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雪小禅

　　那次和朋友一起喝酒，就论起谁属什么来了，有说属鸡的，有说属狗的，反正属什么的都有，一桌人乐呵呵地开着玩笑，说鸡和蛇喝一个，狗和虎喝一个，桌上有两个属马的，两个属马的就说咱俩得喝一个，今年咱的本命年呢，于是他们就喝，喝了一个又喝一个，反正只有他们俩是属相相同的，大家也跟着起哄，说你们得着实喝喝，要不本命年得有灾。其中一个就说了，我不怕，我媳妇给我做了条红腰带，说完他还把上衣掀开让我们看，我们全都乐了，的确是根红腰带，特别难看，但是特别红。另一个就说了，还真信呀哥们，我就不信。那个就说了，信吧信吧，万一呢，这小日子过得挺美的，所以回去赶紧让你媳妇给做去。大家拿他们开心取笑着，那个围着红腰带的人说，你们别笑话我，我告诉你们一件事，我们单位的，他回头一瞅我，你认识。我说谁呀，是不是你们科的那个美女？他瞪了我一眼，我不是只认美女的，你知道传达室的老刘头吗？我点点头，认识认识，特别病恹恹的，二级风以上就不敢出门的主，怎么了？他说，他有好多病，糖尿病、心脏病、高血压，反正病不少，整天拿药罐子煨着，但是人家老伴会疼啊，每年都给做条红腰带，好象每年都是本命年似的，什么年绣什么，老太太那叫巧啊，绣的马跟能跑似的，老头吃得好穿得好心也顺，别看病不少，活得滋润着呢。谁跟咱们似的老爱情爱情的，看看人家哪叫爱情，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我无所谓地说，有什么稀奇，老太太爱干活吧，不会去大街上买几条呀。几个年龄比我大的哥们开始说我了，看看现在的年轻人，以为什么都能用钱买到似的，人家那叫情份。那个讲故事的人说，你以为老太太做一条腰带容易，青光眼，两只眼都快瞎了，可是还是一针一线地绣。大家都不说话了，另一个属马的人说，明儿个让她给我绣一马，我付比市场高两倍的钱。那个人说，不行了。怎么不行了？我问。老太太刚过了年就死了，中风。我们听了都不吃菜了，刚才还咋咋呼呼的也不说话了，怎么死了？那个人说，谁说不是呢，本来以为老头会先走了，他整天病歪歪的，老太太就是眼不好，平常身体好着呢，她总和我们说要一直给老头做红腰带，保佑他好好的，和她多作几年伴，没想到她却先走了，老太太走了以后，老头跟傻子一样，把老太太做的红腰带全放在一块，一看才吓了一跳，好几十条，你们谁有好几十条红腰带？

　　大家忽然不说话了，酒场上沉默了好久，这对于我们这帮吵吵闹闹的人来说是少见的，总以为自己看透了人情事故，总以为爱情不过是过眼烟云，总以为那些让人感动的故事有些虚与委蛇，为什么在举杯的刹那觉得眼里有种酸酸的感觉？那两个属马的人全举起了杯，来，为了红腰带，干杯。

　　我也举起了杯，一饮而尽，回到家后，我也要给老公做条红腰带，尽管我苯手苯脚手工拙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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