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24 ge

　　幕前故事

　　受罚

　　老师转过身去，开始在黑板上写字，一张小小的画片便悄悄地传递起来，当画片传到你手上，我KAO，老师正好转过来啦！

　　你就这样倒霉吗？

　　安托万就有这样倒霉，所以他被老师罚站墙角，并在面前的墙壁上留下了不满：这不公平！可想而知这样的话给他带来的是什么。

　　你也不一定玩过这样的“小动作”，但你肯定是玩过“小动作”的，在长大成人的过程中，针对老师和家长，针对你必须仰视的成人社会，你快活地玩着“小动作”，一旦被逮个正着，你就低下头来。谁不是这么长大的呢！上课和家务这样的“大动作”总是枯燥的，而那些不被容许的“小动作”却有趣多了，而且因其偷偷摸摸更加有趣。比如在《四百击》中，传递个画片算什么，画片上是个三点式又算什么，主人公安托万的调皮捣蛋总是给我们带来感同身受的快活，当然也让我们提心吊胆，紧张，恐惧，仿佛惩罚就在前面等着我们，而安托万真的受罚的时候，那简直是我们在亲自受罚！

　　逃学

　　做了一件错事，其它的错事就会接二连三地尾随而至。

　　第二天他不敢去上学，就和好友逃了学。两人看电影、打弹子游戏、坐旋转车，快活了整整一天。两人高兴地穿过街道准备回家时，安托万忽然发现母亲在一棵树下和一个男人接吻，他赶紧躲避，但母亲还是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他。好友替他担着心，说，你今天回去准会挨打了。他冷静地回答，她不敢告诉爸爸的。好友问，那跟她接吻的是谁。安托万说我从来没见过。这真是残酷的一幕。其实安托万是一个缺少父爱的私生子，他从他风流的母亲那里得到的也只是她眼睛的余光。

　　撒谎

　　逃学过后，紧随而来的是撒谎。站在学校门口，好友提醒他借口找得越大越好。所以安托万被老师质问为什么昨天没来上学时，他随口说：妈妈死了。立刻获得了老师的同情。这虽然是很快就被揭穿的谎言，但它无疑又是真实的，在安托完的心目中：妈妈死了。面对这个谎言，继父闯进教室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打了安托万两个耳光。

　　安托万留了一封信给父母，没有回家。他说要在别处闯出自己的生活，成人后他就会回来。他的成长期是如此的漫长、无聊和绝望，他以为换个地方会有不一样的生活。结果他在印刷厂蹲了半夜，上早班的工人来了之后，他就只能在空寂的街道上游荡。偷了一瓶牛奶，躲在门洞里猛喝；天快亮的时候，爬到喷水池上砸冰洗脸；熬到上课的时间，进入校门，迎面而来的是老师洋洋自得地询问，安托万，告诉我昨天回家挨打了吧？

　　振作

　　担心了一夜的妈妈，流着泪从学校找到了他，把他领回家，亲自给他洗了一个热乎乎的澡，准许他躺在大床上，谈起自己童年时的错事，提到要与安托万分享各自的秘密。安托万盯着妈妈的脸，心里明白妈妈的拉拢巴结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原谅了她，告诉她他不能集中注意力听课，他想要谋生，想找工作。而成人永远觉得这是孩子的傻话，只是武断地指出一条既定的道路。妈妈用1000法郎的诱饵，鼓励安托万继续学习。

　　安托万在难得的家庭温暖中，也想有所动作。他读着从继父那儿偷来的小说《莫西林导读》，很佩服书作者巴尔扎克，还为他在自己的小房间里设了一个神龛，引起了火灾。虽然安托万挨了继父的骂，一家人还是快快乐乐地去看了电影，回到家里，继父说虽然家里有烟味，可也还是一个温暖的窝。

　　可老师的恶意推测，又把他推离了正常的生活轨道。作文课时，他想起《莫西林导读》中的几句话，就决定写祖父的死。在文章结尾处，他怀着满腔的热情写上了留在他脑中的莫西林的几句话。作文讲评时，老师讽刺他如果必要，他会好不犹豫地牺牲他的家人，还指责他抄袭。当他申辩自己并没有欺骗时，老师怪声怪气地念起了他用在文中的那几句话，并且勒令他停学。

　　偷盗

　　饱受怀疑和排斥的安托万决定要开始自由独立的生活。好友把他藏到了自己家中。两人计划着赚钱去看大海。安托万在好友的怂恿下从继父的办公室偷了一台打字机。两人怀抱着沉重无比的机器，高兴得快要笑出声来，以为大海就在前面招手。他们穿街走巷找人出售，却差点被小流氓讹诈。计划一经挫败，不知如何是好，就又决定把打字机送回去。可是就在安托万送回的时候，被保安逮个正着。保安打电话给他继父让他来领人，继父却并未来，于是安托万就被送到了警察局。在父母的心目中，安托万不过是个多余的孩子。

　　长跑

　　逃学，撒慌，小偷小摸……安托万的“小动作”也许比我们玩得大，可是在他自我摸索的成长期，谁又给过他长久的肯定和热情？这个多余的孩子最后因偷窃被送到了少年管教所——成人社会的缩影，在那里，看守甚至拒绝了他的少年朋友来看他。

　　成人社会的冷漠，少年的叛逆，第一次在银幕上形成巨大的张力。谁有病？趁一次足球赛暂时逃离管教所的安托万，开始了电影史上里程碑式的长跑，在影片结尾那个著名的长镜头里，他一路狂奔，跑过铁丝网、树林、田野、山坡，一直来到了他曾经幻想过的海边，一脚踏进了冰冷的水里。他茫然地停下来，目光瞪着镜头，瞪着这个一直在审视他的社会……

　　幕后故事

　　《四百击》获得1959年第十二届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奖，这部片子不仅成为导演特吕弗的成名作，也成为法国“新浪潮”电影的代表作。片名“四百击”原是法国俚语，意思是“到处乱跑”、“胡作非为”，曾是特吕弗从小听惯的咒骂语，在他二十七岁拍出自己的第一部电影时，他把它扔回了社会，掷地有声。

　　特吕弗曾经宣言：未来的电影将比小说更个人化，将成为一种自传体的形式，就像私人日记式的自白。《四百击》就像他的一篇私人日记，是对自己成长岁月的一次回眸。特吕弗小时候常常逃学、离家出走，有“匪徒特吕弗”之称，只因他也有一对冷漠的父母，而父亲也曾把他送进警察局。他像安托万一样爱看电影，比安托万幸运的是，在他十五岁那年他遇到了法国电影理论家安德烈·巴赞，巴赞像父亲一样把他从教养所领出来，教他从写影评开始，最后进入了电影的自由王国。所以特吕弗在《四百击》的片头特地打上字幕——献给安德烈·巴赞。

　　《四百击》展示了一个少年在成长期的尴尬和绝望，片中主人公由特吕弗特意挑选的少年犯莱奥饰演，后来特吕弗还是启用莱奥，拍出了“安托万系列”：《偷吻》、《二十岁的恋爱》、《床笫风云》、《飞逝的爱情》，这一系列展开了同一个人物在各个时期的不同生活，而演员随着角色一同成长，幕前幕后，共同构成了一部成长连续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