人作为教化的理性主义者,具有高雅文化的现代思想,也许意味着一种早期的资本主义。强盗则作为消费资本主义的具体奇异化身。连餐馆也成了交换的模型——身体和痛苦,食物和粪便,实体和符号。因此,戏剧性的,中世纪式的二元性——精神/身体,自然/文化,受苦/复仇,在这里就好像成了面具和隐喻——针对对立面和价值的不同顺序,隐含了对消费和交换的批评。

  整部电影通过机架镜头缓慢运动来表现感官的颠倒。情人在一个反讽的宴会场景中被祭祀了,好像肉类美食一样盛放在强盗面前。强盗被妻子强迫去消费情人的肉。在整个死亡、牺牲和食人的场景里,都可以看到Bataille的牺牲观念和“非生产的消耗”。对于Bataille而言,在西方中产阶级社会内部,非生产的消耗经常掩盖在其他行为后面:奢华的生活,悲恸,战争,体育,艺术,不正当的性行为,等等。实际上,情人从尸体到食物的转化正是一种牺牲,并提供了一种“神圣法律的背叛。”神圣和亵渎,食人的行为和强盗的复仇杀戮之间的碰撞。情人的牺牲和妻子的复仇成为“包括谋杀,禁止谋杀的符号”。

  二元性最初被考虑成一种特定的术语——身体/精神,自然/文化,女性/男性。但是在该片中这些对立面都被破坏和翻转女性作为景观被观看,更多地被注意她的服饰,发型,和内衣带来的暗示。女性的身体被安置为高雅文化的表征,装饰成男性凝视的客体。

  电影里权力冲突围绕两个轴心进行——强盗和妻子间,强盗和情人间。然而在这些关系中,妻子经常是不参与交谈甚至是作为被排斥的部分。她是精神/肉体二元性表现的第三方,但是男性依然首先与她的性特征相联系。妻子的性特征凝固在身体上,成为了生殖欲望的客体。

  最后的情节,就是妻子的复仇。妻子强迫强盗去消费烹饪好的尸体。我们目击了背叛在强盗的死亡中结束。这是妻子“插入象征秩序”和作为叙述主体存在的必要条件。她最后的话“食人者(Cannibal)!”,是她获得发言权的表现。妻子摆脱了“他者”的地位,掌握了话语权,成为叙述的主体。

  《厨师》提供了布景、角色和情节等多种结构,来表现女性是如何被排除在二元对立结构,即野蛮/文化,肉欲/精神和中心/他者之外。这些对立是中世纪以来欧洲文明用以建立话语权力的方式,比如通过制造魔鬼和黑暗城堡来构建光明的对立面,从而支撑起整个西方思想世界和信仰世界。然而后现代思潮出现以来,二元对立结构日益消解。以往处于失语状态的“黑暗大陆”,东方乃至女性纷纷开始要求获得话语权。所以最先“妻子”总是沉默的,等她开口说话时,意味着女性成为话语的主体,从话语压迫中解放出来。从这个意义上说,《厨师》是杰出的后现代文本,它用电影艺术的方式显现了一个新时代已经来临。

  作为后现代文本,《厨师》是艰深和充满对抗性的,需要人们小口小口地咀嚼、品尝和缓慢的消化。但如果主动地解读,还是可以欣然品尝的。只有这种超越我们自身身体反应式的评价方式,才可以看到一种卑鄙恶心的影像,拥有了超越了美丽和崇高的美学力量。

  导演小传Peter Greenaway:

  Peter Greenaway1942年出生在威尔斯的纽波特,在公学和后来的瓦尔塞姆斯多艺术学校,他渡过了成长期。60年代早期对他产生影响的是R.B.奇塔基(Kitaj)的绘画和伯格曼的《第七封印》。当了一段电影评论家以后,他开始从事纪录片剪辑工作。1965年,他成了一名电影剪辑师,服务于情报资料中心处(COI),一个设在伦敦的政府统计和公共情报资料机构。整个70年代后期的这段时间,他开始制作短片。

  他曾接受过绘画训练。而建筑结构语言学、人类学、哲学的学习对他后来的创作风格有很大的影响。电影只是他众多艺术实践的一部分。他的艺术创作还涉及绘画以及歌剧等。他关于戏剧死亡的宣言更是为大家所知。他的电影作品《The Baby of Macon》就是戏剧的初始概念。而《The Belly of an Architect》则体现了他对于建筑的兴趣。在他的作品“A Zed & Two Noughts”中,极端体现了他对于肉之腐烂的困惑。他后期的作品则受到技术发展的恩惠,例如《The Pillow Book and Prospero's Books》。

  英国电视四台的开播,并且声明要提供更多的少数派或边缘性的节目,使格林那威的未来有了财政的保证。他最近的几部故事片已走向欧洲寻求合资,并坚持一只脚在英国,一只脚在欧洲的艺术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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