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平、项昌戈咨询对话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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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话主题

　　项昌戈问题：他的主修专业是工业工程，又获得了国际法方面的第二学位。为了心中做歌手的愿望，他也曾在2002-2003年办理休学手续，只身一人到北京学了一年吉它，并开始了在中央音乐学院的录音专升本课程。

　　三十多岁，十年蹉跎，做歌手的梦似乎越来越远，而他还没有自己的事业，只能靠父母的退休金养活自己。他说：“面对严酷现实的焦虑，深埋在心底的那份人生梦想的纠缠，像打翻的五味瓶一样麻木了我的判断，像凶猛的地狱之火，烧灼着我疲惫的身心……”

　　徐小平建议：如果你想去做歌手，明天就要亮开嗓子去歌唱，并且要能靠歌唱来养活自己；去学吉他、学录音都没有切中要害，并不能从根本上发展你的演唱技能，只会使你的梦想继续不断地蹉跎。如果你没有勇气为了歌手梦放手一搏，你就要利用既有的专业知识找一份能赚钱的工作，先养活自己，再去从容不迫地追梦。

　　徐小平的这个建议，实际上是指出：志存高远，就要舍得付出异于常人的代价；如果你的梦想无法一步企及，你就要懂得如何追求一种持续的发展。男人必须首先要靠自己活下去，然后才能谈追寻梦想的无限可能。

　　访谈实录

　　要事第一

　　徐：如果你真是想做歌手的话，业余歌手在国外也能做，而且可能做得比国内更棒。

　　项：到国外那种陌生的文化背景，我可能不适应。

　　徐：你这里面有严重的问题，就是在工作四年以后，如果自己发展得不太顺利，其实最佳的出路应该是出国，无论家里多穷，其实我都是鼓励人们出国的，而且你现在也已经是名校毕业了。但是你又有一个重大的问题，这个重大问题在于你肯定是在把爱好跟你的生存混淆起来。现在你说要搞乐队，这就是个问题。我也是音乐专业出身的，你天天想去搞乐队，我还想去呢，但是我自己都没敢真正花精力去搞，你怎么就敢？你还没有解决真正的生存问题，你还没有找到立足点。假如你过去在外企干到2000块一个月，一直干下去，现在已经可以挣到5000块了，也是个好男人，不错了；按照青岛的水平，你肯定已经是部门经理了，已经结婚、生孩子了，5000块还可以出国留学，可以到韩国去一趟嘛。

　　项：但是我不喜欢原来的工作。

　　徐：你喜欢什么？

　　项：我也不清楚。爱好比较多：电脑、吉他、音乐、无线电、英语、经济金融、社会时政、文学体育……尤其是前两者；但遗憾的是其中没一个与我的工作有关系的。说实话，我的兴趣点确实比较多，多得有时让我有种无所适从、精力不够的感觉，很苦恼。这也是我在职业选择上总是难以决断的原因之一。

　　徐：那就完了，你虽然兴趣多，但是里面没有核心。《高效能人士的7个习惯》里面讲到的第三个习惯就是“put first things first ”(要事第一)，事实上它的作者柯维写了另外一本书，就是以“要事第一”作为题目。对你来说，在26岁的时候，在城市里的要事——你有一百个兴趣，但只有一件事是要事——就是生存，你靠音乐挣钱也可以，到酒馆去唱歌，你去唱啊，唱到今天你也应该有很多女崇拜者，一天挣50块钱，100块，这也是一种生活。

　　项：对，本来我是应该早去选择唱歌的，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机会，只是我的思想比较保守，总认为唱歌不是一个正经行业，不稳定，没有职业安全感，总想先找到一个主干的事业，然后再去考虑唱歌。另外我认为我的个性上也有缺陷，极大地限制了我，我过于害羞、腼腆、内向，不是太善于表达。

　　徐：我觉得成功的原因是一样的，或者说成功的原因只有那本书里提到的7个方面；但失败者却有700条毛病需要去改。

　　以始为终

　　徐：你是什么时候考上南开大学法学院的？

　　项：2001年，其实我本来不想再考了，但心中老是有两个情结，一个是专业情结……

　　徐：你的第一个情结是什么意思？

　　项：专业情结就是要干我喜欢的专业。

　　徐：你喜欢什么专业？你本来是学工业工程的，工业工程跟录音一点没有关系，你当初怎么会这样选择？

　　项：因为当初高考这一关没把握好，学了个没兴趣的工业工程，这是被迫的，工作之后因为一直不喜欢自己的行业，加上诸多生活梦想没有实现，不满意自己的生存状态，就决定考研，因为从小到大一直自己的美术比较好，对形象思维尤其擅长，就报考了工业设计研究生考试，尽管后来总分超过录取线20多分，但遗憾的是后来栽在了一门建筑技术类的专业课上……随后，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南开的国际法专业招生，当时借着自己的文科功底比较好吧，就突击了10天左右，考了一下，结果就考上了。我考取了南开的双学位之后，其实一直在犹豫是否读下去，这种进退两难的状态甚至几乎从进校一直持续到毕业，一方面南开对我的诱惑太大了，另一方面又始终对法律欠缺兴趣。至于后来选择录音专业，是因为我从小一直对电子无线电、音响设备、音乐怀有浓厚的兴趣，而以前社会根本就没有给予你选择这个专业的机会，但当你有一天突然发现你又有机会了，尽管这个机会出现的如此之晚……真是一言难尽……我最后还是决定咬咬牙，去上！另外，我还曾做过职业倾向测试，结果适合我从事的专业就是:工业设计，录音，建筑学……我想这就是我做出学录音这个决定的真正原因。

　　徐：我同意啊，可是最终呢，为什么又放弃了？人生中可能有许多三岔路口，你还每一个岔口都有错误。

　　项：但现在已经这样了。

　　徐：那你准备怎么办？

　　项：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徐：你还来找我，说明你已经知道了你那样做的确很傻。那下面我想问你的是，你能从过去得到什么营养？失败乃成功之母，爱迪生发明灯泡，实验了2000次，最后一次成功了；那么你才三五次，学的是工业工程，然后又做技术管理，然后读的是国际法，现在修的又是音乐录音。这五个当中你能吸取什么教训？因为你知道，只有征服了自己的人，才能获得成功。你就要从这些教训中超越自我，否则你的人生还会不知道去向哪里。

　　说实话包括我自己在内，虽然现在很值得你热爱，当初也天天都有人生岔路；但是我们总是有一个踏实的行动。我是不羞于引用《高效能人士的7个习惯》那本书的，它实际上是奋斗学的一个圣经，刚才讲到了第三个习惯，现在说第二个习惯是“begin with the end in mind”，也就是“以始为终”或者说“开头就要想到结局”，所谓的成功者是这样的，你知道吗？比如你如果要搞工业工程，你就要有志愿一生死在工业工程上；要学国际法，你一生就要死在国际法上。假如说高考时你没有选择，假如说工作后你也没有选择，那到了26岁的时候，你就必须直面这样的一个选择！如果说你在那儿学录音，我觉得那也是你的希望所在，你可以学我不反对，但是你也得死在这个录音上——问题是它值不值得你死？这个问题你想不清楚，你一样会崩溃。然后你唱歌，你一定要死在唱歌上，你的形象肯定比崔健好，更比刀郎好，两个最著名的歌星你都比他们好，你一定要死在这个上面。事实上我见过无数这样的人，40岁了一样在唱歌的人，他们还令人尊敬；他已经活到今天，证明他能靠唱歌活着，对不对？这个问题不就解决了吗？生活中每一件事情都很伟大，但是这两个原则你必须要掌握，就是“要事第一”和“一开始就要想到结局”，包括你今天要去学录音，要根据这两个原则思考清楚。那么高效能人士的第一个习惯是什么，就是对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的行为负责，采取积极主动的行动，根据原则及价值观，而非程序或外来环境来决定你自己的命运。你是随着环境在改变你的人生追求：你的核心价值观是做歌星，或者你的核心价值观是做工业工程师，或者你的价值观是做一个科技管理者，国际法专家，你都没有。外在环境变了你就变了，这就是典型的失败者。假如今天张艺谋见到你，说你不要搞录音，你肯定就不搞了，又去拍电影了，那你所学的录音又扔掉了。新东方有这样的老师，俞敏洪都说，你不配教GRE，他还是教去了，结果成功了，他是在新东方取得成功以后，生存问题解决了，对家庭、老婆的责任问题解决了，才去读这个电影的，他想搞编导的，这是你跟他的一个根本区别。

　　野蛮的选择

　　徐：现在这样，你的问题我已经知道了，我问你下一步想干什么，你也不要有内疚的心态，我们是平等对话，你也可以反驳我，你现在出路在哪里？南开什么时候毕业的？

　　项：去年。

　　徐：南开大学双学位毕业，能够找到一项工作吗？这是你陷入绝境的一个转折点，因为你是南开双学士，你又有在日本企业的经验，其实应该说你没有问题。假如你南开毕业了，找到工作了，你现在最少也拿好几千块，你的同学现在都挣多少钱，应该也是挣好几万，十来万的都有吧？

　　项：但是我刚毕业。

　　徐：OK，你一年挣七八万可以吧？你是一个有经验的人，你在一个外企任职，现在也能拿到2000美金，你想想一个月挣2000美金什么感觉？你这里面有一个严重的问题，你是南开国际法学的双学士，你有两个学位，我说的不是技能，我说的是你有没有学位，你有学位，OK？

　　项： 相当于我买了两个学位，由于缺乏专业兴趣，我的专业学习都是自己混过去的。

　　徐：你看，你还在把自己贬得一钱不值，我是鄙视学位的，但是在这里我要告诉你，你有两个学位，你凭这两个学位可不可以找到工作？可以找到工作！你这个简历写出来也会很漂亮：工程学位、四年外企、三年南开，会设计、会唱歌，这是我给你的定位。好，失败现在在你心中，你认为自己失败，那你去失败吧，我认为你是一个成功者。

　　项：……

　　徐：你本来是可以的，你懂我的意思吧？你就把这个写出来，它是事实，没有骗人。你当然也可以写下去：我有南开的双学位，我是骗子，我什么也没有学到……但是我现在告诉你的是，回去把认为自己一无是处的观念拧过来，否则你没有出路。

　　项：因为我觉得我什么技能也没学到，很心虚。

　　徐：纯粹的法学不是教技能的专业，为什么当初不考国际法方面的律师？你为什么要学这个东西？

　　项：当时是迫于无奈……

　　徐：我跟你说，是男人就得争取，就是说要在绝望中寻找希望。你有在青岛的一个工程学学位，你又是南开大学的双学位毕业，你这个简历可以找到工作了，你还是有四年的工作经验，为什么会崩溃？就因为在你的头脑中没有一个想要的大楼，你在拼命地打地基，然后没有图纸就盖房子，又不断地推倒重来。你的生命是在这个过程中浪费掉了。这是我给你的宝贵的东西，你要什么，你的大楼是什么，你的人生是什么？告诉我一下。

　　我先总结一下你的问题，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现在真正的失败在于对自己是一个失败者的这种认识论，完全是一个失败者的思维方式，比如刚才你说自己什么都没学到。我必须告诉你，任何专业没有不行的，但你在这五六个专业里边，混了三四年还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而你到现在要展示给我一个合理的体会，你到底在干什么，告诉我？

　　项：我的焦点问题是，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在这个录音专业继续学下去。这个专业也是名义上读了一年了，其实根本就没读，因为我是去年考上的，在两头忙，一方面忙南开的学位，另一方面忙这边，来回跑，劳心劳神。

　　我的录音专业是中央音乐学院2003届的，之后因为忙活两头，这边也没考试，我也犹豫应该上不上，犹豫的过程中我这一年也没学出什么东西，而学校把我转到了下一届。

　　徐：你的问题是，你想做录音吗？

　　项：想。

　　徐：我觉得你不要做。

　　项：您知道我为什么想做录音师吗？因为我当时心中有一个想法，这个想法还在折磨着我，就是老想通过学录音帮助自己将来唱歌……

　　徐：唱歌不需要学录音，这个是野蛮的选择！这就好像教英语要去学语言学博士一样，教英语要去学教育学博士一样的，没有意义，没有一点意义。你不应该学录音的，你应该上三个月、六个月的培训班，或者你就直接去酒吧唱歌，我没有反对你去唱歌，但是为了唱歌去学录音，这是扯淡！

　　项：我是希望自己在音乐方面能全面发展一点，既会唱歌，又懂技术，制作，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因为第一我喜欢录音，电子设备，电子mi’di音乐制作的相关领域，第二我是学理工出身，对技术比较敏感，第三，我对音乐制作这一行当，包括他的整个宣传、包装、制作流程都非常感兴趣，录音可以让我距离音乐前沿更近一些，可以为自己将来唱歌的话，提供更加方便的条件。

　　徐：你要做的是学会唱歌，唱起来有人听你唱歌。现在的技术，在家里弄个小MP3也能录音，而且录出来的样带一样可以拿给人听，但在录音棚里人家是不会给你唱歌的机会的。你到底是想做唱歌还是想做录音？这个东西是两个行当。

　　项：我这个人就是……我的兴趣点太多了。

　　徐：那么听一个老人讲两句——你根本没有在听我的话——我在不断地告诉你，我求求你，你去看看我的书，你看不懂你再去看一遍；你已经见过我了，你看看我的书，记住我今天跟你讲过的话——你看，你没有听到心里去——我请求你，把自己删除掉可不可以？把自己格式化一次，格式化会变成空白，把自己脑子里的思想格式化一次，把自己爱好什么、想做什么、有什么没什么全都忘掉，就像一个电脑拿来，里边是什么都没有的，只有WINDOWS，一个WORD文件都没有，这个很重要。因为我有时候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也会找别人谈；你也解决不了你的问题，你现在就听我的好不好？

　　项：好。

　　先活着，再唱歌

　　徐：格式化了后你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也没有失败过也没有成功过，你什么人生的追求也没有；现在徐小平先给你一个东西，你首先要问自己一个问题：明天我凭什么活着？也就是要迅速地获得一个活下去的能力，明天就开始让自己养活自己——到今天你是靠什么生活的，靠父母的是吧？

　　项：应该是。

　　徐：你现在不挣钱吗？就是靠父母？你父母要是亿万富翁、百万富翁、十万富翁也可以，一年给你三四万拿去花吧；你父母给你多少钱一个月，你父母合起来的月收入是多少？

　　项：他们都退休了。

　　徐：你现在是拿着父母的养老金在浇灌着你的奋斗的沙漠，假如你是一个小水田，一个金鱼缸还好说，但是你现在是一个沙漠，因为你没有一个目标！

　　所以我的第一句话是，你格式化自己以后，必须为自己的明天靠什么养活自己而思考，你必须首先植根一个这么简单的东西到这儿——你现在不在中央音乐学院，你也不在南开大学，你就给我一句话，就是你明天要养活自己，靠什么养活自己。

　　你现在是在靠妈妈喂你，你要把歌星忘掉，把录音忘掉，把美术什么的都忘掉，求求你，你一定要给自己一句话：“我靠什么活着？”这个东西确立了以后，是明天，是后天，要成为歌星你继续去想。我认识一个想做歌星的人，跟你一样的年轻人，靠这个活不了，最后发现，他身边那帮人疯狂地买唱片，他就去倒卖唱片了，专门供给想成为明星的这帮人，结果发了小财，找了女朋友，结了婚，一个月也能挣七八千，这就是成功者。想成为歌星我不反对，刀郎也是初中毕业，30岁就出名了，你也可能成为第二个刀郎，但是你得设计好。你别忘了，刀郎一生到处唱歌谋生，他是通过唱歌获得了生存的，所以你也可以去唱歌卖钱，你明天到地铁里去唱歌——假如你觉得唱歌是你的全部的话，你去唱啊，你到各个学校去唱，一人给一块钱，有那么一批人就是这么做的，你不是想成为歌星？

　　无论以后做什么，你现在必须做的事就是养活自己，养活了自己你再来找我，再谈想做这个那个都可以。我还想做歌星呢，美国也有这样的人，都是成了教授、学者、医生、律师再想去做歌星。但是有很多人就是饿死了也要做歌星，他还真饿死了；有人在饿死之前做了歌星，但是在这之前，他们一直都在唱歌，你没有在唱。这个想法折磨你，我并没有反对你做歌星，但是你要做歌星，你的所有的选择、所有的活动，都得围绕这个东西来做，到各地去唱，你没有在唱，你想做歌星就不可能知道吧？新东方有一个老师，想做老师别人都觉得不可能，他就想做，他就对着黑板一个人讲，讲一年两年，拿出来讲给别人，别人说可以了，你就成功了。你最终回去对着镜子唱都可以，但是对你来说，必须靠什么活着的问题也要解决。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结论了：你可以做，360个行业都可以去做，但是明天先给我解决养活自己的问题，争取在一个月之内、三个月之内不再找妈妈要钱。OK，你是南开双学位，所以你回去做一件事，养活自己；你养活了自己，你的问题就全解决了，想明白了没有？你要挣4000块钱的话，每个月拿出2000块来吃饭，拿出500块钱去给妈妈，她就会高兴得不行——还有1500块钱干嘛？花钱请人家来听你唱歌。[编辑：李令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