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朱

　　经过半个月艰苦卓绝的军训，西门小新终于从一名乳臭未干的初中毕业生改造成一名没有任何乳臭的中专生。他自己也很自信地认为他已经完全适应了电影学校的生活。他惟一不自信的地方是，他可能适应不了他在电影学校所学的专业——电子声像专业。

　　电子声像专业在电影学校自古以来就是冷门专业，顾名思义，这个专业是专门生产初级电工人才的专业，据说这个专业的毕业生在社会上混得最好的是一个叫宁文奇的学生，一毕业就被北方一家生产电冰箱的工厂招聘去了，他用了三年的时间终于当上了这家工厂的第九车间主任；在社会上混得不好的毕业生有很多，大部分都南下广东，进入电子厂打工去了；这个专业混得最不好的毕业生叫郝春宝，他来自于一个叫大雾峰的小山村，只知道死读书，读死书，毕业成绩一般，人长得更加一般，但他的食量却非同一般，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人称饭桶！这个大饭桶在城市里找了大半年工作，最后连个涮盘子的工作都没有找到，只得百般无奈地打道回府，万分尴尬地回到自己的老家，在自家门口挂了个“好手艺家电维修部”的牌子，主修黑白电视机。

　　顺便补充一句，饭桶郝春宝回家的路费还是他家里给他寄的，那笔钱先是寄到他的班主任手里，再由班主任转交给他，他把那笔钱又转交给长途客运司机，长途客运司机最后才把他这个大饭桶转交给他的父母。一身疲惫的“好手艺家电维修部”经理郝春宝回想起这四年的城市生活不由得感叹万千潸然泪下。

　　基于这种情况，学这个专业的新生对这个专业没有丝毫热情可言，教这个专业的老师也受到学生的影响对教这门专业也渐渐失去了热情。

　　电子声像专业的学生在失去学习这门专业的热情之时，顺便也失去了在这个学校的地位。电子声像的学生普遍被其他专业的学生看不起。这里面还有另外一个原因，电子声像专业所招收的学生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来自农村，而其他专业所招收的学生百分之九十九则来自于城市。来自农村的学生家庭条件肯定比那些来自城市里的学生要差很多，彼此在穿着打扮、吃喝玩乐方面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就算个别有经济实力的农村学生花大价钱买来名牌服饰穿在身上，想改头换面假扮成城里学生，但一站到那些城里学生的面前，还得原形毕露，毕竟形像神不像。

　　西门小新跟电子声像二班绝大多数同学一样，也是来自于农村，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乡下仔，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父母的身份让西门小新无法在其他专业的同学面前自豪起来。所以西门小新跟电子声像二班绝大部分同学一样，在电影学校生活得很小心。不去得罪别人，也不让别人得罪自己。

　　电影学校最热门的专业是影视表演专业，它是专门生产影视明星的专业，电影学校绝大多数美女帅哥都网罗在这一专业，有美女帅哥的地方肯定热闹非凡，另外这个专业有很多毕业生在社会上都混得不错，有个别几个出类拔萃的毕业生还先后主演了几部很火的影视剧，如此种种，影视表演专业想不成热门专业都难。

　　西门小新刚开学的时候天真地暗恋过影视表演班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他当时不知道自己所学的电子声像专业跟她所学的影视表演专业根本不能相提并论。等他知道电子声像专业的学生自古以来就跟影视表演专业的学生誓不两立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勇气向那个令自己牵肠挂肚的漂亮女生表白。而那个漂亮女生至始至终就没把西门小新这个学电子声像专业的家伙放在眼里，暗地里喜欢她，公开追求她的人不计其数，而她一般只跟影视表演专业的男生来往。西门小新也有自知之明，要那个漂亮女生喜欢自己，只能等到猴年马月了。

　　电子声像二班的电工基础课又换了一个老师，西门小新也相应地换了一种打嗑睡的姿式。以前西门小新打嗑睡的姿式是这样：软弱无力的双手摆在课桌上，昏昏欲睡的脑袋摆在双手上，垫着嗑睡的，但很难进入梦乡，不舒服，一觉醒来，能把头睡成猪头，比较无奈的是这种睡姿在电子声像二班很是流行。现在西门小新新的嗑睡姿式是这样的：软弱无力的双手交叉平放在胸前，身体后仰，脑袋也跟着后仰，这种睡姿虽然有伤大雅，但是很容易进入梦乡，另外还很容易给那些不睡觉的同学惊喜：一边做白日梦，一边流口水。西门小新相信这种睡姿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在班上流行起来。

　　这个新老师跟前面那个老师一样，都是学校有关领导从外面请进来代课的，惟一的区别就在于他是男的，而前面那个老师是个女的，那个女老师教书育人的水平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但她化妆打扮的水平绝对不在性感女歌星李玟之下，走起路来，全身上下都在扭动，很有肉感，可观性绝对超强。不仅西门小新不舍她走，好多男生都不希望她走。

　　新来的老师叫梁伯山，长得很有特点，真的跟一座山似的，头小肚大。据小道消息报道，这位梁伯山老师对漂亮女生的胃口很大，大得让其他长得不是很漂亮的女生整日惶惶不可终日。三十五岁的梁伯山老师讲课也很有特点，讲半个小时课就能让电子声像二班的同学在不知不觉之中睡倒一大片。

　　跟班上其他打嗑睡的同学一样，西门小新对梁伯山老师也很不重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梁伯山老师对电子声像二班的学生也不重视，上了三个星期的课了，他还是不记得电子声像二班的班长是谁。电子声像二班的班长是姚飞飞，她的学习成绩是班上最好的，可以想像学习成绩最好的学生他都不放在眼里，那么像西门小新这样学习成绩很差的学生，在他眼里就可以忽略不记了。

　　梁伯山老师每次上课都会例行公事地对全班同学点一次名，西门小新不认为这是梁伯山老师在进一步地认识和了解他的学生，而是在有意地浪费时间，电子声像二班总共有三十九名学生，一个一个点个遍，差不多就浪费了二十分钟。一节课也就是五十分钟的时间，点一下名就搞掉了二十分钟，真有他的。

　　前面那位女老师花了五个星期的时间才把五百页的《电工基础》讲掉了五十页，还剩下四百五十页，学校给新来的梁伯山老师下达了一个任务，要求他用四个月的时间把剩下四百五十页全部讲完，对于以浪费时间而闻名于电影学校的梁伯山老师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管能不能按时完成，梁伯山还是把这个任务承担了下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有他讲课的风格，一如继往地在上课的时候竭尽所能地浪费电子声像二班全体学生的学习时间。

　　梁伯山老师上课还有另外一个浪费时间的好办法，在这里顺便介绍一下，那些有心从事教师行业的人也可以借鉴一下：如果讲课讲累了想中途休息一下，抽根烟喝口茶什么的，可以提一个比较难的问题，让某个学习成绩比较差的同学回答，这样可以浪费五六分钟。

　　梁伯山这一招已经在电子声像二班用过很多次了，屡试不爽。那些吃过他苦头的电子声像二班学生都公认他是这方面的权威专家。有几个成绩一直不见起色的同学对他产生了过敏，只要是他的课，就不来上课。西门小新虽然吃过梁伯山老师不少苦头，但他从来不逃课。逃课就是无故旷课，旷课是要扣品德操行分，扣一分班主任就会要你缴十块钱，西门小新知道自己的父亲不是印钞机，可怜天下父母心，所以他从不旷课。

　　梁伯山知道自己的班上有一个叫西门小新的学生一上电工基础课就打嗑睡，他很想认识一下，于是他决定在上课的时候给那个西门小新的学生提一个问题。

　　半个小时过去了，梁伯山发现班上坐在后面的同学都在不约而同地打嗑睡。有一个男生还很大胆地打起了呼噜。梁伯山虽然对这种场面已经司空见惯，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

　　梁伯山放下手中的课本，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坐在讲台前的邓湘宁就倒霉了，粉笔灰像雪花一样飞向她的头上。梁伯山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邓湘宁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梁伯山像希特勒激情演讲似的挥了挥手，笑容满面地对电子声像二班的学生说：“现在我有一个问题，想请一个同学来回答，我叫到谁就是谁，你们不用害怕啊！”

　　讲台下一派肃然。

　　“西门小新同学在吗？”

　　西门小新万万没想到会叫到自己，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站起来回答梁伯山的提问：“他不在！”

　　台下哗然。

　　梁伯山很生气地问：“他又没来上课？”

　　西门小新替自己捏了一把汗，但脑子转得很快，临危不惧地回答道：“他在寝室里睡觉。”

　　有同学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梁伯山推了推了眼镜，觉得这样不爱学习的学生真是太可恶了，他追问道：“你怎么知道？”

　　面对梁伯山的咄咄逼问，西门小新并没有慌乱，他处乱不惊地回答道：“我跟他是同一个寝室的，他今天感冒了，他还让我代他向您请假。”

　　有位女同学已经笑出了眼泪。

　　梁伯山关心地说：“感冒了就记得叫他吃板蓝根，那玩意儿效果很好。感冒好了之后，别忘了叫他来上课。”

　　西门小新任凭自己的手心在淌汗，不紧不慢地回答说：“谢谢老师的关心，我会转告他的。”

　　坐在西门小新后面的陈爱武一直在暗自窃笑，乐得声音都笑不出来，在笑不出声来的同时，还伸腿在西门小新的屁股上狠狠地踢了一脚。

　　梁伯山对西门小新说：“既然西门小新不在，那你就代他回答刚才的问题吧！”

　　一听此言，西门小新立马就歪倒在课桌上。

　　下课后，坐在西门小新后面的陈爱武决定请前者到学校小食堂吃一顿好的。陈爱武请客的理由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他客气地说他很佩服西门小新在面对梁伯山撒谎时处乱不惊的胆量。陈爱武所谓的吃一顿好的，就是吃一个套餐，四菜一汤，包含了鸡鸭鱼肉蛋五大类，他说他跟学校小食堂的老板很熟，没钱可以赊帐。

　　西门小新婉言拒绝了陈爱武的好意，他非常清楚陈爱武的为人，打死他都不相信陈爱武会这么好心请他吃饭。陈爱武这家伙来自于农村，花钱却像出生于城市里的学生，大手大脚的，从不为在家务农挣血汗钱的父母着想。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还学会了抽烟喝酒赌博，并积极参与学校里的打架斗殴，人称“五毒霸王”。“五毒霸王”陈爱武最近手气不好，不仅把手头里的钱输掉了，还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债。不过他并不在乎这些，班主任关心地问他在外面到底欠了多少钱，他橛起他的屁股说：“你看老师，我的屁股并不像你想像的那么大，就这么一点，一点而已，所以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在外面就欠了这么一点钱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陈爱武的屁股确实不大，但是他在电影学校的面子却很大，他人还没有到学校小食堂，那些先入为主坐在学校小食堂里吃饭的男生绝大部分都端着饭碗从小食堂后门溜了出去，生怕陈爱武要挟他们请客吃饭。西门小新本来不想让陈爱武破费，但后者坚持要请小新哥哥吃一顿好的。他强行把西门小新拖到了学校小食堂，大摇大摆地占据了一个好座位，他先要了一瓶一块钱的娃哈哈酸奶，然后一边咕咕噜噜地喝娃哈哈酸奶一边指手划脚地命令西门小新去小食堂的厨房点菜。陈爱武请西门小新吃饭的最终目的还是暴露了出来，他请客吃饭叫西门小新买单付帐。西门小新可不想当这个冤大头，他乘陈爱武正全心全意喝娃哈哈酸奶的时候，做贼似的逃出了学校小食堂，直接跑到学校大食堂买了一份一块钱的饭菜，躲到男生宿舍楼的顶层吃去了。

　　因为没有西门小新替自己买单付帐，所以陈爱武只得再次厚着脸皮请求学校小食堂的老板允许他赊帐，并保证下个月一收到家里寄来的生活费就马上来还债。

　　进入电影学校将近一个月了，西门小新从来没有进过学校小食堂吃过一顿饭。没钱是一个主要的问题，次要的问题的是，他没有胆量进学校小食堂去吃饭。他经常看到影视表演专业的学生到学校小食堂吃饭，影视表演专业的学生家里都很钱，父母不是大款就是大官，在他的心目中学校小食堂就像是一个五星级饭店，用餐的人都是有钱人子女。自己这个家庭条件不是很好的家伙跑到学校小食堂这个五星级饭店吃饭就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影视表演专业学生涌进学校小食堂买盒饭吃，在电影学校吃盒饭逐渐成为了一种时尚。西门小新也想赶一下这个时髦。

　　西门小新终于正式迎来了进入电影学校的第五个周末，他想了一个星期了，也准备了一个星期，打算在周末的时候到学校小食堂吃一个盒饭，借此弥补一下前17年没有吃过盒饭的乡下生活。

　　西门小新是男生209寝室里起得最早的一个，他要到学校外面的银行里去取钱。西门小新虽然留意学校小食堂的盒饭很久了，但就是没有搞清楚盒饭的具体价格，不过学校小食堂老板的身份倒是搞清楚了，据一个不愿意留下真名实姓的食客透露，那个长着一身膘肉随便吐口痰也能击毙七八只苍蝇的中年男人，其实是校长的表妹的女儿的丈夫，真实姓名叫董德发，他很荣幸地被学校里那些只知道抽烟喝酒泡妞打架斗殴的野蛮男生称之为发哥。三年前，发哥在社会上的黑道混，混得很好，连那些还没有毕业的警校学生都知道他的大名。能娶校长的表妹的女儿为妻，发哥很高兴，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他直接找到校长，承包了学校小食堂。发哥在学校小食堂很镇得住场面，在他的眼皮底下，都是先给钱再吃饭。

　　这些都没有影响西门小新的食欲，他对学校小食堂盒饭的渴望一如继往的强烈。可以肯定的是，学校小食堂的盒饭价格要比学校大食堂的大锅饭菜贵好几倍。西门小新准备到银行里取五十块钱，他给学校小食堂盒饭的价格定了一个最高的心理价位：十块钱！超过了十块钱，他就继续到学校大食堂买一份一块钱的大锅饭菜吃。

　　西门小新到银行一查帐，发现他的银行帐面上又多了两百块钱，加上这新到的两百块钱，西门小新的银行帐面上已经有了一千块钱了。他知道这新增加的两百块钱一定是家里给他寄的，同时西门小新也知道，这一千块钱是他这个学期的全部生活费，家里的经济条件只能供给西门小新这么多生活费。

　　一想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西门小新又不想取钱了。他赶忙叫住那个正在给他刷卡的银行工作人员，说不取钱了。那个银行工作人员正一边很潇洒地跟坐在他对面的女同事谈笑风生，一边很无所谓地给西门小新刷着卡，这时一听说西门小新突然改变主意不取钱了，很是生气，大声地对西门小新说：“你这人怎么搞的？卡都已经刷过了你才说不取了，你什么意思？”西门小新没有积累足跟城里人大声说话的经验，他不知道该怎样跟这个霸气十足的城里人解释。

　　很快那个银行工作人员就气呼呼地把西门小新的银行卡扔了出来，西门小新还没有反应过来，他那张银行卡就掉在了地上。西门小新赶忙把他的卡捡了起来，伸手擦拭了两下，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这才放心地塞进自己的小钱包里。

　　西门小新正要转身离开，这时那个霸气十足的家伙又朝他大声叫了起来：“喂，你的钱！你的五十块钱不要了？！”

　　西门小新低着头接过了那五十块钱。

　　现在是北京时间上午九点整，西门小新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学校小食堂。西门小新之所以敢大步流星地走进学校小食堂，是因为他口袋里揣着五十元人民币。

　　学校小食堂刚刚供应完早餐，包括从来不做事的董德发在内，小食堂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停下了手里的活，七零八落地坐在小食堂外面，一边擦着从身上流出来的汗水，一边聊着家长里短，他们正在休息。

　　西门小新走进小食堂里，一看里面没人，又走了出来。

　　董德发的老婆眼尖，她看到西门小新走进小食堂马上又走了出来，便隔着三四米的距离问他要吃点什么？

　　西门小新就说想吃盒饭。

　　董德发的老婆站了起来，走到西门小新的面前，笑着说：“现在才九点钟，离吃午饭的时间还长着呢？肚子饿了可以买点面包吃吃。”

　　董德发的小食堂不仅经营炒菜炒饭，还经营一些生活用品。西门小新知道小食堂的面包卖得比学校外面的贵，他婉拒了董德发老婆向他推荐的面包：“我现在还不饿。”

　　董德发的老婆不高兴了：“你不饿？！不饿还吃盒饭做什么？”

　　西门小新脸都红了，赶忙解释说：“我就是想问问你们这里的盒饭多少钱一只？”

　　董德发的老婆替西门小新纠正说：“你看你这人，真是奇怪！盒饭不是一只一只的称呼，而应该用盒来称呼，懂吗？”

　　西门小新“嗯”了一声，惊惶失措的，转身就要离开。

　　董德发叫住了西门小新，当时董德发正在食堂外面的大树下乘凉，他像《水浒传》里的蒋门神一样，袒胸露乳地躺在他的摇摇椅上，很休闲地哼唱着任贤齐的成名歌曲《心太软》。

　　“是不是想吃盒饭？”董德发问西门小新。

　　“刚才想吃，现在又不想吃了。”西门小新回答。

　　“什么叫‘刚才想吃，现在又不想吃了’？想吃就说想吃，不想吃就说不想吃，连话都说不清楚吗？你是哪个班的？”董德发一脸的不屑看着西门小新。

　　西门小新回答说：“电子声像二班的。”

　　“哦，难怪！你们电子声像二班大部分同学都是来自农村的，手头里没什么钱，到我这里来吃盒饭的也没几个！”董德发脸上的神情更加不屑了。西门小新心里又是羞愧又是愤怒，但他不敢在董德发面前发火。

　　董德发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一边吐烟一边问西门小新：“你想吃几块钱的盒饭？有十块钱的，也有五块钱的，还有三块钱的，你想吃几块钱的？”

　　西门小新原计划是吃三块钱的盒饭，现在在这个情况是董德发明摆着瞧不起自己，更瞧不起电子声像二班的所有同学，他有了一种想替电子声像二班所有同学争光的冲动，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我要吃十块钱的！”

　　包括董德发在内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得意地暗自窃笑了起来。

　　董德发叫西门小新先找个位置坐好，十块钱的盒饭马上就做好。

　　西门小新在小食堂的门口一个位置上坐了下来，但他坐立不安，他重新跑到董德发的摇摇椅前问董德发：“你们这里十块钱的盒饭是个什么样的标准？”

　　董德发如数家珍般地说了起来：“主要有三个大菜，一个小菜，三个大菜是：红烧排骨、宫爆鸡丁、鱼香肉丝，小菜是一碟小油菜或者是一盘小白菜，米饭随便你吃。”

　　西门小新还是不放心，董德发知道他不放心什么，又很负责任地说：“三个大菜一个小菜都会保证份量，而且味道会很和你的口味。不会让你白花十块钱的！先交饭钱吧！”

　　西门小新摸出了那张五十元的钞票交给了董德发。董德发把绑在腰间的大腰包打开，找了四张油腻腻的面值拾圆的钞票给西门小新，然后又重新像蒋门神一样袒胸露乳地躺下了。

　　董德发的老婆在厨房里给西门小新做十块钱的盒饭。她决定不用今天刚买回来的排骨，改用存放在冰箱里好几天的排骨，就在她正要把那块冻得用三味真火都烧不化的排骨下水清洗的时候，西门小新及时地赶到了。

　　西门小新替董德发的老婆拿出了今天新采购回来的排骨，董德发老婆的脸立刻红得像那块血淋淋的排骨。

　　董德发的老婆剁排骨的水平很高超，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案板上的排骨就是剁不开，急得董德发的老婆哇哇大叫。

　　西门小新毛遂自荐地抡起了大板刀。西门小新的力气很大，但他剁排骨的水平很低，抡起大板刀就是一阵瞎剁，排骨没剁开，鲜红的骨髓倒剁得四处飞溅。董德发的老婆脸上被溅到了不少，更加显得红光满面了。

　　最后没办法，只得请来了从不做事的董德发。董德发的刀法当然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但剁排骨就不要求那么高了。只见他手起刀落，几声震耳欲聋的声响过后，那块面积和体积都很吓人的排骨终于散了架。

　　西门小新在一旁监督她炒菜，这让她做得很不是滋味。她命令西门小新从厨房里走出去，不然她就做不下去了。

　　西门小新看到他的十块钱盒饭已经做到八块钱的程度，这才放下心来，接着他就把对剩下那两块钱的期待带出了厨房。

　　西门小新一走出厨房，董德发的老婆手脚立刻就麻利了起来，很快就把西门小新要的盒饭做好了。

　　西门小新很认真地问董德发的老婆：“份量充足吗？你没有给我偷工减料吧？”

　　董德发的老婆一边擦额头上汗，一边很肯定地说：“没少！没少！你就放心吃吧！”

　　从来没有吃过盒饭的西门小新此时此刻端着那个价值十块钱的盒饭，心情很是激动。面对那满满当当的一盒饭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董德发的老婆在一旁开玩笑地说道：“是不是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的饭菜？”

　　西门小新没有理她，挑了一双外表看起来让人放心的方便筷，把小食堂惟一的一筒餐巾纸拿在了左手上，选了小食堂里一个偏僻的角落慢慢吃了起来。西门小新吃得很小心翼翼，生怕吃不出盒饭的味道来。

　　事实上西门小新对这盒价值十块钱的盒饭意见很大，先不说那几小块不带一丁点肉的排骨，也不说那几片发黑的鸡肉，更不用说那几根细得像缝衣针似的肉丝了，单说那几根寄生在小油菜上的长头发，就完全倒了西门小新的胃口。

　　西门小新把包括董德发在内的所有工作人员叫到了那盒盒饭的面前，当着他们的面用筷子把那几根起了分叉的长头发挑了出来。西门小新指着那几根分叉分得很厉害的长头发，很大声地斥喝道：“这是谁的头发？这是谁的头发？”

　　董德发看了西门小新一眼，突然两眼放光，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指着西门小新的头发说：“我看就蛮像你从头上掉下来的头发！大家说，是不是啊？”说完就自作主张地从西门小新的头上扯下了一根头发，放在饭桌上，直接跟那几根从饭菜里挑出来的长头发作比较。比较的结果是，长短不一。在董德发手下混饭吃的人赶忙都指着西门小新的头发说：“是他的！是他的！”

　　平白无故少了一根头发的西门小新气得“霍”地站了起来，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狠的：“去你他妈的盒饭吧！”说完就抓起那个价值十块钱的盒饭砸向了董德发。

　　包括董德发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西门上新居然会来这么一手。有着蒋门神一样身材的董德发躲避不及，那盒饭菜准确无误地砸在了他庞大的脸上，站在董德发那一边的人都多多少少沾了一些从他脸上蹦弹出来的饭菜。

　　很快，那些在董德发手下混饭吃的人看到了这么一个场景，满口含血的西门小新趴在地上满地找牙。事实上西门小新早就做好了放血的准备，跟董德发这样的人打架，不放点血是不行的，但遗憾的是，西门小新没有做好放弃一颗牙齿的准备。董德发那迎面而来的一拳实在是很暴力，西门小新还没有感觉到疼痛，他的牙齿就脱离了他的嘴巴。紧跟着鲜血也蹦出来了。牙齿与鲜血齐飞，让西门小新不得不承认自己根本就不是董德发的对手。

　　掉了一颗门牙的西门小新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情：在电影学校，这个盒饭还真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