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属于我们的美丽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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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y.sina.com.cn 2004年1月20日 09:40 《青年文学·下半月版》 |
文/王晶
阳光刺在木棱上。sina的星座分析说我今天不宜在人多的地方行动,早知道那么准打死我也不来,这地方傻子都知道不是人待的。我把头埋在双臂间。地上,黑。书箱的潮气汩汩涌来,我的胃顿感不爽。我看到阳光不谙世事地闯入,不得不在人们腿的缝隙中闪闪躲躲,险象环生。抬起头。可怜的教室,可怜的夕阳,可怜的我们。简陋的学校小家却不碧玉,的确不如大学校容易让人春心荡漾。 物理。那个中年男同志说啊,如果你面前有一潭不会流动的糨乎乎粘不拉机的死水,大家想像一下啊。请问,它,就是这水啊,是不是具有能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谁有西红柿?鸡蛋更好,如果两样一块砸过去他就有口福了。 下课了,我的胃翻江倒海,气势如虹。人山人海里一个小孩儿嚼着大大泡泡糖一颠一晃地走来。 喂,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上课。白痴。” 我的胃在抗议,这种不得人心的家伙上了也是白上。 你怎么也来了? 我发现我越来越懒得理她了。 “哎,我昨天又做一梦,你猜我梦见什么了?” 你的脑子除了一堆垃圾还能有什么。 我最受不了她用堆废话来换我的宝贝儿青春,尤其她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一会儿看见张师傅开车挨撞,一会儿又说大森林里开运动会点人数结果死活找不着大象。遇上她这样的人算我点儿背。 “做不出梦的人也配说我?” 我的铅笔盒掷地有声。 孜啊,不是我故意要刺激你,不配就不配嘛,你总这样莫名其妙的发怒瞪眼摔我铅笔盒,我总以为你又没吃药—— 我的书包掷地有声。 没吃就没吃嘛我又不怪你。你不要以为我不打你就是我打不过你,你错了,你看你看我上节课记的笔记,你看啊,这儿,做功和能不能做功是两回事。唉,你自己说,你这孩子不管教怎么行? 孜孜那妮子今天状态不好。但是,我认为她不应该随便对她的同窗施暴。 我不爽了就要发泄。孜孜,你自找的。 沉默了片刻的胃以它传统的方式表示热烈赞成。 原来人被捂住嘴时眼睛会变大。
国旗徐徐升起,孜孜唱到一半,擅自加了一句“什么破节奏根本就不对。”这让我想起她小学时的风光,校乐队的指挥,有时还客串一下升旗手,或是在深绿油漆的领操台上指挥着几千人歌颂祖国。我们母校是个很牛叉的小学,校园大,天才多,学费高。想当初我们这群小嘎嘣豆子走在街上昂首挺胸气宇轩昂要多遭恨有多遭恨。太傲气的确不好,尤其是在人家学校门口都不知收敛,惹火了免不了一场恶战,还怎么建设精神文明呢?万一当时打到哪个子弟,我们很牛叉的母校岂不是要有麻烦?那可是个好地方,拆了就可惜了。我咽了口唾沫,不由紧张了。前面的兄弟们很吵,何奥冲后面嬉皮笑脸地叫唤:“国旗!国旗!国旗!国旗!”孜孜不顾颜面,招呼大家看那个闯了祸的学姐:“就是她,我叉,一点职业素养没有,旗子都挂倒了,干什么吃的。”真是的,这么大个学校没人才了,挂旗子这种事交给孜孜一定不会有问题的,找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 回到教室,大家很默契地奸笑,直到铃响。 发卷子。以前,她总要说两句哪怕坏笑两下让我们紧张紧张,现在居然连笑都懒得笑了,面无表情地开始工作,搞得气氛很不融洽。世道变了,是时候变了。卷子哗哗地往后传,听到遥远的那半球的战友们长吁短叹着,“不要啊,不要传啊,送你们,都送你们!” “作业,作业,作业,赶快上课,讲后面的……” “考试?想什么呢,叉,你敢传!” 她站在讲台上,神色静如止水,只留下我们在这恶世中沉浮。 她走了。不管什么时候告分,考完了就应该庆祝一下。何奥叫嚣着“放心,考好了我请大家对面!”别人的窗外有清纯的校园的树,我们的窗外有家新建的海鲜楼,阳光明媚的午后,经常可以看到大堂经理和身穿一袭红装的服务小姐们在饭庄大门口讨论现阶段工作以及服务行业的未来趋势。孜孜照例趴在宽大的窗台上,目光冷峻。“说好啦,我要是上80了……”听何奥那高亢而有质感的声音,我忽然有了要帐的心情。大家一定要记住,一味的吹嘘总是要倒大楣的。“何奥,还钱。” 我发誓绝不是我不给面子,何奥欠别人钱不还已成爱好不来真的不行了。
我怀疑孜孜整天趴窗台上就是为了亲眼看看对面那些高挑的佳丽们到底比她好看多少,但是我的猜想不久就被扼杀了,孜孜的姿势导致她的视线方向比较个色,能看得除了一堆自行车就是那个看车的大娘跟那保安了,然而,看他们还不如看它们,看它们还不如看我们,看我们还不如—— “看黑板。” 正解。老师就是不一样,换了孜孜一定会说不如咱们中午去看高二的打球吧。 学校的图书馆隔音效果绝佳,我挟持孜孜到此清修之地钻研业务。静。我想起小时候玩深沉不苟言笑整天像看透了世间一切痛苦半个字都不多说,耍酷耍得很一流,那些穿白大褂的看见我就肝儿颤,于是装出一副更酷的样子给自己壮胆,已经吓得肝胆具裂了也要保持仪态握紧针头随时准备给我来一下。月黑风高,暗藏杀机,四目相投,火星四射。危险随时引爆。我准备就绪。上去抢她兵器多没面子啊,亏你想得出,要叫就要很大声,不把他们医院震塌了也得争取能吓跑几个。学着点,这是有技术含量的。 噗。啊—— 每次从那耻辱的大房子里一瘸一拐地挪出来,我总会有强烈的攻击欲。抬头瞥见“静、净、敬”三个大字在无耻地偷笑,我猛然怒火中烧想让它们这辈子也笑不出来。 静。怎么看怎么像当年医院里那个。四下无人,就一个睡得半死的猪一样的孜孜,偌大一个阅览室,像个偏僻而落后的连旅游业也没办法发展的小山沟。唉,篮球的魅力。静是个仙风道骨的隐士,神色淡定,处乱不惊。我手执一柄天罪剑,侧身而立,目光得孜孜师姐真传,丝丝入魄,道道逼人。秋风萧瑟,落叶不屑归根。剑锋突转,寒光乍现! 今天我来,就是要取你的狗命,以雪当年之辱。 高二二!!!加油!!! “哪了?”孜孜拍案而起,向窗外张望。“呀!三分!你看你看,我说什么了,他就是不一样吧。” 哪不一样了,投自己筐里了? “什么话呀,啧,把我尺还我,没人教过你不许随便拿人东西吗?”没有人教过她不能随便抢别人宝剑吗? 我走了,你自己留这儿看吧。 “走走走,我同意,我也早不想在这儿待了,咱们下楼看现场版的。”
各位观众,现在现场直播本周最火爆热辣的重要活动:大扫除。 小明正在扫地,小红正在擦玻璃,有的同学在认真地擦桌椅,红领巾辉映着我们的汗珠,我们高兴地笑了。哈哈哈哈。完了。 后面的事是这样的。大扫除如上所述热热闹闹地进行着,何奥听说男厕所又发大水了,乐呵呵地带几个人去做好事,实际上没有谁认为他去了能管什么用。没想到,厕所里有几个外面翻墙混进来的不良少年,言辞污秽,不堪入耳,何奥看不过上去制止,结果打起来了。事后,那几个小混混趁乱溜了,校方认为打架是严重违纪,于是阴险地决定杀一儆百,何奥写检查,记过。 何奥被不由分说地从厕所架了出来。何奥不说话。何奥坚持要自己走。 鼻血流下来,却又马上被吸回去。 何奥打架不是新鲜事,可是谁也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鼻子累了,血滴灿然坠落,融化在一滩水里,渐渐舒展,缓缓沉淀。 一滩水的一生能够拥有一朵花,就算注定蒸发也无憾了。 之后的晚自习死气沉沉,任课的老师时不时被叫出去低声说些事。事关何奥是一定的,不知道对我方是否有利。小亚赞助一个本作为本事件的最热门BBS,本子在屋里穿梭,回头接本时忽然看见沾满粉笔灰的班规。班规的反面是当年何奥许下的诺言。 不说脏话,若一定要说,则特殊字用“叉”代替。 于是我们照做了 不随便打架,要打就要叫上何奥。 于是何奥照做了 友谊第一,别的第二。 于是大家都照做了。 我们的精神,就算被撕成碎片扔进马桶也不会毁灭!对不对? 何奥,我们不能认输!对不对? 废话,当然不能。何奥说,我死也不写检查。 说的真好听。 已经一个星期了。 何奥的伤好了很多。 校方渐渐忙起了别的事。 考试。听说很重要。
我原以为总会有故事能轰轰烈烈的,可惜没有。 我原以为总会有故事能缠缠绵绵的,可惜没有。 学校再没追究任何事。高二的篮球赛如期结束,初三的小考试如约而至。 别人的窗外有激动人心随时发生的校园小说。 我们的窗外有因经营不善开了没一年就被扒掉的海鲜楼。 我们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打手,只有四条路可走。一,做将军;二,做打手;三,做侠;四,。 听说,上届初三考得很牛。 这意思,我们都明白。
何奥转学了。太突然。不偶然。看海面风平浪静,多美呀。 孜孜再也不趴在那了,她说她其实很害怕,一直怕着。 寂寞。 互相恐惧,互相依赖。 她说李孜孜你还想不想上高中了,孜孜说想,她又说你想上哪个高中呢?孜孜说我还没想好呢,她说你这种成绩不会有高中肯要的。 “我觉得我连哭都不敢了。” 我说高二二今天最后一场,去看么?孜孜告诉我她厌恶浪漫,厌恶那些事。“我只是个十四岁的初三学生。我不是那些有权幻想的人。” 我求你了。不要再提起。 又在那个小地方见到孜孜。一步步地走来。 我说你做梦啦? 她说上节课笔记借我行吗? “我梦见,我死了。” …… “好多人在旁边,哭泣,尖叫,沉默,发呆。我知道我睡着,我不想醒过来告诉大家我还好,我怕,我怕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 “我曾看到一个好大的舞台,就这么突然间塌了,我没有选择,只有继续跳着。” “剧场的墙裂开了,灯光还亮着,不能停,他们说不能停,不能停,跳下去。” 跳下去。 不停地。 本想讲一个很精彩的故事。 可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