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生于五月陆轩，五月生。

　　罗密不止一百次问她，为什么你是五月而不是十二月生？罗密，生于十二月，陆轩自小到大的女友。陆轩明白罗密是什么意思。十二月生的罗密，性格开朗，热情如火，最紧要一点，男友交了一堆又一堆。五月生的陆轩，为人冷漠，少言语，最紧要一点，至今她20颇有余，一个男友也没交过。

　　如果是需要别人介绍，罗密义不容辞。她手上有成打人选。可是陆轩，不说她有无才情，光她容貌好身材佳，要怎样才能没有一个人追？罗密总也忍不住想：是不是曾经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B.罗密男友的生日PARTY

　　罗密给陆轩打来电话，勒令她无论如何要来参加这个生日PARTY。 陆轩没有参加任何PARTY的经验。 罗密的生日，一向是陆轩单独陪她过。哪怕罗密当届男友死命留人，罗密也从不错过12点与陆轩一起吹生日蜡烛。从大学开始，自今六年，一向如此。 罗密从不介意说出甜言蜜语：那些人，怎比得过我的陆轩？ 二十多年来，罗密一向不吝啬她的热情。 罗密很少要求陆轩什么事，难得这样破例。 晚上六点，陆轩穿上连身长裙，加上长风衣。哪怕里面她一个人也不认识，她也会去露露脸。 门铃这时响起来。陆轩开门，看到一个高大穿黑色风衣的男人。 对方自称是罗密的朋友。 罗密适时打来电话，喊着告诉陆轩是她让靳尚去接她的。讲完就挂。那方吵吵闹闹，显然有不少人。陆轩不得不向对方道谢，尽管她宁愿打的过去，也不愿坐号称朋友的朋友的陌生男子的车。还是仅知道名字的陌生人。很尴尬的情形。结果他载她走向陌生的路。 “我们去哪里？”不知道是不是上了贼车，现在才问会不会太迟？ “朱方宇的家。是他的生日。”朱方宇？罗密的现任男友？罗密从不特意向她介绍她男友，她跟罗密的那些男友也都不熟，有一两位连见也没见过。这个朱方宇大概有不一样的意义。满屋子都是声音，笑的，叫的，唱歌的，加上音乐，很吵。陆轩有不适应的感觉。罗密第一时间扑过来，挽过陆轩的胳膊，露齿一笑，算是很斯文的笑法了，介绍两人：“那，这就是陆轩。”“轩轩，他是靳尚，你们认识了吧？” 陆轩有点锋芒在背的感觉，什么时候罗密已经讲过她了？ “幸会。”他对陆轩伸出手来。现在是什么情况？两人一路不讲话，现在表演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陆轩伸出手，任他握了一下。有些心跳加速的感觉，这是很少见的。陆轩有点惊讶自己的反应。对方看了她一眼，又对罗密说：“方宇在等你了。” 罗密挽着她迎向那个朝罗密笑得很浅的男子，他戴着金色眼镜，很斯文的样子。他的笑容不发，但是完全掩不住他全是幸福的感觉。他放松，自在。朱方宇真的不一样。陆轩知道，罗密这次认真的程度高多了。 “靳尚是方宇高一届的同学，大学时他们在同一个社团，感情很好的样子。”罗密嘟嘟嘴，“我让他开个Party，结果他就请了靳尚一个人。” “那满屋子的人怎么回事？” “他们啊，四个人开Party,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就让他多请一些人罗。那些是他同学啊同事啊什么的。” 这很像罗密，她一向是爱热闹的人，而且人越多，就像水越多一样，而她就是一条鱼，水越多，她游得越开心自在。陆轩跟她两样，但是这次她也赞同罗密的做法。她想不出如果这个Party只有他们四个人，她会多么不自在。靳尚让她平静的心跳动起来。她不相信一见钟情是理智的事，也不相信那可以长久。她更不愿意相信，自己还会期待爱情。

　　C. 我们约会吧

　　3月31日，晚上8：20，电话铃响。靳尚。距离上次参加朱方宇的生日Party已经三天了。那天晚上仍是靳尚送她回来。他来接她，罗密说：“谁叫他是唯一有车的人？”但是他自愿送她回家，不止陆轩，连罗密都很吃惊。他的说法是：“这是绅士对淑女的礼仪。” 这样的话别人说起来可能显得油腔滑调，但是出自他口，你觉得再自然不过。这是一个得天独厚的男人。这个得天独厚的男人在三天后约会陆轩。他只是很简单打来电话，很明白地说：“我们约会吧。”

　　D. 一个月的小别

　　陆轩和靳尚就这样来往起来。一周约会两三次，只是喝喝咖啡散散步，很斯文的约会，稳定，波澜不惊。陆轩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这正是她想要的，温和有一点距离，而妥当。朱方宇生日Party那天晚上的心动似乎是个错觉。当然靳尚是迷人的。两人在一起时，不少女子的视线停在他身上。可是这迷人的男子说起来也该算是她的男朋友了吧，陆轩看着他，也就是一个迷人的男子。对她来说，他是一个好的约会对象，话不多，很有风度，稳定。是个可以结婚的对象。她26岁，不久27，是时候结婚了。四月的时候，靳尚告诉她，他要去上海，大概一个月。陆轩说是为了工作吗？他点头说是的。 “那你准备好行李了吗？” “没什么特别要准备的。” “那……一路顺风。” “谢了。”

　　E.无解

　　4月26日晚上，电话响起。陆轩接听，是靳尚。 “是工作告一段落了吗？”陆轩轻轻问。 “可以提前完成。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好。” “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没有？” “没什么吧，就这样半个多月。” “是说我来上海之后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 “嗯……” “你……有没有想我？” 她愣了下，这不是他们之间会有的对话。她顿了顿，有所保留：“有一点。” 他似乎笑了一下。“喜欢什么东西，我给你带回去。” “不用了。”你回来就好，这句话冲到嘴边，她吓到。说不出口，这样太过客气似乎不妥，加上一句，“特产好了，不麻烦的话。” 第二天与罗密一起吃晚餐。罗密问她与靳尚怎样了。 “就那样啊。没什么特别的。” “他快回来了吧？” “大概吧。也不是很清楚。” “你没问他？” 陆轩很奇怪地：“怎么问？” “你啊！”罗密翻翻白眼，“什么年代了，还这样矜持？” 陆轩有点茫然。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矜持。照理讲，对男友不用这样客客气气的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这样。但是很多年以前，她也曾同罗密一样，在电话里命令过：“不管，你星期六一定要回来。” 那是多久以前了？七年？八年？这样一回想，她有些吃惊：已经许久没有回想这些了，没去想那个人了。当时是怎样的呢？当时很傻，大一，五月，她有男友。陆轩笑起来，对罗密说：“你觉得我谈过恋爱吗？”

　　F.是不是有爱情？

　　大一的冬天，陆轩点头，成了徐的女友。当时追她的人不止一个，其中不乏帅哥才子，徐的出线让许多人意外。对室友讲：“迷人的帅哥激不起我心中的涟漪。”但迷人的天才就不一样了。徐是个天才，凡陆轩不懂的，他似乎都懂；凡陆轩不会的，他似乎全会。徐并不是追她最勤的，甚至她感觉不到他在追她。他总是轻易惹怒她，而且似乎他以让冷静温和的她动怒为乐。而让她明白他用心的是那一天，他当着众人讲：“毕业就要娶老婆。”她当时不知怎样，听了心情不痛快，酸了回嘴：“那么想要老婆，还用等吗？现在就结婚啊。” “我在等你毛遂自荐。” 众人哄笑。这么明白的吃她豆腐，她一时气得回不了话，转身就走。他追上去。死命哄她，很认真地说：“我不是开玩笑的。” 之后，他不再嬉皮笑脸，认认真真等她，陪她，关心她。于是真的就点头，做了他女友。徐是天才，长得也帅，全能的校园白马王子，理所当然地，他们中间不知道有多少个芬芬，丽丽，娜娜，最后也理所当然地分手。那段恋情很短，只维持了一个夏天。可是那一个夏天，让陆轩失去了爱情，也失去了对爱情的热情。徐有没有另交女友或是怎样，她全都不想知道。大三就搬出宿舍，宁愿每日坐半小时公车，与罗密一起住。好在罗密与她同一城市不同学校，她能避开一切烦人的事，上完课走人，在与罗密同租的房子里安全地过了一年多。开始是想避开他，后来这个已不再是目的。之后徐也毕业了，去了什么地方她不知道。她的大学生涯，没有社团活动，没有集体出游，只有充实生活的part-time job， 功课，和罗密。许多年后，陆轩不愿意回想大学时代，并不是因为它多么乏味荒芜，而是因为那个夏天。一个夏天，让她四年的记忆只愿冻结而不愿意回想，她不明白，是不是因为那时与徐之间，真的有很深刻的爱情？

　　G.当时的月亮

　　4月30日晚，靳尚打来电话。 “我明天就回去了。”陆轩仔细听着。他的声音有喜悦在跳动。陆轩听到自己的血液在流动。她知道自己在期待他。很奇怪，两人约会近两个月，她并没有太多感觉。结果分开二十多天，她感觉到了思念。想起多年前她真心对待过一个人，可是她幼稚，还不懂爱情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懂得培养呵护那小小嫩苗，而徐也似乎没有高明多少，都那么骄傲，死不低头，终于彼此错过。他毕业后，她曾那样思念他，尤其在她曾经来者不拒与一些人来往过后，才沮丧地发现自己再没有看上过别的人。于是有意无意地排斥起男性起来，稍具发展尽可能回避，不知道在怕什么，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成了如今局面。难得的是，居然在27岁高龄开始发觉，自己又期待起爱情。可是这样一来，那逃避的七八年就显得幼稚可笑而无聊了。但是不管多幼稚，多愚蠢，多无聊，她说服不了自己喜悦的心。无论如何，她很开心，靳尚要回来了。今晚的月亮，同许多个晚上的月亮一样剔透明亮，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它又要代表谁的心。

　　H. 桃木手镯

　　天气清凉异常。陆轩还是来到了机场。是捱不过罗密的骂：“他一下飞机就见到你，不知道多开心。你死要面子，轻易不表露情绪，不对他甜言蜜语，OK，你害羞，不勉强，但是好歹你也稍微主动那么一次，好不好？单方面主动很难热起来的。而且你看，这鬼天气，夏天啦，居然这样冷，你就不懂让他热一下啊？不亲不抱没关系，是你嘛，只要出现就够了……你还犹豫？本姑娘好好暖被窝不呆，冒着冻死的危险亲自驾车送你来，你敢给我孬种？下车下车！” 五月有这么冷吗？她被抛下了。于是她站在出口处，等他，坐立难安。不论她怎样在心里埋怨罗密的坏心，担心靳尚看到她不请自来来接机会不会觉得她自作多情，而靳尚是不是真的期待她的到来，当她听到靳尚喜悦的声音叫着陆轩，陆轩，她回过神时，已在靳尚怀里。是她主动跑向他，她后来想起来。当晚在靳尚家，靳尚给她戴一个桃木镯子，很古朴可爱。

　　I. 5月8日晚8：10 陆轩家。

　　罗密自陆轩手上取下桃木手镯，取笑她：“总算看到你们有情人的感觉了。” “什么话，非要亲热才算情人吗？” “哦？是不是露了什么讯息啊？” “……喝你的茶。” “说真的，靳尚是不是很棒？” “你再乱讲，别想我分你床睡。” “你乱想到哪里去了？心里一定有鬼。我是说，对你这么好，真让人羡慕。” “朱方宇对你更好吧？” “他当然对我好啦。不过你这个桃木手镯可真特别。靳尚好浪漫。” “我也很喜欢。” “对啊，你看上面有刻字哎。那么小，很难看到，M-A-Y-L-U-X-U-A-N. May, Luxuan。你的生日跟名字。真是又土又俗。不过，唉，谁叫最俗的就是最真的呢？” “陆轩接过来，戴上：“我也是之后才明白的。” “他没对你说？” “算了吧，他比我还不会讲好听的。” “男人呢，说得好不如做得实在。如此，人人满意，世界和平。” “安南的椅子不如换你坐。” “免，我有小朱足矣。” “总有你说的。”

　　J.5月12日

　　5月12日，早上9：20 下雪了，陆轩窝在床上，不想起来。抚着手上的桃木镯子，想起昨晚。 “现在的你，更让我动心。” 唉，这是靳尚说过的最动听的话。电话响，是靳尚，她知道是他。 “起来没？” “还没。” “饿了？” “嗯。” “我过来给你做早餐。” “好，小心开车。” 她又睡过去，这样很好，她迷迷糊糊地想，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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