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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写作:我们曾飞过那片天空

http://y.sina.com.cn 2004年1月18日 10:10 《青年文学·下半月版》

  文/野风

  一个奇迹和两颗心

  看到小小的人都不会觉得她的名字奇怪,因为她是一个小巧而美丽的女孩,像是一个会眨眼睛的布娃娃。以前她的名字叫晓晓,她嫌笔画太多太复杂就改成了现在的小小。她只用六笔就可以自己画完了。她说她喜欢简单喜欢单纯喜欢纯洁喜欢洁白喜欢白色......我常见她在白纸上画一些在我看来很无聊的弯曲的线条,一圈一圈又一圈。但那些曲线永远不会纠缠在一块,永远不会有交点。我用一个星期的耐心细细的看完她画完的一张又一张白纸都没有发现两条相交的线。她得意的笑着,可一个星期后当我把那么厚的一摞白纸还给她的时候,她却突然哭了。

  她问我:“你怎么有耐心看下去呢?从来没有人对我画的那些线条感兴趣,从来没有,你是第一个。”

  我说:“我只想找一个奇迹和两颗星!”

  我知道她心里应该明白我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不会忘记她曾说过如果她心里有爱情的话那就是奇迹,如果她画的线条有交点的话,她就会在那交点上画两颗心一样的星。

  但是我却看不出来她像是明白我的话。

  我也不知道我的耐心什么时候变得长了,竟然和她画的线条一样长。我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觉得她很可爱。

  有一种幸福酸酸的

  骡子来找我说一块去溜旱冰吧,他说一块去的还有老狼,我同意了。可他没有告诉我他是带小小一块去的。

  那天我见他牵着小小的手在旱冰场里飞翔着,我的眼睛里是冷漠的光,他们两人的脸上却写着幸福的笑。

  溜旱冰的时候,我摔倒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先是右腿摔在地上,然后翻个身再把左腿摔在地上,再然后就翻了半个身停住了。我不是故意这样的。如果我是想故意摔倒的话,我是不会用腿来冒这个险的,也许我会用自己的脑袋来做这个实验。

  我的右腿痛的厉害。我试着站起来,可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我的胳膊没有摔到,于是我就用两只胳膊爬到了一个灯光很暗的长椅上躺下了。我不知道我的脸是不是在抽搐,我的牙咬的很紧,用手摸摸自己的额头,手上湿湿的。这时小小过来了。我躲在黑暗的地方,不知她是怎么发现我的。我透过闪动的灯光看见她的眼光,发现她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她说:“鸭子你怎么了?”我说:“我有些累了躺在这里歇歇。”骡子见小小在这边就也走了过来,见我躺在长椅上就也问鸭子你怎么了。我说我有些累。他说:“哦,那你好好歇着吧。”然后他就又拉着小小在舞池里起舞了。

  我觉得他像是一匹狼,小小是在与狼共舞。

  老狼也过来了,坐在我旁边。他胖胖的,长得粗壮敦实,头发很黑,有些卷,眼睛里发出的是诚实的光。他说:“其实我看见你摔倒了,但是我没有来扶你我是想让小小也看见你。但没想到她没看见!”

  我点点头,但我并不知道我为什么点头。

  我曾和老狼说过我喜欢小小,所以他知道我的心思。可事实上我并不希望小小看见我匍匐在地上爬行的样子。那像一条蛇,一条青色的水蛇。

  骡子和小小走过来了说我们可以走了。我见小小低着头。在朦胧的灯光里可以看见骡子绿莹莹的小眼睛和大大的牙齿和叠起来的脸皮。我说:好,那我们走吧。老狼在后面扶着我,却装着和我抱在一块。我也尽力不使自己的身体摇晃。小小和骡子走在我们的前面。出了旱冰场时老狼说:骡子你们先走吧,我和鸭子要到杠六那儿去一下。我站在老狼的旁边,用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稍微动一下就颤巍巍的像个老人。小小回过头来说:哦是么?那骡子我们先走吧。然后她就和骡子一走了。

  999只千只鹤

  杠六是我的同桌,一个瘦瘦的诚实的男孩。他正在恋爱。自从那次我在他家住过之后我又在他家住过好几次。

  有一次他把一个纸盒拿到我的面前,揭开盒盖一看里面全是彩色的千只鹤。

  他说:“这是胖子让我给她折的。她让我给她折999只。这盒子里有400只,还差599只。以后你帮我折吧,我们两人折得快些。胖子说我把这999只千纸鹤折好之后才能见她。我想快一些见到她,把999只千纸鹤交到她手里。”

  杠六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充满着幸福的光。

  从那以后我就帮杠六折千纸鹤。我们上课时折下课时折入睡前也在折。折好后杠六又一只只地检查,不好的全被他扔了。所以他是认真的!所以被他爱上的女孩应该是幸福的!在他的爱情里没有违心的谎言。

  我们折千纸鹤的进度很慢,但终于在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完工了。他便高兴的约胖子在星期天见面。

  暗恋

  自从那天从旱冰场回来之后,我发现小小的眼光常在我的身上停留。不过这也许是我的错觉。因为我常拿自己的眼光望着她,几乎成天包围着她,所以她的眼光往外突围时,无论是射向哪个方向的都要与我的眼光交锋,自然我会觉得她是在看我的。但她的话却少了许多,甚至我还觉得她本来就很憔悴现在竟已弱不禁风。

  我的腿伤好了许多,一个人走着的时候已经不蹒跚了。小小问我的腿是怎么伤的。我告诉她:“这是杠六骑车带我往学校来时一下撞到一辆卡车上摔伤的。我和杠六都被反弹了很远。我摔在路面上,杠六摔在我的身上。幸好那卡车是停在路边的,我们只是有惊无险你放心好了。”

  小小听完之后什么也没有说就走了。我怀疑她是否知道正有个人在因她而受着煎熬。若她果然不知道,那我该如何面对自己哭泣呢?

  当天晚上老狼坐在我床上告诉我说:“骡子也是很喜欢小小的,甚至也可以说是爱,或许比你爱的更深。他本来是个小混混,现在他除了成绩不好外收敛了包括吸烟逃课在内几乎所有的恶行。”

  但是我无法用改邪归正的行为来向老狼证明事实上我是如何地在爱着小小,所以只好苦涩地笑着接受着他的话。我知道他没有恶意,他也是想帮我。

  事实上老狼是很善良的。

  送花的男孩

  我后来知道了老狼喜欢的是Nina。但老狼是一个很害羞的男孩,他没有勇气去和Nina说。

  有一次我们考完试后,老狼拉住我说:鸭子,和我一块到花店去看看吧。我问他有什么事。他把脸憋得通红,熬了很久才告诉我他是要买花给Nina。

  Nina是个爱笑的长发的女孩。她的笑是卡通画一样的笑。

  而小小也是爱笑的,我在心里这样想,小小的笑是水一样的笑。

  我为老狼感到高兴,祝贺他即将告别单身。他却愁了脸说:还不知道她会不会收呢!

  老狼的那束花是我送去的。花店里本来给了三支玫瑰,可老狼觉得三支太少了就又买了三支。也许在他的心里爱情和人民币是一样的,人民币是越多越好而三支玫瑰花再加三支就是双倍的爱情。事实上老狼错了。Nina是把花收下了,但那花瓣很快就在我面前落了一地。

  我把牙齿咬了很久,却不知能为老狼做些什么。

  把那次送花的结果告诉老狼的时候,我省去了很多内容,只告诉他Nina收下了花。老狼高兴得像一只捉到猎物的狼,说:“鸭子,走,请你吃午饭。”我说:“不用了,但也要你帮我一个忙。”老狼说:“愿意两肋插刀。”

  旱冰情缘

  那天是周末,没有晚自习,有月光。我说:“老狼你和我一块去找小小吧,然后去溜旱冰。”老狼欣然同意了。

  于是我们就一块去找小小,正好在半路上碰见了她,还有冕子——一个总用使我恐慌的眼光看我的女孩。

  那天小小似乎很不开心,我问她怎么了,她凄然的笑笑说:没怎么。可我分明听得出在她的胸中正有难言的隐痛,但是我却无从安慰她。后来我知道那天小小的心的确很痛,只是我没想到她的痛也能使我心痛很久很久。和我说话的时候她像是在挣扎,努力使自己摆脱什么。而旱冰场里那疯狂的音乐正好有这样的作用。于是她同意和我们一块去溜旱冰,并拖上了身边的冕子。

  在旱冰场里小小似乎玩得很开心,开心得和那里的音乐一样近乎疯狂。她疯狂的样子使我有些恐惧。我害怕哪一天我也会像她那样,要在疯狂中忘记自己忘记现实忘记忧伤,而惟一的原因就是因为她。

  我有些想哭,我似乎隐约地感觉到了一个无所谓开始的开始和一个对于我来说很不幸的结局。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不祥的预感,然而事实上的结果就是这样的。

  回学校的时候小小一路沉默,我们就都没有了话。

  主要任务轮番登场

  胖子来到我们的学校找杠六。见了她的面才发现她的确是一个有些胖的女孩,并且胖得让人觉得她很可爱。她是一个很活泼的女孩而我们见面那天她似乎很害羞,酒窝总在她的脸上荡漾着像一瓣红花落进清水里漾起的涟漪。

  我给她和杠六拍照时说:“近些靠近些再近些。”我说这些话是给杠六靠近她的理由。平时像女孩一样矜持的杠六那天的表现却像是一个情场王子,他用右臂弯勾住了胖子的左肩,把胖子搂在了怀里。胖子笑着挣扎,我却按了快门。

  那是一张很快乐的照片,可一年后我和杠六再翻看那张照片时心中却充满忧伤。

  第二次从旱冰场回来之后冕子就常来找我。见到我时她像是很快乐,有说不完的话。我也觉得自己开始喜欢上她的性格,就像我喜欢上小小的人一样。。她是小小最亲密朋友,但她从不主动和我谈起小小。事实上我也该说一下冕子了。尽管她在我的故事中出现得很迟,但却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重要得使我后来的一切痛苦都有了根源。

  她是一个热情奔放的女孩,用小小的话说是敢爱敢恨。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成了有忧郁性格的小小的好朋友。

  也许是她的自我感觉很好,我无法拒绝她走或是坐在我的旁边,在别人的眼中她就像是我的恋人。我不能破坏她良好的自我感觉,这样会伤害到她。

  关于小小的个人隐私以及两个男孩之间

  有一次在一个只有我们两人的很渲染的气氛里,她突然现出了很害羞的样子。我有些害怕,就和她聊起小小。她似乎很不情愿谈这个话题可还是和我谈了一些关于小小的事情。她说小小崇拜Twins,爱听陈冠希的歌,喜欢起床后吃零食,痛恨课本,读忧郁伤情的网络小说,不和网友通信,写很长的日记,痛苦的时候却微笑等等。

  原来她对小小竟然这么了解!

  于是后来我和冕子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常提起小小。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了,用凄然的声音对我说:“鸭子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小?”我不敢看她的眼睛,也不想欺骗她,就点点头,用很轻的声音说:“是的很久了!”

  冕子咬咬嘴唇,头压得很低,对我说:“对不起鸭子!!我做了令你伤心的事情。”

  我说:“没有啊!和你在一起我感觉……很快乐……怎么会呢?”

  可后面的话就全是冕子在说了,我只呆呆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说:“其实小小正在和耗子谈恋爱,是我从中间撮和的。上次她和耗子大吵了一架之后,就到我的宿舍把我拉了出来,然后就遇见了你和老狼……但是他们很快就和解了。他们的和解也有我的功劳。不过我真的不知道你喜欢的是小小,若知道的话我是绝不会那样做的。虽然我很……很喜欢你但是我并不是那种爱吃醋的很小气的女孩。我觉得若是爱上一个人就应该尽自己一切的努力使所爱的那个人得到幸福,即使那个人所爱的……不是我。所以……我可以帮你的忙。”

  她用的是很凄婉的声音,像幽抑的涧泉在呜咽。

  说完后她就转身走了。而我仍只是呆呆地站着,直到她的背影从我的眼前消失。

  晚上我没回宿舍,没到杠六那里,也没去老狼那儿,而是去找了骡子。我把冕子的话都说给骡子听,他听了并不相信,就打了我一拳,然后我们就扭打了起来。可是打着打着骡子却突然停了手,我最后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他也没有还手,而是躺在了地上,像一匹受了伤的喘着粗气的骡子。血从他的嘴角流出来,滴在了地上,绽开了,像一小朵玫瑰。我看见他像是哭了,然后我们两个就靠在一块,真地哭了。

  他说:“其实我也听说小小在和耗子谈恋爱,可是我不相信。我怎么能相信呢?我也知道小小是不可能爱上我的,我也配不上她。我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小混混,我的改邪归正只能证明我有更多的恶行……

  我说:骡子你别说了,我们现在是同病相怜的人啊!”

  那晚我就在骡子那里过了一夜。我和骡子都很久才睡着。没有失眠。

  告别高中年代的拥抱

  冕子的努力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她的努力在我看来也很不合适,我觉得自己像个乞丐。

  但是我仍很感激冕子。

  小小找到我说:鸭子,其实从你用那么长的耐心看完我那么多的线条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可能喜欢上我了。而那时,我,我正在暗恋着耗子。我喜欢耗子的另类,但你很传统很单调。后来我就在自己的手心里刺了两颗心一样的星,你——看——

  她把她的手展在我的面前,我看见了。那本来是两条平行的直线却突然在她的手心里相交了,正有两颗红色的心叠在那儿,发着星一样的光。

  冕子找到我说:“对不起鸭子!小小是不可能放弃耗子的。”

  我说:“谢谢你!我只希望小小幸福!”

  我们沉默了很久,冕子才又说:“鸭子,你……你可以答应我的一个请求吗?”

  我说:“可以!”

  她说:“那你——抱抱我——可以吗?”

  我就把她抱在了怀里。她把脸贴在我的胸口上,我可以听见她很均匀很幸福的呼吸。我们就那样地站着。过了一会儿她把我推开了,拭了拭眼中的泪,说:“谢谢你鸭子,你是我爱上的第一个男孩也是抱我的第一个男孩。有你的拥抱我就已经很幸福了,我不再奢求。”

  冕子走了!

  从此我就不再去想小小了而我高中时代的爱情故事也就结束了。

  剩下的时间我都用在了学习上,我下定决心要考上大学。于是我和许多高三学生一样变得不修边幅蓬头垢面模样吓人,连吃饭的时候手里都捧着课本。

  我变成了一个标准的好学生!

  会考过后我成了班主任重点培养的对象,而小小和班主任的矛盾则越来越多。后来她就和耗子一块逃课。

  有一天我和杠六发现Nina在我们隔壁班的一个男生的宿舍里。

  老狼知道后红着眼睛要去找那个男孩,凶得像一匹发怒的狼。可最后他还是像我和骡子一样只大哭了一场,后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各奔西东

  高考后我的感觉很不好,但是大学通知书还是意料之外地飞到了我的手里。许多人走过我的面前都为我祝贺,而我并不兴奋,疲惫得像一只生了病的鸭子,大喘着粗气。

  我上大学后只有冕子曾给过我一封信,信上的最后一句话是这样的:

  世上本无沙漠

  我每想你一次

  上帝就落下一粒

  于是我就有了撒哈拉

  但那封信并没有回邮地址,信上的邮戳是在北京盖的,时间是2002年10月13日。

  后来杠六打电话告诉我说:“骡子在深圳打工,老狼随他父亲去了内蒙,Nina去了广州,小小自己离家去了云南,耗子在上高四。”

  “至于我自己,”杠六苦笑着说,“我已经开始找工作了。”“那胖子呢,她去了那里?”我问道。

  杠六说:“我也不知道,你还记得你为我们拍的那张照片么?已经被我烧掉了。我不想让我的新的女朋友看见。”杠六说完后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就叹了一口气。

  然后我们就结束了通话。放下听筒后我也叹了一口气!

  我的高中时代就这样过去了,那些事情也结束了。

  而所有的事情在现在的我看来都只是滴水无痕,惟一能使我感到留恋的是:——我们曾飞过那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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