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付饶

　　暑假的一天，我告诉父亲要去餐厅打工。父母斟酌再三，同意了我的请求。于是，父亲便帮我联系到一家西餐厅做晚餐传菜员。我把7天打工的点滴感受记录下来，于是就有了这一组《暑假打工日记》。

　　2004年7月22日 星期四 晴

　　下午4点50分。我穿着爸爸的西裤、皮鞋和酒店发的白衬衫，戴着一块略沾油腻的“A830”标志牌，站在厨房和楼梯间的通道里，对着面前的菜单，把从厨房送出的菜一道道地端到包间的门口或散客的桌旁，再由服务员端到桌上。这就是传菜的活儿。

　　狭窄的工作台上放着成排的菜盆，一旁的小火炉上放着若干汤桶。“意大利面、咖喱饭、荷香饭、煲仔饭要配上菜和汤；各种牛排套餐要配面包和沙拉。”传菜组的“头头”王长胜对我交待着。

　　5点30分～9点30分，我穿梭于二楼、三楼和四楼，4个小时不闲着。紧挨着后厨的过道很热，但比起后厨里面来说，还算是凉快的。看看在厨房里挥汗如雨的厨师们，我没资格叫苦。

　　2004年7月23日 星期五 晴

　　今天妈妈帮我换了双皮鞋，感觉比昨天合脚。我今天有两件事情没做好。一件是，应该先送给2号包间的一份排骨煲仔饭我却送给了C2台，而C2台的煲仔饭是后来才点的，恰巧后厨又忘了再做一份，直到半小时后客人催菜时，我才发现这个程序上的毛病。另一件是，在给A8台送白粥时晃动了一下，一些粥溅出了碗沿。本应该擦干净再给客人送上，我却直接端给了客人。这两种情况按“服务员须知”是要开罚单的。一张罚单少说也要扣5块钱，可能经理念我刚来，“放我一马”，没再追究。

　　2004年7月24日 星期六 晴

　　今天是不寻常的一天，我特别兴奋。我刚换好工作服，就被经理点名喊到一个餐台旁。一位20来岁的外国小伙子在那里就餐，经理的意思是让我与他用英语交流，我求之不得。很快，我就进入了角色，我了解到他叫杰克，来自巴基斯坦，在河南医科大学留学，假期来信阳一所私立学校做兼职外语老师。我们谈话的内容很丰富，当然更多的是他纠正我的英语发音，我教他讲普通话。谈兴正浓，可上菜的时间也到了，我不得不回到传菜员的岗位上。

　　2004年7月25日 星期日 晴

　　王长胜今天受伤了。热汤洒在了他的右手拇指上，起了一个大泡。看着他痛苦的表情，我提醒自己要小心。王长胜还说他受过更重的伤──3个手指碰上了烧红的铁板，后果是那3根手指一个星期都不能动。不过他挺幽默，说：“当手指碰到铁板时，我好像闻到了烤肉味儿，特香！”

　　晚上10点下班时，我发现停在店门口的自行车不翼而飞。那可是辆新车子，买来不足一星期。看样子是被哪个“圣手”牵走了，我心里很难受，打工挣来的钱未必够买一辆新自行车。

　　2004年7月26日 星期一 晴

　　今天传了一道“铁板墨鱼仔”，真可谓是油星四溅！细小的滚烫的汁液滴溅在我裸露的手臂上，滋味不好受。不过最难端的火锅至今还没上过手。“海岸牛排七成熟，番茄汁。”“儿童牛排套餐，八成熟。”听着这些话流利地从自己嘴里说出；熟练地从十几张菜单上准确画下传过的菜名，我感到自己越来越像一个专业的传菜员了。

　　2004年7月27日 星期二 晴

　　晚上八点，客人越来越多，因上菜慢而不满的人也越来越多。顾客们的“抗议声”，服务员、传菜员的催菜声，厨师们不耐烦的回应声响作一团。正在这会儿，走廊、前厅、传菜操作间的灯同时闪了两闪，灭了。唯独厨房和卫生间的灯亮着。八成是用电高峰，一个支路跳闸了。在没找着蜡烛的半分钟里，操作间里乱了套：做好的菜不敢上──怕上错；没做好的菜不敢催──怕催错。幸而时间不是很长，蜡烛找到了，运转趋于正常。此时每个台阶上都燃起了一只红蜡烛，每个餐台上也都有了一截。金黄的烛光摇曳,很“罗曼蒂克”。20分钟后，忽然一片光明，来了电。菜一道道做好，我们很快向外传。不幸的是，当传到二三楼之间时，灯又灭了。我手中此刻端的是牛排，得趁热上，不能耽误。我鼓起勇气，摸黑上了三楼。

　　这时C3台传过来一个愤怒的女声：“怎么搞的。我们等了快一个小时才上了一道沙拉。比我们晚来得多的都上菜了！！”丁莉姐赶快迎上去：“对不起，抱歉……”

　　恰巧，下一道菜“牛肉汉堡”正是我传给C3台的。我传上时，那女客人显然余怒未消，拍着桌子喊：“一个汉堡也能做一个小时？我就不信那面包是现烤的，就是现烤的一个小时也够了呀？其他的菜呢？算了算了，别的菜我们不要了……”我也只能连连说：“对不起，让您久等了。”我是“传菜员”，服务员须知规定就是这么回答的。

　　2004年7月28日 星期三 晴

　　仅仅七个半天的传菜工作，外加七顿还算可口的工作餐，再考虑到其间因为失误而应该扣除的“工分”，我可能拿不到几个工钱了。我什么都没带走吗？不，我带走的是一道道西餐菜名和与之对应的盘盘佳肴，我带走的是与几个工友在合作中建立的真挚友情，我带走的是零距离接触社会对生活艰辛的切身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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