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叶峰

　　我喜欢夏日。

　　我喜欢在夏日的或上午或中午或晚上穿着各式各样的绚烂的衣服，和我那辆有着鲜艳颜色的没有后衣架的山地车一起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上飞翔，穿过惊诧的人群，听着背后传来的议论。

　　我是个坏孩子吗？我不知道。

　　但是就凭我这劣迹斑斑的飞车史，上帝也会判我有罪，至少服刑70年。所以，我下辈子至少会活70年。值得庆贺吗？不值得。

　　其实人活在这世上本身就是一个梦，梦醒了，人也就死了。人们每天累死累活地忙这忙那，忙里忙外，其实都是在精心地编织这个梦，想让这个梦更加圆满一些。到头来，人死了，还是两手空空，光着身子来光着身子去，所能够享受到的只是梦里的一瞬，或两瞬，况且，还有那些什么也享受不到的人。

　　这便是我从前对人生的看法，而且，我也曾经认为我将会这样继续认为下去。但是，自从我认识了她，我就知道，我错了，我彻底地错了。

　　那天的夕阳一直在微笑地看着身边的云彩，使那几朵云彩脸红不已。我正欲嘲笑那多情的太阳，不知自己已经冲上人行横道，“奔”向了一个正在走路的女孩。只听“啊”的一声，女孩倒下了，同时倒下的还有我的山地车和我。

　　我揉揉摔痛的膝盖，撑着地爬起来，然后打算去扶那个女孩。没想到她已经先我站了起来，而且正准备拉我起来。我当然非常不好意思，哪有男孩摔倒了让女孩拉起来之理？我红着脸爬起来，准备好好道歉一番，一抬眼，便遇到一双含笑的眸子。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啊！深邃得像大海，只有两个斑点在一闪一闪地发光。我一时呆住了，竟然沉迷在了那浓浓的笑意当中，无法自拔，甚至，无法控制自己。

　　好不容易才让我的眼睛摆脱了那充满笑意的眸子，深深地鞠了一躬，说：“小姐，实在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为了补偿，我能请您吃冷饮吗？”

　　那女孩显然吃了一惊，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到了我的全身。“哦，没，没关系。如果你非要请我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我笑笑，和她一起到了一家冰点屋。

　　“想吃什么，help yourself！”我请别人吃东西向来就是自助式。

　　“啊，我真的不客气了啊！”她转过头去，对服务生说：“先生，我想要一份油炸冰淇淋。”她忽然转过头来问我：“唉，你要什么？”

　　“我啊？随便。”我笑着回答。

　　“随便？好像没有这种冰淇淋吧？”她笑着，转头告诉服务生：“先生，再来一份油炸冰淇淋。”

　　我们目送服务生走远，然后，她转过身来，对我一笑。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她忽闪着漂亮得过分的眼睛，笑眯眯地问我。

　　“我啊，网名叫小熊，就叫我小熊吧！”

　　“不想知道我叫什么吗？”她依旧笑着。

　　“知道也可，不知道也可，无所谓。”对于名字这类事情，我从不做太多的关心，不就是一个称呼嘛！我取网名时，第一个在脑海里闪过的词就是“小熊”，所以，我就是小熊，小熊就是我。

　　“我也告诉你我的网名吧，我叫蛇蛇。”

　　我大笑，然后脱口说出这么一名话：“在开动物园还是在开动物博览会？熊和蛇可以在一起吃冰点吗？”

　　“先生小姐，您们要的冰淇淋来了。”服务生端来两杯冰淇淋。

　　“谢谢。”蛇蛇冲他浅浅地一笑，服务生很优雅也很唯美地走开了。　　　　　　　　　　　　　　　　　　　　　　　　　　　　　　　　　　　　　

　　我在上网。

　　QQ上的小人头忽然动了，是蛇蛇。

　　“你在干嘛？”

　　“我在看你发来的信息。”

　　“废话，我当然知道。我想……”她好像没说完，但最后是一个“：(”。

　　我马上发过去一个“：)”，看她会怎么说。

　　“我哭你就笑是不是？不理你了，再也不理你了。哼！”

　　“撅嘴了吗？我真想看看你这个MM生气是什么样子的。”我打出这样几个字，想气气她。但是就在我按下“发讯息”键的一刹那，手机响了。

　　“我想见你。”蛇蛇的声音怪怪的，带了些沙哑，也带了些悲伤。

　　我无法拒绝她，因为在第一次相遇之后，我已经成了她的哥哥。

　　还是在那家冰点屋，我头一次看到蛇蛇眼睛红红的样子。原来充满笑意的眼睛现在却显现出了悲伤，眼眶里还有些许未干的泪水。显然，蛇蛇刚刚哭过。

　　我最见不得女孩哭，马上慌了手脚。

　　“蛇蛇，怎么了，告诉哥哥，哥哥帮你解决。”

　　她不说话，只是抬着头呆呆地看着我，长长的睫毛上未干的泪珠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了晶莹剔透的光，眼中那两个闪光的斑点也依旧闪着晶莹的光。

　　半晌，她终于张开了那张紧闭着的小嘴：“哥哥，我只是想找一个男生的肩膀靠一靠。”

　　我非常惊讶，声音有些发颤：“你……你的意思是？”

　　“哥哥，他不要我了，他……”蛇蛇的声音终于在这时爆发出来：“哇……”

　　她竟然抱紧了我，在我的怀里放声大哭。

　　望着哭得伤心欲绝的蛇蛇，我没有动一下。我怕动一下都会扫了蛇蛇大哭的兴致，然后她会停止哭泣起来骂我讨厌，然后走掉。我承认我很自私，我觉得我已经迷上了蛇蛇眼红红的样子，不愿意去打搅她，真想让她这么一直哭下去。

　　我……莫不是爱上她了？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便被我否定掉了。原因之一，她是我妹妹，我是她哥哥，哪有哥哥爱上妹妹之理？原因之二，我竟然希望蛇蛇一直哭下去，哪有人希望自己所爱的人一直哭下去的！

　　蛇蛇慢慢抬起头，哑着嗓子对我说：“哥哥，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睡吧，我可爱的妹妹。”

　　蛇蛇垂下睫毛，安安静静地睡了，就在我的怀里。

　　这两天，我一直都陪着蛇蛇，真怕她想不开寻了什么短见。但我知道，这样开朗的女孩是不会做出什么对生命不负责任的事情来的。这样说，只是给我所期望的找一个借口。我所期望的，只是和她多呆一会儿，只是想照顾她。

　　我一直想找一个人来照顾，现在蛇蛇就是这样一个人。我怕这个可爱的小妹妹热着了，怕她冻着了；我怕她饿着了，又怕她撑着了。我牵挂着她的一切。但我不相信这是我对她的的爱情，我宁可相信这是兄妹之间的亲情，抑或这也是朋友之间最最真挚的友情。

　　好在蛇蛇这两天的心情好了很多，笑容也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过不了几天，这个可爱的小丫头就会重新振作起来的，重新做回可爱的蛇蛇。

　　但是有时我一个人的时候，我也会想，我和蛇蛇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承认，这个小丫头让我着迷，我已经疯了一样地在照顾她，我的心思已经全部在她身上了，我要给她我所能给她的，除了我的爱情。

　　“蛇蛇，走，哥哥带你去玩儿。”我在蛇蛇的楼下给蛇蛇打电话。

　　“去哪儿玩儿？”

　　“跟我走吧！我要给你一个奇迹！”

　　5分钟以后，面带笑容的蛇蛇漂亮地站在了我面前。

　　我抓住她的手，带她逛街，吃冰淇淋，快乐明显地写在了她的脸上。

　　晚上，在肯德基，当蛇蛇吃完最后一根薯条的时候，我对她说：“蛇蛇，哥哥答应过给你一个奇迹。”

　　“是啊，到现在还不兑现？”蛇蛇歪着脑袋，傻傻地笑着。

　　我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盯着她那双晶莹的眸子，盯着里面闪着的光，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一样。

　　片刻，我问蛇蛇：“你觉得哥哥好不好？”

　　“好啊，我喜欢这样的哥哥。”依旧是傻傻地笑着。

　　“你愿意哥哥照顾你吗？”

　　“愿意。”还是那样可爱的笑容。

　　“如果我要照顾你一辈子呢？”我随口开了一句玩笑。

　　“那我就会爱上你。”蛇蛇还在笑着，但她站起来，用那张温暖的小嘴，在我的脸上留下了印迹，然后，坐下来，笑着。

　　我的心充满感动，这些天我的努力总算没有白废，蛇蛇已经摆脱了那个男孩阴影。但是她所喜欢的人竟然是我，这我真没想到，我对她，真的只有亲情，抑或是友情，真的没有爱情。

　　“蛇蛇，那句照顾你一辈子的话是……是开玩笑的。”我对蛇蛇解释。

　　“但是，那句爱你的话却是真的呀！”还是迷人的可爱的笑容。

　　我真的无法面对这样的现实，因为我真的不爱她。

　　无法面对，只能选择逃避。

　　那天晚上，我给了她我的奇迹——在我家29层的楼顶，整个城市绚丽的灯光，为她穿上了一件五颜六色的衣服。我看着她张大的眼睛，惊讶的神情，心里闪过些许震撼，但，转瞬即逝。

　　我只能选择放弃。

　　整整一个月后，我拿到了德国大使馆的签证和两天以后到柏林的机票。

　　爸爸妈妈已经为我安排好那儿的一切，包括我的女朋友。

　　我没有告诉蛇蛇，因为我怕见到她的眼泪。

　　我走的那天，哥们儿姐们儿哭得稀哩哗啦，一个个都不像个人样。

　　“别哭……了，哭什么哭！盼……着我……早……死啊！记得……想我……就……够了！”说这话时，我无法抑制夺眶而出的泪水。

　　我拉着旅行袋，红着眼圈一人走上了飞机。

　　8月的柏林已有了秋的凉意。

　　我穿着一件从国内买的长袖上衣，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我的信。

　　一封封地看下去，一封封地回复，真是累死人。我现在才明白在国内我特别喜欢的那个DJ为什么老不给我回信。好在，还有她，她是那种会做一切的女孩，似乎生来就是为人服务的。而我，也改变了自己，爱上了这个照顾我的中国女孩。

　　我懒洋洋地打开一封，里面掉出了一张照片，是那张熟悉的面孔，还有，那熟悉的笔迹：哥哥：你在他乡还好吗？

　　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找了你好几天。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做，不知道是因为你爱我还是因为你不爱我。

　　好了，我要去上课了，我的专业是德语，很好吧！：)

　　期望再见到你爱你的妹妹：蛇蛇

　　信很平淡，我却几乎要哭出泪。

　　她走过来给了我一张纸巾，我搂住她，吻她。

　　无法面对的时候，一定要选择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