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艾米 图/吸管儿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会想起旧事，是不是年纪一天天地大了，人就比较容易怀念从前？现在想想，那个夏天好像刚刚过去，又好像已经很远很远了。夏天一直是我喜欢的季节，好像只有在夏天，我才会觉得自己比较像个女孩子，因为只有夏天才可以肆无忌惮地穿着裙子。裙裾飘飘，柔和而纯净，最让我迷恋的是，爱情在最美的夏天来临了，给我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也许算不上是爱情，只是喜欢，喜欢看着他。幸运的是，他也真的就喜欢我。但那时我比较胆小，喜欢却不敢说出来，只是偷偷地看着他，偷偷地笑。上学的时候他在路口等我，放学的时候我慢慢跟在他的身后，每天给他写一张字条，问他有没有吃早餐，提醒他打篮球的时候不要摔伤了，而在他打球忘记做作业的时候，偷偷替他把作业写好。每天这样的如影随形，却总保持着一点距离，怕被老师问，怕被家长骂，怕吸引大家关注的目光。

　　那天，像往常一样，他送我一直到我家的巷子口，我慢慢走在他身后，看着他日渐挺拔的背和宽阔的肩膀，看着看着，居然就有点恍惚了。到了巷子口的时候，他还没有停下来，以前他总是送我到巷子口，笑一笑，说声再见然后就转身了，这天他却默不作声一直走到巷子深处深深的阴影里。

　　我们停了下来，我想问他怎么了，但是却没说出口，因为他一直盯盯的看着我，看得我有点害羞，而他更是脸红得低下了头去。突然他一把抱住我，两片嘴唇往我的嘴上贴了上来，我吓坏了，拼命地挣扎，原来他早有预谋。我用力地推他却拗不过他有力的手臂。他的身体好热，他的浅浅的胡须刺得我下巴痒痒的，他流了好多汗弄得我脸上湿湿粘粘的。我难受极了，我从来没被人强行作过什么事情，他的举动使得我羞怯而又愤怒，却又无可奈何，我放弃了挣扎一动不动，我闭着眼睛流下了眼泪。

　　他松开了手，他说：“对不起，你别哭啊！”他抓起我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打去。我狠狠地摔开他的手，一个耳光狠狠地往他的脸上打去，可是手在半途中突然无力地垂了下来。

　　我吸吸鼻子，沙哑着说：“你走吧，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他呆在原地，好像气球一下子被抽空了那样。我没有说再见。我转身离去。可是在我转身的时候，我模糊的眼睛好像看见他眼睛里有一点点的跳跃的光。后来我没有再见到他，从我转身的那一刻起，我没有再见到他。直到半年前的时候，我收到一个陌生城市的来信。信上是他的笔迹，像他打篮球一样有力的笔迹。

小纹：

　　你还好吗？

　　对不起，原谅我这么久，才有勇气跟你道歉。呵呵，那个粗暴而又慌张的吻，如果我知道我可能因为这个吻而永远失去你，那我宁可不要。其实我一直都想吻你，我知道你喜欢我，你也知道我喜欢你。我想到了那可能是你的初吻，你可能会生气，我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可是那也是我的初吻啊。我本来想抱着你说些好话哄你来着，可是你一哭我就慌了，我没想到你会说出那么决绝的话，还差点打了我一个耳光。而如果我的消失真的能让你快乐的话……

　　抱歉我真的不告而别。那时候你的每一句话都像圣旨一样让我不自觉地遵守。我真希望那个吻会让你开心，让你甜蜜的像个小猫(虽然那时候我还不太成熟，弄得你脸上都是口水)。可是没想到我的笨拙和莽撞却变成今天的结局。

　　哎，抱歉我忍不住旧事重提，恐怕又会让你不开心。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个时候我真的特别爱你。直到现在，过了这么久，我还是会经常想你。小纹，我的离开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期待你慷慨的回信。

　　想念你的……

　　那封信的意外到来，让我不由自主地回到那个夏天。那种小心翼翼却又热烈迸发的感情，今天我已经能理解，我早就不生他的气了，甚至在某个夜晚会偷偷的怀念。被那坚强炙热的胸膛怀抱的一分钟其实特别的幸福。而我早就曾偷偷幻想过如果他问：“我……我可以吻你吗？”我甚至幻想到了他的脸红和结巴，还有他手心紧握的汗水。

　　可是那个夏天已经过去，他的信也已经放在了抽屉的最下面，那个羞怯的我已经长大，而那个青涩的少年也永远只站立于那个巷子深处深深的阴影里。

　　(《青年文学·下半月版》2005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