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祖兴

　　沈礼芬老师是北大附中建校时筹建语文组的组长之一。她出身名门，外祖父是清朝北洋海军大臣萨镇冰。这样，她自然就能继承到—笔遗产。但沈老师在大学读书时就向往革命，解放不久就加入了民进和中国共产党。50年代初，她就把继承到的城内的三十多间房产全部捐献给了国家。

　　文革开始后，她已经捐献了的遗产仍然成了她的罪状：她以“剥削阶级房产主”、“吸血鬼”等罪名被“揪”了出来。红卫兵抄了她的家，把抄出的衣物作为剥削罪证举办“阶级教育展览”，并将她多次批斗，戴高帽子，“坐飞机”，多般凌辱。在这样的折磨F，身体原本柔弱的沈老师的身心受到了极大的摧残。

　　复课闹革命开始不久，还未全面“解放”的沈老师又走上了讲台，并接受了一项极为棘手的任务，担任黄帅所在班的班主任。可以想见，这在当时是一项多么困难而复杂的任务。但是沈老师用她的智慧和艰苦细致的辛勤劳动很好地完成了这一任务。在她的引导下，原被当做政治工具的黄帅，即使在那种极其险恶的政治环境下，仍能走上一条正确的道路，为她日后的正常成长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1983年，年近六旬的沈老师为了抓好北大附中的基础教学，自告奋勇担任了初一一个班的语文课教学。她工作依然是那么认真。那时，北大附中四周还布满了菜地，每天清晨，我总能从楼窗里看到她在微熹的晨光中穿过菜田，跨过水沟来学校的身影，这使我的心头对她充满敬意。当时，我的儿子吴红江也就在这个班上，他每当与我谈起沈老师时，也表露出对她十分的爱戴与崇敬。

　　一天，红江回来告诉我，说沈老师今天上课时晕倒在讲台上，后来同学们把她送到医务室去了。我听后十分震惊，马上去医务室打听。大夫说，沈老师是过度劳累积劳成疾，已经送北医三院了。

　　我满怀期望，盼着北医三院赶快治好沈老师的病。但是数天后，传来的却是令人揪心的消息，说沈老师得了骨癌，已经送协和

　　她动完手术后，我与红江一起到协和医院去看她。她从病床上坐起，与我们谈了近半个小时。她对未来的生活还是满怀着希望。她鼓励我要坚守岗位，在北大附中好好教书，并谆谆嘱咐吴红江要好好学习，将来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我望着她已十分消瘦的面容，衷心地祝愿她早口康复，回来与我们—起工作。

　　不久，沈老师出院回家休养了，我们满以为她康复在即，不料，一天下午有人来办公室说；“沈老师送海淀医院抢救了：”我与几位同组老师立即赶赴海淀医院。可是，静静地躺在抢救室的沈老师，已经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能说话了……

　　沈老师的追悼会的悼词是我起草的。成为我终生憾事的是当时没有大胆突破仍然存在的一些“左”的影响，去充分肯定沈老师的光荣业绩和崇高人格，去充分发掘她在日常工作、生活中表现出来的许多优秀品质。我在这里向她的在天之灵，向她的家人表示衷心的歉意。

　　闭眼又是沈礼芬老师瘦小纤弱的身影，但她如松柏一样坚贞。她鞠躬尽瘁的奉献精神将永远垂范在我们的心中。

　　2005年8月于燕北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