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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就是这样

http://y.sina.com.cn 2005年07月20日 15:58 新浪校园

  不知不觉中,半年多就已经过去,我们的公司已经小有名气。最关键的是,二弟和三弟都已经有了相当的认同感,我们也空前团结,当然不排除团结的原因之一是——现在的饭足够我们3个饭桶吃了。不过我们没有什么积蓄,因为我们依然施行的是低利润的策略。但是公司的规模扩大不仅仅在于有多少资产,还在于无形的资源,譬如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公司的存在,又有多少厂家出于你的信誉而愿意在你不付现金的前提下依然让你取货。当然,资金还是很重要的。

  大学里旁听过经济学的课,当然去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大乔MM是经济学院的学生;但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有了相当的经济学基础。插句题外话,我每当感觉“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时候,就会痛恨大学时学校为什么不在每个学院多安排几个漂亮的MM,或者是为什么有的学院已经有了美,而我居然还缺少发现美的眼睛。

  回到正题,似乎当时老师告诉过我们资金是有时间价值的,所以衡量投资是否值得的标准之一就是要和银行利率做比较。后来我才发现,其实不同数额的资金有着不同的投资渠道,获得的收益率是不一样的,再和同一个利率水平比较简直就是不合理。好比我现在有10亿,那么我就去做房地产了;事实上我只有5000块,那么我只能去街边卖茶叶蛋。那收益能一样吗?即使收益率能一样,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我明天继续卖茶叶蛋的时候可以多购进一些原料罢了。

  一个小雨淅淅沥沥的下午,我决定让二弟三弟先顶一会,我要出去放松一下,走走。二弟提醒我说上午有电话来,约了我下午见面,叫我记着早点回来。我应了一声,就出门了,其实心里也没太当回事情,毕竟公司现在也没有什么大事情,我放在心上不过是为了最基本的诚信罢了。

  这半年多来,我实在是透支自己的生命,每天白天忙完了,夜里还要抽时间去网吧上网用十几个马甲对灌,为“桃园三结义”造势。不过成果也有一些,首先我认识了几个著名的水车,譬如comdex和littleflypig,等等。其次,我们已经在中关村租了两间屋子,一共十几平方米,开始有自己的办公室了。但是租金并不贵,因为那是一个厂商原先的小库房,现在闲置也是闲置着,于是就我们用着先。这半年多里,一切都很让我满意,但是还有一个阴影在我头顶盘旋,这也是为什么我在上面抱怨经济学的缘故,那就是曹操。

  我们在发展,曹记公司更是没闲着,现在俨然已经是执中关村电脑行业的牛耳了,大约90%以上的PC品牌机和服务器、以及85%以上的组装兼容机都是曹记的业务,每个月的收入和利润都像是小学或者是幼儿园的赞助费一样在飞涨。多财善贾,长袖善舞,我现在算是了解这话的意义了。虽然,我的公司也有一定的作用,不过如果不是孙氏的江东企业奇迹般地崛起,现在的市场只怕早已经是大一统的局面了。

  江东企业是一个家族企业,现在是董事长孙策在掌控,总经理是孙权,孙策他弟弟。我也不是很了解他们的背景,因为他们是突然出现在这个市场上的,据说原先是做建筑业的,临时看中了IT这块大馅饼,所以就转过来了。对于我来说,只要有自己一点点的份额,有口饭吃就可以了。至于剩下的市场,究竟是曹操一家独占,还是有曹孙两家分享,我不感兴趣。或者说,有两家牛公司并存也还是好事情,毕竟这半年曹记公司光顾着和江东企业折腾了,不然我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日子过。

  但是长久下去呢?我也是要发展的啊。看来冲突是不可避免的,只是个时间问题。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走远了,都到五道口了。想起了那个约会,还是坐车回去吧。节省时间。

  人活着的共同的乐趣和痛苦,大约都是不能哪怕只是大致地了解一下未来,却又往往喜欢去勾勒一下美好的前景,却发现命运的改变总是来得那么快,打击或者是惊喜。而最要命的是,后来我回想起来,才发现自己当时上那辆车纯粹是不情愿的,是被后面的人推上去的。

  北京的交通实在是不敢恭维。我曾经有一次堵在公交车上差点尿在裤子里。正常的状况就是现在这样,上车的时候后面人帮忙推上来,而且最好把一块钱拿好。当然,只拿好零钱还是不够的,还必须摆好pose上车,最好是一手高举拿零钱,一手护住心脏部位当护心镜使。虽然这样的安排就没有多余的手来固定自己了,但是好在人会多到根本不用扶都可以平稳到站,有的时候,你甚至可以尝试一把双脚不着地、四边不靠天的感觉。有个下雪天,我是打车打不到,实在没有办法硬着头皮上了车,结果对面挤着一姐姐,她非说我挤着她是非礼她,还要打我。我冤枉得不成,差点没哭了,你别说我这么老实,就是不老实怎么也会挑选挑选合适的对象吧。幸好她虽然想打我,但是手却实在伸不出来。但是,从那以后,我就没怎么再坐过公交车。

  试试去做一些这样的事情吧,突然改变一下习惯,做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也许就有不同的生活在等待你。生命,生活,很多时候不外乎就是这样的吧。

  一爬上车,发现人很少,基本上只过了一站就少了一半,我赶紧眼疾手快地抢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刚在庆幸,就有一大爷颤颤巍巍地上来了。我这个人很有社会公德的,所以从来不会做受大家唾弃的事情,但是有些时候我确实很烦让座这事情,尤其是看到有些人工作累了一整天以后,回来时好不容易有个座位,却要面对一个打了一下午麻将以后出来去菜市场买菜的老爷爷,——兴许小伙子让开以后,大爷还在和同伴兴高采烈地说着下午的鏖战。事情不能做假了,一假了就显得很无聊。有些人就爱无聊。有些人被迫跟着无聊。就像爱情,你爱的人不等于爱你的人,但是有的时候别人说你们相爱你连否认的权力都没有。

  但是这个大爷还是很不容易,被大家一哄而上,就挤上来了,站在那里直喘气。我觉得,周围的人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一个老人在那里孤零零地站着,喘着气。他究竟是谁,从哪里来又从哪里去,我真的都不在乎。但是,我有共鸣,我和他一样是孤独的,在这个上千万的冷漠的大城市里,在这个绝大多数人是为了生活而不是理想奔波的城市了,我和他一样都是孤独的。

  我站起来了。

  边上一个年轻人立刻就坐下去了。我也没理他,直接走过去,把大爷搀扶过来,看着那个小伙子,瞪着他:“起来!”

  小伙子像鹦鹉似的染着头发,穿着喇叭裤,看着我,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低声又说了一遍:“起来。”四周的人渐渐安静下来,开始关注着我们,——这世界上从来不缺少看热闹的人。那位大爷也很感兴趣地看着脸色阴沉的我,似乎这事情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时候,那小子的嘴里憋着气出来一句:“瞧你丫那操性!以为自己谁哪?”

  我想都不想,“啪”地就给了他一耳光。那小伙子刚才很嚣张,但是被我一打反而傻了,灰溜溜就站到了一边。有的人开始鼓掌。

  大多数时候,群众就是这样,你是正义还是邪恶他们不一定能帮忙,不过也不那么麻木,至少正义胜利以后他们会为你鼓掌。要是我躺在地上,那也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明天报纸又多一条关于冷漠人性的报道。我早就看多了,习惯了。所以,我让大爷坐下,就准备下车了,看也不看。

  到站,下了车,就开始走。公司就在书院的西门外不远,所以我就走进了书院,也算是怀怀旧。其实毕业好几年了,也没有断过回来,最近半年更是整天在校园里忙活,可是还真是没有心情像今天这样走走、看看、想想。刚进书院的时候,我还只有19岁,一晃就是10年。人生有几个10年?我不敢想像一切就是这样过去了。

  记得当时还是很低矮破旧的礼堂,没有现在的这么气派。对面的那低矮的宿舍楼曾经住着博士,后来也拆了,现在盖的新了很多。礼堂前面就是一片大广场,还记得当时有个老大爷就喜欢在前面的广场上晃悠,不住提醒来来往往的大家不要践踏草坪,不要骑车进广场。要是有人停留在礼堂的售票处那里仔细看看电影的海报,他就会立刻热情地向别人介绍,或者是说自己的感想。别的地方我没有看见他出现过,但是在别人关心不关心的闲谈消遣里,曾经有人看见他在学校里骑一辆破自行车拣地上的垃圾。据说他是个老大学生,会好几门外语,也有人说他其实只是个疯子,但是又有人说他其实很清醒会和你谈国家大事。我不知道什么才是传闻,又或者本来就都是传闻。在我这个平凡人平凡的眼睛里,他不过是个老头罢了,有点傻,让人有点烦,永远的一头乱蓬蓬的灰白头发,永远的一件破破烂烂的绿色军大衣。

  后来,有一次开会,司马校长说要盖个新的讲堂了,于是我们大家就鼓掌,要盖新的。现在想想,当时的心情,不过就像是小孩子过年渴望糖果和新衣服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渴望的理由,也许只是为了热闹。新的讲堂盖起来以后,我还没有来过,就已经毕业了。也许,对10年以后的我来说,还更加希望这里有的是一座我曾经依恋过的建筑,哪怕是旧的砖、旧的瓦、遮不住风雨的墙。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再有新衣服和糖果,我已经学会善待自己,而校园里的这些孩子成长还需要时日。这时,向售票处那里一看,居然又看见那老头熟悉的身影,佝偻着身子,在和一个孩子说教,孩子慌张地夺路而逃。我不禁会心一笑,笑容淡得也许都看不出来。

  微笑着转弯,才发现公车上那老头还颤巍巍地在后面跟着。我于是停下来,回头看看他,问:“大爷,这么巧,您也来这里?”他看了看我,舒展了一下满是皱纹的脸,对我笑着说:“小伙子,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谈谈就谈谈。

  进了办公室,他看了看环境,很开心的样子。一坐下,老头自我介绍说,他叫陶谦,现在经营着一家小公司,也是做IT业的。现在老了,家里也没有什么亲人,公司里就俩主管管着,他觉得很吃力,想退休了,但是公司又不能就这样扔给别人,所以他希望能够有人把他的公司买下,哪怕只是象征性的价格也无所谓。最近他看到了“桃园三结义”公司的一些相关宣传,所以上午决定来找我,路上也认出了我,更坚定了信心。

  我觉得事情很诡异。

  我虽然自己开公司不久,但是好歹也在这行里做了好几年,做电脑生意的无论是品牌机还是组装的或者是服务器,我哪有没听说过的,但是真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家公司。再说了,我们公司现在也没有什么钱可以来并购。想想吧,想想吧,只要想到曹操因为我们公司也出去并购而笑岔气,我就真是觉得很自惭形秽。再说了,也不能太贪小便宜,说不定就是什么骗局。算了,先这样吧。

  不过,我还是很客气地把老先生送到门口,然后告诉他这两天内我会仔细考虑,然后等想到一个妥当的方案以后再和他联系。老先生很开心地留下了电话号码,夸奖了我的仔细,然后就走了。

  事情本来告一段落了,但是灾难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突如其来。我正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休息的时候,三弟几乎是撞着门就进来了:“大哥!大哥!大哥!出事了!”

  唉,说真话,就你这动静,聋子也知道是出事了啊!何必呢,那么大声地叫,是想告诉所有别人吗?难道就不消耗你的体力吗?

  我叹了口气,坐了起来,说:“老三,来,坐下来慢慢说。不急。最糟糕不就还是咱们3个一贫如洗吗?”

  老三一屁股就坐下来了,拿起桌子上的水就大口地开始喝,牛饮了几口以后忿忿地说:“也差不多了!咱们就准备回去养猪吧!曹操这小子真够绝,背地里断了我们所有的货源!从今天开始,我们是一台机器也别想拿到了……大哥,怎么办啊?”

  说实话,我一向自负是“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的,可是我当时是真傻了。我承认人千差万别,但是我还是觉得平时说镇定的多数都是装出来的。难道真回去养猪?可是现在可不是一走了之的时候,还有很多事情答应了但是没有做。我真是在冥思苦想,但是我真的是一片空白。后来,老三告诉我,我曾经突然跳到桌子上,对着天挥拳头,边挥舞还边叫唤:“曹操你个狗娘养的,怎么不带人来埋了我们兄弟啊!你管杀不管埋啊!”然后就颓然倒下去接着想。我真是不记得了。

  我当时确实连活埋了曹操的心都有,现在想想也不是那么恨他了,一般而已,虽然说出来的报复设想也许还是能进入“满清十大酷刑”的。可是当时,你让我怎么办?曹记公司如果和供货厂商协议好了,我能有什么办法?他是航空母舰,我是小鱼小虾。口袋里只有兄弟3个半年多攒下的8000多块,还要吃饭,要缴房租水电,幸好办公室里的有线电视是盗接别人家的信号。我能怎么办?

  关关也来了,不知不觉地。

  柳暗花明,柳已经暗了,这花怎么才明得起来?我想,大约还是那个意思,你发觉命运在玩弄你的时候,他一定就是在玩弄你。生活不就像是被强奸吗?难道我就怕了你了?了不起我配合你,不就是双赢策略了。

  曹操,你不是想玩死我吗?我就让你玩!我就不走,我就要在这个市场里撑下去!我忽然下定了决心,把这个残酷的游戏进行到底。对了,还有那个老头的公司,也许能多少帮上点忙。

  我拿出老头留下的名片,刚拿起电话,又颓然坐下。算了吧,他的公司又能怎么样?不过还是一个无名的小公司,说不定还没有我们“桃园三结义”的人多呢,虽然我们也只有3个人而已。就是叫上他,也只是多拉一个人下水罢了,只能让曹操更加有征服者的成就感,又有什么意义呢?算了,人家一大把年纪的。

  我抬起头,向老二老三说了一句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一句话:“我们回乡下养猪去吧!”

  英雄也会绝望,英雄一样在很多时候走入绝路。别看武侠了,那里只有主角才是英雄,而主角是不会有绝境的。他们可以在看似绝境到来时,很潇洒地对身边的红颜知己一笑,然后要求她们的信任,最后坐等着逢凶化吉就是了。其实不是。谁都知道不是那样,谁也还是愿意去相信,就是因为我们都愿意相信真的会是那样,也就更说明事实不是那样。

  英雄从来是别人看见的,看不见的呢?看不见的时候,他还不是英雄。我只能说,你能举出一个英雄,我就能举出一个对应的悲剧。譬如我,在成为英雄之前,已经几乎要被击倒了。

  第2天早晨,我睡了半年以来第2个懒觉,但是还是在9︰00就起来了。仅仅是半年,我就已经习惯了这种作息的时间,大约正像我前面说的,要别人习惯你太奢侈,要自己习惯自己大约还不是很困难。起床一看,才发现关羽和张飞都已经起来了,正在外面刷牙。

  上一次睡到这会儿,还是春天。这会儿一看,才发现树上的叶子已经开始纷纷地落了,楼下的院子里,满地都是黄色的叶子。岁月究竟是怎么样地就溜走了呢?当我还是个孩子,总希望可以长大,总希望可以实现我的梦想。后来上了学,还是总希望可以过生日,过年,好把这时间过完,好摆脱没完没了的作业和唠叨的老师。现在真正长大了才明白,不是摆脱了就长大,也不是因为长大了就能摆脱,这根本就是两回事。上了大学,还是非常好的大学,很开心,觉得人生从此有了希望;大二的时候打架了,被取消了学位,其实想想也没什么,不一样走过来了?不过是多吃了些苦,和过去的那些同学们毕业后少了很多来往。可是,我的生命,我的时光,就这样溜走了啊。当我今天蓦然回首,才发现是一阵阵的心酸。

  说到了大学,我就不由记起了大学时,最初一年曾经住过的分校区,到处都是树,树里藏着路,路的两侧还是树。最初到那个园子的时候,也是秋天,9月的天气。没几天,树叶子就开始落,落得路都被掩起来,落得人心里慌慌的,有些想家。落下的叶子很漂亮,尤其是银杏叶子,找几片夹在书里当书签。可惜究竟不是个那样敏感的人,所以在满天的落叶里还是很潇洒地玩,所以在秋天过去以后开始享受冬天,所以在毕业的时候毅然把书签都扔进了校园里的湖,所以直到现在才又想起曾经有那么一段悠闲的时光,才想起在那年的秋天遇见的那个人。她现在漂泊哪里,花样的容颜能否抵住风霜,欢笑是不是还挂在脸上?

  关关他们正在边刷牙边说笑。他们的年纪都比我小,我认了他们做弟弟,但是感觉更像是父亲。长兄若父。所以我更加愧疚,这几年让他们吃了不少的苦。但是他们毕竟长大了,毕竟知道了人生的路终究有无数种走法是都可以走下去的,毕竟知道了这样的时候还可以欢笑,还可以把希望留下。

  今天不上班,因为公司快倒闭。

  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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