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市长”郭元晞：良知，不仅仅是名义_新浪校园

“教授市长”郭元晞：良知，不仅仅是名义

http://y.sina.com.cn 2005年04月22日 16:05 东西南北·大学生

文／何三畏刘洋　　欣慰与烦恼　　最近一段时间，郭元晞教授的脸上带着平时少有的倦容，他被自己新近出版的一本书《市长手记》搞烦了。从他打算写这本书起，他就对这本书的影响力充满信心，但没有想到它出版以后，影响太大了，以致他感到招架不住。　　他早就考虑过书中的某些内容可能被过分突出和放大，所以，他在封面上做了一个副标题“地方政府执政能力的经济学思考”，他希望这本书以学术著作行世，而不是一本“反腐败和揭黑幕”的书。　　“郭市长写书披露德阳执政内幕”的消息在德阳也不胫而走。有人告诉郭教授，在德阳，去新华书店询问该书的人络绎不绝， “登记购书”的，几天之内已经有一千五百多人。《市长手记》在德阳引起了微妙的反映，离开德阳后一时没有往来的人，也开始找他…… 　　不妙的是，书却没有如期应市，书的前景也越来越不明朗。　　　　　写书为什么　　1998年5月，郭元晞从西南财经大学校长助理位置，下派到四川德阳市政府担任副市长，2003年1月，市长任期届满，他回到学校，继续从事经济研究工作。虽然身已回校园，但那段金戈铁马般的地方官生涯却总是夜夜敲窗入梦。“目前中国社会基层的政府执政行为需要认真研究。”郭元晞决定将这一段经历写下来，“如果这本书写不出来，我去德阳的4年零9个月就白去了；如果我把这么重要的4年零9个月舍去了，我的生命就断掉了一截。这还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实打实地将地方党委、政府的运行和对问题的处理纪实地写作，那是需要勇气的。我也曾经非常犹豫，但受着社会责任的驱使、良知的鞭策，作为一个学者，我一定要写出来，哪怕有再大的风险。” 　　就这样，花了整整一年时间，郭元晞写出了32万字的“从政笔记”，交给西南财经大学出版社出版，命名为《市长手记———地方政府执政能力的经济学思考》。　　《市长手记》以亲历的身份，直写一个具体的地方政府政治操作的敏感事件，他将近5年副市长生涯中经历的四川德阳市委市政府如何处理15件轰动全国的大事的内幕一一公之于众：是什么驱使政府“七年无亏损”的“辉煌政绩”演变成“无一不亏损”的现实悲剧；是什么使一个地厅级的市里有一名“地厅级经理”，而这名经理能操纵群众围攻、批斗市长，被判刑也并没有进监狱；是什么致使上市公司连连亏损，管理层却极度挥霍……《市长手记》记录的事件样样打动人心。　　“我的想法，是给基层政府和研究者提供参考让关注基层政府运作和执政能力的人们，有了这样一个切近真相的‘德阳样本’，以提高政府执政能力。” 　　郭元晞说，他只能从他了解的角度去写，“有的事情，可能比我知道的还要复杂得多。”而“说真话就不免要触及到一些人和事”，因此郭教授找到律师把关。郭教授仍然担心该书的出版可能带来意料之外的麻烦。　　震惊生退意　　德阳是中国的重型装备基地，在四川的经济版图上的位置十分重要。郭元晞被派往那里，虽然是作为副市长，但亦是省委直接点将。郭教授曾经表示，如果顺利，他不是没有想过以此走上完全从政的道路。但是，在郭元晞将近5年的从政生涯中，有两件事——“批斗市长”和“救人陪钱”对他触动很大，让他萌生了退意。　　刚去德阳履新不久，见证的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件，郭元晞后来多次用“震惊”来形容。那就是德阳市天然气公司总经理李富荣组织员工“批斗”当时的市长事件——那时金路集团汇报说因配股需要利润支持，想把天然气公司装进金路集团里去。7月份郭列席市委常委会，研究金路集团与天然气公司资产重组的事情。会还没完，市长就接到电话，天然气公司邀请市长过去一下，市长叫郭元晞同去。结果郭元晞看到了非常震惊的一幕——市长一下车，就被许多人团团围住，高喊“打倒”。他们叫市长站起来，市长温顺地站起来了；他们还把大字报往市长秘书身上贴；然后就关了灯，把市长秘书身上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市长就这样被“批斗”了整整两个小时，无法与市委任何人取得联系，而在一旁的李富荣则轻松地旁观着。最后市长妥协了，他答应了李的要求，保证以后金路集团重组不与天然气公司发生任何关系，得以脱身。　　郭元晞被惊呆了，当时他没有说一句话，但他认为这个天然气公司的总经理一定要得到处理。于是第二天他找了所有的市委书记和副书记、在家的所有常委，汇报了这件事，并提出一定要严肃处理。他们都表示知道了，都表示很震惊，都表示要处理，结果表明，他们当时只是安慰一下他这个新来的副市长而已，李富荣实际上一直都没有被处理，反而很快还升了官。李在德阳是一个“人物”，被当地人称为“德阳一霸”，可以“呼风唤雨”。　　接下来的一件事情发生在郭元晞做副市长大半年之后。德阳一家公司与外来的一家公司在重组中发生利益纠纷，在一些“重要人物”的操控下，部分职工围攻、殴打外来公司老总和董事长，时间长达三天，几致闹出人命。事情发生后，“德阳一位手握重权的市领导冷冷地说，‘你放心，打不死’。” 　　最后市里采取声东击西的办法，总算把人救了出来。把伤者送到医院，郭嘱咐医院先垫付医疗费。后来，医院打电话问郭4000元医疗费怎么办。他向市长报告，“市长说，叫市政府办公厅解决。”可是过了几个月，“医院又问他欠的药费什么时候还。”“我又找市长，市长说，他给办公厅再说一下。”“我亲身体会到了德阳市政府的扯皮效应，德阳市政府办公厅始终没有解决这笔医疗费。” 　　这件事更让他心灰，他因此第一次萌生了辞职之心。　　回归象牙塔　　“常人以为当官好耍，八面威风，我以前也有这种感觉。做了几年市长才知道那是错觉。”“在德阳的几年，最大的感受是当官很难，当一个好官更难。”在4年零9个月的副市长生涯里，郭教授经常睡不好觉，但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在政务里，常常遇到按学理不能解决，但又不能不解决的问题。　　而当时组织部门要他把关系转到德阳去，他没有办，他想，“那样我就回不来了……我去德阳前，已经做了20多年的学者，也担任了省政府三届科技顾问，出版了一些专著，我自己觉得还满意，比较有成就感。”既然官不好做，那就回归学校吧，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四年零九个月的市长生涯结束了。我的面容看上去老了许多。但是，这一段时间，对于我来说，真正是一笔财富。想起在任期的时候，有一次在飞机上偶遇省里的一位领导，他对我说：你做一届市长就够了，就足以了解基层了，就可以回来做研究了。这话真是受用。现在书出来了，也算一种交待。” 　　(部分资料来源《南方人物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