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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婷诗六首

http://y.sina.com.cn 2005年04月20日 22:35 新浪校园

  好朋友

  好朋友不宜天天见面

  顶多俩天打一次电话

  好朋友偶尔在一起吃饭

  最好各付各的帐单

  好朋友禁止谈恋爱

  宁可给他心不要给他嘴唇

  好朋友不幸成了你的上司

  赶快忘记他的绰号

  1996,12,31。

  天职

  某一天我起了个绝早

  沿海边跑得又轻松有柔韧

  我想要消减我的中年

  有如消减军事开支

  全凭心血来潮 且

  不能持之以恒

  污秽的沙滩令我联想

  非洲水源枯竭

  河马坐毙于泥潭

  逃难的塞族妇女与儿童

  伊拉克饿着肚子

  印度焚烧新娘

  东北干旱 云南地震

  唉 我居住的城市

  低温阴雨已有许多天

  垃圾车嶙嶙从身后驶过

  不知开往何处

  埋在深坑?

  运往公海?

  最好将辐射物资

  装填成飞船射向宇宙

  呀呀 就怕日后我的孙子们

  不识牛郎织女星

  唯见满天旋转垃圾桶

  顺路去黄家渡市场

  买两斤鸡蛋半个西瓜

  恨菜贩子不肯杀价

  趁其不备抓了几根葱

  某一天我自觉

  履行联合国秘书长的职责

  为世界和平操心个不停

  也没忘了

  给儿子做碗葱花鸡蛋汤

  献给我的同代人

  他们在天上

  愿为一颗星

  他们在地上

  愿为一盏灯

  不怕显得多么渺小

  只要尽其可能

  唯因不被承认

  才格外勇敢真诚

  即使像眼泪一样跌碎

  敏感的大地

  处处仍有

  持久而悠远的回声

  为开拓心灵的处女地

  走入禁区,也许——

  就在那里牺牲

  留下歪歪斜斜的脚印

  给后来者

  签署通行证

  1980.4

  也许

  也许我们的心事

  总是没有读者

  也许路开始已错

  结果还是错

  也许我们点起一个个灯笼

  又被大风一个个吹灭

  也许燃尽生命烛照黑暗

  身边却没有取暖之火

  也许泪水流尽

  土壤更加肥沃

  也许我们歌唱太阳

  也被太阳歌唱着

  也许肩上越是沉重

  信念越是巍峨

  也许为一切苦难疾呼

  对个人的不幸只好沉默

  也许

  由于不可抗拒的召唤

  我们没有其他选择

  1979/12

  自画像

  她是他的小阴谋家.

  祈求回答,她一言不发,

  需要沉默时她却笑呀闹呀

  叫人头晕眼花.

  她破坏平衡,

  她轻视概念.

  她像任性的小林妖,

  以怪诞的舞步绕着他.

  她是他的小阴谋家.

  他梦寐以求的,她拒不给予;

  他从不想望的,她偏要求接纳.

  被柔情吸引又躲避表示;

  还未得到就已害怕失去;

  自己是一个漩涡,还

  谁也不明白她的魔法.

  她是他的小阴谋家.

  招之不来,挥之不去,

  似近非近,欲罢难罢.

  有时像冰山;

  有时像火海;

  时时像一支无字的歌,

  聆听时不知是真是假,

  回味里莫辨是苦是辣.

  他的,他的,

  她是他的小阴谋家.

  197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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