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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恋风尘:轻绿婉兮

http://y.sina.com.cn 2005年10月31日 11:39 东西南北·大学生

  文/凌九九

  楚歌

  又梦见林轻绿。

  她站在高高的楼顶,旁边是张狂的风。我急,喊她的名字。她回头寻我,满脸的泪,却一脚踩空……

  醒来时,满头汗水。婉兮在身旁睡得正熟,轻轻给她掖好被子。再睡不着,点了支烟,夹到手里。

  不知为何,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我永远无法忘记,林轻绿在我面前哭泣的样子。哭得毫无掩饰,满脸的泪水将头发粘到面颊。良久,抬起头来,很伤心地说:我很早很早就知道,你永远都不会爱我。

  初见林轻绿,刚上大学,艺术院校表演系。她与一女伴并肩走来。粉嫩外套,粉嫩短裙,粉嫩运动鞋,纯棉袜边上甚至还有KITTY图案。娃娃脸,精致,并漾有酒涡。

  我说,你不应该叫林轻绿。她睁大眼睛看我,那我该叫什么?

  叫林轻粉。我一本正经。

  她眯了眼睛笑,牙齿细小洁白,刘海在额前拍了又拍。

  熄灯时,闭上眼睛,眼前晃的,不是林轻绿,是她身旁的白衣少女。细眉细眼,笑起来,用手轻轻捂了嘴,眼底眉间,远不是大一少女该有的妩媚。那女生,是纪婉兮。

  林轻绿,一开始就不是主角。

  楚歌

  军训之后,竟然与林轻绿分到一班,第一天上课,她轻飘飘坐到我身旁,直到毕业。

  那个年纪,男生喜欢的,多是可爱少女,于是,林轻绿便成了热宠。我却有些早熟,总觉得,女生就该有女生的样子,长发,妩媚温柔,笑时巧笑嫣然——就像纪婉兮。

  婉兮在临班,有时下课,会探了头找轻绿,唇边依然是浅浅的笑。两个女孩手拉着手,在走廊的窗子边聊天。不懂女生,为何总是有那样多的话题。

  我于是改变了作息习惯。以前下课的小睡时间,变成了去走廊透气。装作漫不经心,实则她们的一言一笑,听得真切无比。

  忽然有一天,听到婉兮温温柔柔、小声地说:轻绿,你那个同桌,怎么每天下课都追着你出来,莫非喜欢你?我一惊,婉兮,她竟然有这样的误会。余光慌乱地扫过去,却正看到轻绿偷偷回身看我,粉嫩的脸上,绯红,却又带了些甜蜜气息。

  从此,轻绿便是不同,依旧嘻嘻哈哈,只是再看我时,眼底眉梢,多了份若有所思的娇羞。

  我只能装作不懂,一次,两次,无数次。

  婉兮

  昨晚,听到楚歌在睡梦中喊轻绿的名字。自从上个月轻绿去世后,这已经是第几次?

  他给我盖好被子,并亲吻了我的额头。只是他不知道,我却再没有入睡,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他一直在我身边抽烟,一根又一根,而那缠绕的烟雾,却一丝不漏,尽数渗到我心里,辛辣、隐忍。

  婉兮

  楚歌从不知道,第一眼见他,我便爱上。高大,斯文,却又带了几分痞气。轻绿不停在耳边提,楚歌写了一手好字,楚歌唱刘德华的歌足能以假乱真,楚歌表演课最认真,他说,要当最出色的演员。

  轻绿,那样单纯。楚歌20岁生日,她拉我去礼品店,没买礼物,却买了好多张包装纸,每一张都精心地挑,颜色,花纹,纸质,满意了,才捆好带走。第二天来找我,从包里掏出个包裹给我看,喜滋滋说:里面是楚歌最喜欢的一本书。婉兮,你说楚歌拆的时候,会不会感动?

  心里酸酸的,只是笑。会吧。我说,怎么能不会?

  下课找她,她却哭了,趴在我肩膀上,良久,轻轻说,婉兮,他不喜欢我,他当着我的面就拆开,一拆到底,所有的纸都撕坏了……

  我不知怎样安慰,只能紧紧搂着她,心里竟然,有异样的欢喜。

  对不起,轻绿,爱情如此自私。

  她抬头对我苦涩地笑:婉兮,你说是不是,我和楚歌,真的没有缘分?

  我一下就湿了眼睛。

  轻绿,你并不知道,你是多么幸福。而我,甚至从来,没有与他说过一句话。

  楚歌

  婉兮温柔地钻进我被子里,小猫一样缩进我怀里,将头压到我胸膛上。在一起已经三年,她永远像最初一样柔媚可人。可是为何,这些天我始终神思恍惚?

  这样想着,轻绿的名字便倏地闪过去,只是一闪,我便心中一痛。闭上眼甩甩头,头却又疼起来。

  在想什么?婉兮轻声问,听不出情绪。没,没什么,我说,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慌乱。

  她抬起头看着我,用很奇怪的眼神。声音低下来:我知道,你在想轻绿,是不是?

  楚歌

  大四,某剧组来学校选人,许多人跃跃欲试,很可能凭这一部戏,从此大红大紫。男主角很快选出,竟然是我。这让我自己都始料未及。女主角还未确定,最后锁定在两人身上。纪婉兮,林轻绿。

  决赛前一天,轻绿来找我。见到我,她依旧嘻嘻笑,轻拍我的肩膀。楚歌,也许,明天开始,我们便是情侣。我皱皱眉,她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傻子,我是说戏里。我忍不住说,或许,是婉兮赢呢?

  她一愣,神色黯下去,很快却又笑起来,你希望谁赢呢?

  我一时无言。见我没有回答,她认真地看我,慢慢敛了笑。小声说:楚歌,你喜欢婉兮,是不是?

  我一惊。她继续说:她们都悄悄对我说,你喜欢的人,是婉兮,我却不信,我只是想你亲口告诉我,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爱我?

  我彻底呆住,说不出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她仔细地看我,渐渐地,眼睛就蒙起了雾。我忽然意识到,她要哭了,林轻绿,大大咧咧的林轻绿,嘻嘻哈哈的林轻绿,百折不挠的林轻绿,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竟然有一天,她会哭泣。

  她跳起来,揉了揉眼睛,在眼泪落下来之前,及时地笑出了虎牙。都这么晚了吗?我得回去了,她们还在等我玩扑克。她故作轻快地说,转身就走。

  她走得很快,手一直放在眼上。我忽然追上去,拉住她,轻声喊,轻绿。

  她转过身,已经满脸泪水。她看我的眼哀怨并痛楚,她很伤心地说:楚歌,我很早很早就知道,你永远都不会爱我,只是,你为什么不亲口说出来?

  婉兮

  女主角的人选,在我和轻绿之间。决赛,竟然是赛跑。导演说,剧中女主角是短跑健将,我不希望她跑的时候,是用替身。

  我和轻绿并排站到一起,我侧头看她,她咬唇,没有理我。

  发令枪响,轻绿飞快地冲出去。我奋力地追。我从来就不擅长体育,可是我从未这样的希望能赢。楚歌,楚歌,我心里只有这一个名字,忽然充满力量。

  我追上轻绿,并超越。冲过终点的刹那,我听到她沉痛的哭泣声音,无助而绝望。我没有回头,我怕看到她的脸,那会像皮鞭一样,在我心上凌厉地抽过去。

  这部戏果然一炮而红,一同红起来的还有我。纪婉兮的名字,叫出来,响当当。同时,我与楚歌相爱,恋得如火如荼。

  只是,再没有见过轻绿。

  听说,她毕业,去了某文工团,偶尔接戏,亦是不入流的配角,终日神色黯然,再没有往日的神采。

  上个月,轻绿死了。车祸。临死前,手里握着三流剧本,纸张满天。

  知道消息的一刻,我哭得不成人形。

  也许这就是命运。如果赢的是她,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楚歌

  婉兮走了。

  只拎了一个小巧的皮箱。临走前,轻轻地拥抱我,关上门的一刹那,她说:楚歌,也许我们都错了。

  也许,她是对的,其实我一直都在爱轻绿,只是我从来不肯承认。或许从我第一次见到她起,又或者,是在她最后那次,对我哭泣的悲伤眼神,甚至或者,是来自知道她的死讯时,自己心里莫名的巨大悲痛。

  窗外已是黄昏,忽然东风,淘尽霓虹。

  婉兮

  我走了。

  离开他,这个我爱至刻骨的男人。不是不再爱,而是无法面对。

  他永远不会知道,轻绿葬礼后,我去了她生前的房间,在她的书柜中,看到了奖杯和证书。那上面写着:林轻绿,某市田径运动会,女子百米第一名。(摘自《家庭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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