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给H打了个电话。

　　“喂，你好。”一个听来竟然有点陌生的声音。

　　我默默听完这三个字，然后把电话挂上。长叹了一声。头痛的记忆陡然被唤回。

　　“适合……”我默默想到。

　　“总之是协调的东西必须配合在一起，才能达到所谓的完美。”

　　这句话忽然从记忆里跳了出来。

　　“适合……”

　　我摇了摇头。把书包收拾好，然后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2002年12月31日，结束了一天的学习，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看天：铅灰的云如同亘古不变的雪山，居高临下，的在天空膨胀得无隙可乘。寒风不断摇曳着已经风干的树枝。草坪一眼看去恍如17世纪欧洲殖民者在印度开设的锡矿井的一般，灰白一片。间杂的灰黄色便恰似身着制服巡查的殖民者。鬼天气，我想。

　　来到校门前。H正停车卓立。

　　“不是说高二的全体去看电影了吗？”我颇有点惊诧。

　　H把帽子拿下来，揉了一下头发，“我懒得去。我既然已经是很极端的反日分子，再给我看所谓的抗战影片已经无法再使我前进一步。再者到那种地方去消磨几个小时还不如回家听音乐痛快。你认为？”

　　我扬了扬眉毛--跟她学的--想不出说什么好。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我说：“走吧。”

　　骑在路上，H说：“嘿，今天是除夕，应该没什么事忙吧？”

　　我思忖了一下--心想答应了她也没什么后患--说：“闲着。”

　　“哦……”H点了点头，抬头望了望东北角的云--那云正变幻姿影，看去恍如一只害着肥胖症的狗--然后说：“ 我新发现一个CD店。我们去，如何？”

　　我右手捋起左手的手套，看一眼手表，算了一下时间--正在算时，忽然脸上一凉。我一惊，抬起头来，寒风劲急，扑簌簌的雪花落了下来。我吓了一跳，H也似乎吃了一惊，继而笑了起来。我大声的对她说--风声开始响起来了--“好吧，你带路！”

　　漫天雪花从天空横亘的雪山轰然落下，长风浩然，雪花在风里四处飞舞。灰白的天空中，万点雪白的尘埃在翻飞舞动。落在人行道上的须臾融化，但随即落下的开始结冰。我俩都没带雨衣，冲风冒雪的紧赶，在雪中疾冲了20分钟，终于到了地方。我俩把车放在屋檐下，躲进屋子里。

　　CD店的老板娘是个看去颇为富态的中年女子，正拿着一个热水袋焐手。H进去先和她嘀咕了半天。我自觉跟去偷听大为无趣，于是站在门前，掀开帘子看雪。街上的行人已经近乎绝迹，扑簌簌的雪花不断落在屋檐上。天空的云已经再一次改头换面，成为一只头朝北的灰色巨鸟。寒风不断吹打一切，屋檐上挂的风铃已经收起，只余下一个坠子在不断的被吹打。飞雪漫漫，在我面前不断落地，融化，凝冰。整个世界都在无声结冰一样的寒冷。仿佛凝结的冰在逐步上升，最后会覆盖一切。寒气浸透了我全身。我打着冷战放下帘子。手冷的似乎骨头都成为了冰，一击便足以粉碎。听见自己心脏在不停的跳。H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看，给你的礼物。新年礼物。”她递过一盘CD。

　　我诧异的伸出手拿着那盘CD，手触及，却无法抓住--手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仿佛。店里正大声播放王菲的《红豆》。柔情款款的声音，空气仿佛随之幻化为浅绛红色。那般温暖的感觉。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手指，把那盘CD拿了过来。

　　班德瑞的《WONDERLA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