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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的失踪

http://y.sina.com.cn 2005年09月15日 15:34 中国校园文学-描写辞典

  好了,我吃饱了,喝了2杯速溶咖啡,做了点儿伸展运动,开了窗子呼几口外面冬天冰冷的空气,现在正端坐在电脑面前,面色不是很憔悴,头发不是很零乱,眼窝不是很深陷,动作不是很迟缓,心跳不是很匀称。那么……让我们开始来讲故事吧。

  那晚护城河水是腥的。

  4年级,4年级。一切正常,一切都得的很正常,除了爸妈偶尔吵吵架,动动手。我站在马路边儿上等大人下班,因为害怕一个人在屋里待着。站在门口看人们穿梭来往,看各种人的表情,麻木的,欣喜的,焦虑的,看不出感情的。我在面孔中寻找东西。胸前的家门钥匙随着我不老实地跳来跳去,天就这样黑了。我听到熟悉的车铃声,就会跑过去,因为老爸骑着他那辆28车回来了。

  我十岁那年,春天。老爸因为胃痛住院,我像往常一样,坐在教室里胡思乱想,但我什么都想到了,我却万万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住院,输液,检查,送饭,陪床,聊天,把好吃的留给我,转院,新鸳鸯蝴蝶梦,胃镜,呕吐,心疼,痛苦,无力,消瘦,恐惧,微笑,再见。

  我不知道怎么描述,我不想描述。因为我的选择性失忆症已经把那段抹去。我时常痛苦地在睡梦中惊醒,嘴里只有两个字:不要!

  爸爸住院20天,查出患的是胃癌。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胃癌,他是我心里的英雄超人。他打篮球,他能投3分球,他在我生日的时候做好吃的给我,被妈妈骂的时候帮我解围,用低级的小谎言骗贪玩的我回家吃饭,他有健壮的手臂和肩膀,那是我小时候攀登的坚实有力的支撑。

  5月。别的孩子在阳光里上窜下跳,我天天游荡在

医院周围,医院门口的花坛里种着很多
丁香花
,很香很香。我费了半天劲,揪了一枝,那花太香了,我想带进病房给爸闻闻。

  我看着他日益消瘦,慢慢变得皮包骨头,脸色蜡黄。第一次觉得无助,不知道怎么办,我将要失去他啊。

  我们没有过什么完整的对话,只记得那时的他经常暴躁,因为病。房间里的消毒水味,呕吐物味,中药味,西药味,春天的味儿……我什么都不说,因为我不爱说话。他也不说话,因为他也是个寡言的人。我乖乖地坐在雪白的床位旁边儿,乖乖地看着他们,我不说话。

  我看见了裂痕,看见了背弃。还有爸爸的伤心。奶奶跟妈妈说:“你看看找个车把他拉回家吧,也不行了,总是要走的。”妈妈什么都没说,她跟我说:“伴,咱们谁都不靠,咱们靠自己,听见了吗?谁都别信,谁都不能相信。”奶奶走了,伯伯走了,他们都不来看爸爸了,因为爸爸要死了。我依旧很乖,一声儿不吭,我走到窗户前,跳到角落里,趴到爸爸脸跟前儿,我唱歌,小声地哼哼着,我什么都不会说,我想唱歌。

  其实那时候,我不知道爸爸得的是什么病,就算知道了,我也不会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可我有感觉,就这样在一天天的猜疑中度过。每个人的眼光都怪怪的,透着一种我讨厌的气息,蛛丝马迹地透露着死亡的气息。

  半夜3点,紧急抢救,玻璃金属塑料的碰撞,混乱嘈杂紧张,只有我和妈妈,临床的阿姨,好心带我去奶奶家找人,因为我们怕他熬不过那晚。我坐在自行车后座上,闻着旁边护城河的腥味儿,我不知道怎么告诉奶奶家人。终于,我还是敲开了他们的家门,开门的小姑叫我安静,我怎么安静,你叫我怎么安静?!怎———么———安———静?我爸也就是你亲生弟弟现在就要死了,你们却一个个在床上睡得那么塌实,那么安稳,那么香甜。我拳打脚踢,我歇斯底里,我像只疯狗一样叫嚣,可最后我还是安静起来。

  妈妈瘦了,全天24小时的陪在病房里几近虚脱。她找专家,找院长,找中医,找气功大师,找祖传秘方……

  可一切都是徒劳。

  那天,10点钟整,阳光透过病房的门,照到我睡的楼道里,长椅不冰冷,当我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我觉得世界是那么美好,那么温暖,没有任何波澜,太平得像个天堂。我坐在楼道的长椅上,双手抱着腿,团坐一团,听着病房里传来的对话,“我什么时候才能好啊,真想回家了,”“快了快了,没什么大事儿。”我难过得揉搓自己的大腿,咬自己的手背,怕发出声音,毁了妈妈苦心编造的谎言。我难过,因为要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离去。

  那天,他去世了。

  我看着他们把管子拔出来,用酒精擦拭他的脸颊,然后我被谁谁拉到前面,他们都在说着话,好多声音,好多只脚,好多液体滑落。我被推来搡去,有人说:看看你爸爸,再看看他。我没哭,我哭不出来。他们用有4个轮子的车把他推出了病房,金属的车,碰到我的手背,是凉的,冰凉冰凉。我打了个寒颤。他们把他放进一个推拉的冰柜里轻轻一推,爸爸的脸就和一团白气一起消失了,我看着他消失在我的眼前,像神仙一样和着白气。

  这时候,伯伯来了,左手捂着胸口,他哭得很伤心,反正看上去比我伤心。奶奶说她心脏不好,不能看见这一幕,大姑小姑也消失了。我从医院走出来的那一瞬间,被外面耀眼的阳光晃得留下了眼泪,一定是那阳光的关系。然后,我意识到现在已经是5月了,温暖的5月,躁动的5月,他走的5月,我很喜欢5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后来我知道,爸爸有很严重的鼻炎,他什么都闻不到,可那天他说:“真香,比我种的十姐妹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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