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忧郁的土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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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y.sina.com.cn 2004年12月14日 19:33 《青年文学·下半月版》 |
文/流水剑客 我出生在一个笼子般的世界,这里只有两种人:警察、土匪。抓土匪是警察的天职,但是这里没有牢狱,它的律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认为自己是个懦弱的人,忧郁的天性注定了我只能是个以逃亡为生的土匪,也注定了我这一生只有两个朋友:一把雪亮的匕首、一支二十发的黑色手枪,它的名字叫AK-47。虽然它们并不一定有用,但是,它们总是毫无怨言地跟随着我。 我不知道该怎样逃离这个罪恶的世界,轮回之后还是逃亡,我只有拿着武器,躲在阴暗的角落,屏息倾听敌人的脚步声,然后,绕到他的背后,对准他背后那不可一世的“FBI”三个字挥动我的匕首,或者开枪。这样,我才可以领取报酬,在下一场战争之前购买到上佳的武器,继续我的逃亡生涯。 当然,我也可能会傻乎乎地冲入警察的包围圈,然后在各式利器之下,被他们撕得粉碎。但是我不在乎,我知道在这样的世界里最可信的东西,就是拼命。所以,我还艰难地活着。 我的名字叫JAM。 我是个忧郁的土匪。 我还记得自己出生那天,天空很高很蓝,但是黑布套蒙着我脸,我茫然地拿着手枪,不知道这对于我将意味着什么。这里除了天空,其它的都被高高的墙壁遮挡了,那些墙壁沟沟坎坎,厚实而冰冷。 我看到有个人在我身边,他有个善良美丽的名字:SMILE,我以为他会和他的名字一样对我笑笑,可是,我只看见同样的黑布套,那双眼睛空洞无神,让我想起许多次夜晚醒不了的噩梦。我尝试着给他一个笑脸,他却只是冷酷地对我说了一句:“逃命吧。” 为什么要逃命?我刚想问他,他却哈下腰猫一样地向外跑去,也就是此时,我隐约听到了不远处枪声四起。我惊恐万分,踌躇片刻,决定追随他而去。“等等我,SMILE。”我高呼着他的名字,向着他远去的背影疾步追了过去。 还好,刚过了一个拐角,我就看见了他。但是,我也看见了在他不远处的一双鹰一般冷酷的眼睛。 枪声比我想像的还要迅速。 SMILE没有丝毫的防备,血点从他的肩膀渗了出来,他高高跃起,手中的枪非常准确地找到了敌人的位置,那人的脑袋开了花。他喘息着,回头看了看惊魂未定的我,那双眼睛似乎露出一丝笑意,他点点头说:“走吧。” 我正为他庆幸,猛然又看见有人影在他背后一闪而过。我向他呼喊,他转身,但是敌人的枪声已响,子弹迅速洞穿他的身体,他在墙壁边软软地倒了下去,血花从他的身体中飞溅出来,把墙壁染红了很大一块。 他死了,面朝天空,睁着眼睛,似乎留恋着那片蔚蓝。他的眼睛依然是灰色的,我开始痛苦地明白,这样的灰色,其实就是绝望。 我凝视着墙壁,我很想看看这墙壁之外是什么样的世界,是否也是蓝天白云下的杀戮,还是充满爱情和美丽故事的和平世界呢? 那次紧接着他的死亡就是我的死,那个有着鹰眼的人甩手给了我一颗手雷,那东西在地上蹦跳着,然后,一声巨响,我的眼前一片红光……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JAM IS DEAD。” 此后我重生,死亡,再重生,再死亡。我在轮回中学会了杀人的技巧。用微型冲锋枪把子弹一颗颗送入敌人的胸膛,在众敌之中用AK-47疯狂扫射,用沙漠之鹰射穿敌人的头颅……或者,黯然地死去,等待下一个轮回。 但是我一直以为我和SMILE会有些不同,就像我觉得自己的眼睛应该是清亮而深邃的一样。可是,这个世界找不到一面可以清楚照到自己的镜子。于是,我渐渐也开始绝望了。 有一天我认识了MAN。他从不让别人看他的眼睛,他的脸上始终都戴着巨大的防毒面具,很难想像里面藏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脑袋,脑袋里装的是些什么样的思想。 我看见他时,他正拿着一把刀,在一块石头上很仔细地刻着一幅画。他的刀法比我纯熟多了,但不同的是,我是用刀杀人,他用刀却是在雕刻。而且,他的刀法中蕴藏了一种无比雅致的情趣,我为此陶醉不已。 好奇地走近了看,发现他雕刻的是我在这个世界中从未见过的一种种族。我疑惑地向他询问,他乐呵呵地告诉我,他雕刻的,是一个女人。 女人?这似曾相识的名词,我仔细端详着他刻画的线条,突然觉得这柔软起落的线条是我从未见过的美好。 脚步声让我苏醒过来,我知道,敌人来了! 我迅速就近躲避在一块大石后面,AK-47端在手中,我非常自信,一旦有人经过,必死无疑。但是令人吃惊的是,MAN却恍若未觉,他似乎不知道大敌将近,依然一刀一刀刻画着他的女人。我在内心苦笑,女人虽美,但是若用自己的鲜血为那个只有线条的女人上色,那未免太不值得了。 警察们端着安装了消音器的冲锋枪,蹑手蹑脚地包围过来,举枪,瞄准。我没有勇气冲出去,并不是所有的土匪都是胆大如虎的,我只是个忧郁的土匪。 我相信MAN肯定也有所察觉,出乎意料的是,他却开始唱歌了。那歌声悲怆动人,我觉得即便是死都不会这么艰难。我把那歌声认定为世界上最大的悲凉,后来我才知道歌曲的名字是“DON’T CRY”。 子弹已经射穿他的身体,他却在此时跳跃开去,我才看见他手中捏着一枚手雷,引线已被拉开。“PLEASE REMRMBER THAT I NEVER LIED……”爆炸声掩盖不了他的歌声,火光中那个他刻画的女人楚楚动人。 我站在战争结束的土地上,看着石头上的女人,痴痴想了很久。后来我决定在石头上也刻画一点什么,那应该是一株植物吧,叫做花朵。 外面有花朵吗?花丛中有美丽的女人吗?我不知道,那些想像中模糊的影象让我神往,我在那些向往的日子里认识了另外一个人:TONY。 他是个高贵的人,身体高而结实,他喜欢把皮肤晒成古铜色,喜欢悠然地漫步于远方的乱石之间,用一把绿色的狙击枪非常雅致地杀死来势汹汹的警察。那把狙击枪有个好听的绰号:鸟狙。 那些日子我对MAN那种浪漫却痛苦的死亡方式充满恐惧,因此,常常躲避在TONY身后,他庇护了我很长一段时间。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弱点,狙击枪适合近战,而我的AK-47刚好弥补了他的弱点,因此,假如土匪注定是丑陋的事物,我和他的合作就可以用一个成语来形容:狼狈为奸。 我喜欢这种高枕无忧的日子,坐在石头上看着蔚蓝的天,点一支烟,风吹过来,清新的空气和刺激的烟草给了我最惬意的享受。TONY的枪法愈加精奇,他杀的人也越来越多,因此他成了警察的头号通缉犯,再然后我就变得不安全了,和他在一起通常都会死得很惨。 我决定不再做TONY的副手,我非常痛恨杀人,而他的目的就是杀人。我用AK保护他的同时,无疑增长了他的气焰,成就了他的声名。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茫然地离开,目光流向远处,那是MAN过去经常出没的地带,那里画满了女人,花朵,以及一张模糊不清的脸。 我刚刚离开TONY,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悲惨的呼叫。回头望去,TONY被一群警察围攻,血肉横飞。在我的想像中,TONY是个优雅的人,他会死得很安详,表情冷酷。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这样。警察们结束了一场屠戮,将凶狠的眼神转向了我。我向后疾步地退缩着,并且不慌不忙地掏出一颗被擦得亮亮的手雷。他们立刻四下躲散,我安然离去。 在下一个轮回里,TONY改变了自己的身份,他做了警察,用他高贵的鸟狙,在这个世界里疯狂地寻找我的踪影,把我杀了一遍又一遍。我不介意,如果他是因为痛恨我的离去才这样的话,我不介意他把我杀死多少次。 我只是在他杀死我的时候无比怜悯地看着他,因为我知道这并不能给他真正的快乐。就如我也知道,无论我是生是死,都改变不了我的忧郁一样。 MAN鬼魅般地消失了,他刻画的那些线条渐渐被大雨淋得很浅,快要看不见了。我想,如果忘记墙外的憧憬,我就可以不再忧郁了吗?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两个英雄般的土匪诞生了:LUOBO和SUSU。 LUOBO常常说:一个萝卜一个坑,一颗子弹杀个人。他常常可以在空中上演转身爆头的绝技,他的子弹似乎都长了眼睛,例不虚发,警察一看见他的身影便四散逃离,偶尔有几个不怕死的包抄过来,通常只是被他先用闪光弹晃花了眼睛,等到烟雾散去,已经尸横满地。 SUSU则说:我,就是警察无法逃脱的宿命。他用的是狙击枪,丝毫不怕近身搏击,快速换枪的手法令人防不胜防,常常连瞄准镜还来不及开启就被他射穿了胸膛。 而且他们的行动都是有计划的,所谓战术就是如此吧。在LUOBO和SUSU的率领下,土匪们所向披靡,常常能够看到巨型炸药把警察的老窝送上了天。 警察们败迹连连,我则变得悠闲了,谁都不会在乎我拿着小刀在最远的角落反复临摹着那些女人的线条。 但是有一次我对巨型炸药产生了兴趣,我忽然有一个可笑的想法,想亲身尝试一下它威力。于是,在一个定时器“嘟嘟”响着的炸药前,我停下来。随着巨大的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像烟花一般。我已经变得粉碎,但是上帝,我的视线还在,抑或是我的幻觉,我看到了高墙外的蓝天白云,还有花朵,美丽的姑娘穿梭在花丛中。一个拄着拐杖的人——MAN,在姑娘和花朵的包围中悠闲地散着步。 我终于发现了这个世界里最大的秘密。 只是,MAN为什么瘸了腿,为什么他可以生活在高墙之外呢?那根本是不可能跃过的高度。 此时听说,LUOBO和SUSU是两个作弊的黑客,他们的枪支可以自动瞄准,并且可以透视墙壁,发现躲避在墙壁之后的警察,所以土匪们才能百战不殆。结果是他们被这个世界的上帝——网管,永远地除了名。 警察又开始强大无比,土匪所剩无几,只有继续逃亡。那个冷漠的声音不断回响着,宣布着同样的消息:“JAM IS DEAD;JAM IS DEAD;JAM IS DEAD……” 而此时我对这一切根本不介意,我在憧憬着墙壁之外的美好。 我终于发现了“火箭跳”!传说中可以超越极限的跳跃方法,原来,就是借助一颗小小的手雷——假如在满血状况下,借助手雷爆炸的气浪奋力一跃,将可以达到一个无法想像的高度,虽然,代价是失去近半的生命值。所以,在生命值不高时采用这个方式无异与自杀,我想,MAN一定不是在满血的状况下采用“火箭跳”的,否则他不会造成身体的缺憾。 我决定了!在这次轮回中,我没有买任何利器,我甚至丢弃了那把跟随了我多年的黑色手枪。我奔跑着,身上没有了笨重的防弹衣,没有了那些冰冷的枪支弹药,我的步伐轻松多了。 我的目标是那堵曾经徘徊很久的高墙,我要做的是不断地跳跃,一直跳到高墙之外为止。 很快我就被警察发觉了,子弹从耳边飞过,狙击手早早埋伏好了位置。但是我满怀憧憬、面带微笑,在墙边停住,当他们瞄准我的时候,我在自己脚下甩了一颗手雷,气浪将我送上了天空……死亡或者新生,爱情或者奴役,我终于将要离开这个世界,不再做一个忧郁的土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