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末，一场雨绵延了一周。整个世界仿佛进入了不可救药的水世界，真怀疑如此下去是否上课时要戴潜水眼镜和氧气罩。以至于天放晴后，人人都还是疑神疑鬼的带着雨衣上学。及至抬头看见晴空万里，都摇摇脑袋，以示不可思议。

　　秋天最后的一场雨带走了在空气里氤氲的最后几丝秋意。秋鸟在雨后销声匿迹。寒气开始在整个世界弥漫开来。从窗口看校门，树枝参差，枝条残落破败。林间道上，校工在不断的扫地，然而地面永远都是一片金黄。树木仿佛都被摄去了水分，显得局促、寒怆而凋敝。整个世界弥漫着一种惶惶然的气氛。一如你走在路上，觉得身后一双眼睛在凝视你。可是回过头去，背后却空无一物那般的感觉。

　　那场大雨停止后，H便一直没有来上课。我偶尔走过她的教室，抬眼看一下她的位子。空空荡荡。仿佛满口用来做高路洁广告的洁白牙齿忽然之间少了一个一般不协调。其不协调--我想--几乎不下于一只大象只有一根牙。

　　空气里还是弥散着一片湿气。我继续坐在窗边，做着各种各样的卷子。倘若有空，便会朝外面看一眼。如潮水一般起伏的绿树已经不复存在。干瘦的世界仿佛被雨浸透了，然后被风不断的剽掠，到最后终于失去其全部生命。我常常会感觉自己身在美杜沙之筏上。铅灰的晚云如在头顶不断盘旋，凄凉的风--或许我的主观色彩浓烈了一点--不断在耳边吹拂。而整个学校象巴斯拉的泥清真寺，不断被沙漠吞噬，吞噬。一点一点。灰色的风正在侵蚀这个世界。

　　12月初的几天，断断续续的下小雨，偶尔的阴天。雨后的中午，有小鸟在积水的地面上轻轻跳跃，发出清亮的鸣啭--较之于周围的空旷冷寂，那鸣声委实过于响了点。几乎会激起回音。天好的日子，夕阳西下时，余晖会在地面轻轻飘过，但仅此而已。

　　我仰起头。阴暗的窗外，教室里的日光灯看去嚣张跋扈的亮的很精神，可是僵直无比。整个世界就是这样一种很僵直很沉闷的气氛。我打了个呵欠，放下笔，把头枕在放在桌子上的交叠的双手。

　　头痛。

　　一丝如物理课上所见的简谐波一般平平而行却有规律的蜷曲的疼痛在我的脑子里不断穿行，左右贯通而行--那种左右贯通的感觉就象很多年前我用随身听听那首著名的《SAY YOU ，SAY ME》时，那一道电声豁然从我的左耳到达我的右耳--舌头发苦，然后从脑子蔓延开去，整个头都开始痛起来了。

　　蓦然，我的脑海中莫名其妙的响起了歌声：

　　“王子挑选宠儿

　　外套寻找它的 模特儿

　　那么多的玻璃鞋

　　有很多人适合

　　没有独一无二

　　我是谁的安琪儿

　　亲爱的 亲爱的

　　让你我 好好 配合

　　让你我 慢慢 选择

　　你快乐 我也快乐

　　你是模特我是

　　香奈儿 香奈儿 香奈儿

　　香奈儿 香奈儿

　　嘴唇挑选颜色

　　感情寻找它的模特儿

　　衣服挂在橱窗

　　有太多人适合

　　没有独一无二。”

　　五色绚烂的王菲在脑海中飞行。痛加剧。

　　“适合？……”

　　如沙漠一般干涸沉重的黑色困意落了下来。我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