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事情真的无法诉诸语言协会

　　粉红的铃兰教我学会

　　如何迎接孤独。每个人都害怕孤独，

　　但是铃兰们有不同的想法。

　　这些野生的小花不声不响地

　　淹没着它们周围的冻土。

　　它们看上去就像退潮后

　　留下的海藻。一片挨着一片，

　　用我们看不见的旋涡

　　布置好彼此之间完美的空隙。

　　它们还曾把黑亮的种子

　　藏在北极熊厚厚的皮毛间。

　　它们做过的梦

　　令天空变得更蓝。它们的面纱

　　铺在兔子洞的洞口附近。

　　小蜜蜂的暗号不好使，

　　它们就微微晃动腰肢

　　为我们重新洗牌。

　　大鬼小鬼总爱粘在一起，

　　早就该好好洗洗了。

　　它们读起来就像是写给孤独的

　　一封长信。它们的纽扣

　　散落在地上，让周围的风物朴素到

　　结局可有可无。我的喜剧是

　　没有人比我更擅长孤独。

　　没有一种孤独比得上

　　一把盛开的铃兰做成的晚餐。

　　2005.3.

　　沸腾协会

　　彼此推搡着，磕磕绊绊，

　　这些白色小圆球滚向

　　我的生活，就仿佛它们知道

　　在夏季那片低地曾被用于泄洪。

　　我的生活中一直有洪水，

　　只有到冬天，大量的冰

　　才有可能冻住它们的奔泻，

　　冻坏它们的象征机器。

　　现在，正是结冰的坡地上，

　　这些小家伙滚成了小混球，

　　每个捏上去都又软又硬，

　　一点也不像文文静静的元宵。

　　霎时间，它们已经填满了

　　我生活中的所有角落。

　　有些角落甚至早已因真实而荒废。

　　而它们却浑然不觉，它们滚到哪里，

　　哪里就会有冰水被加热。

　　越堆越多，它们让我的生活看上去

　　像个被临时借用的秘密仓库。

　　它们因单纯的沸腾而饱满，

　　又因过分圆滑而被罚在出锅后

　　只能用鼓涨的白胸脯来对付我们。

　　加热它们时，我实际上

　　也在给我的诗生活加热。

　　又一片记忆的空白，但我不会忘记

　　它们的铭文是好糯米和成的，

　　上写着：“成熟源于沸水”。

　　2005.2.

　　训犬师协会

　　狗很专业，它刚刚嗅完了

　　传送带上的所有箱包。

　　但是，兴奋还没有完全消退，

　　它的身体轻轻地颤动

　　如同入海口处的橙色浮标。

　　狗胜任它的工作。

　　它甚至赞同我们用游戏来解释

　　它投入到其中的热情。

　　它的好奇心比我们知道的

　　所有动物的都要完美。

　　它用鼻子轻轻顶触可疑物，

　　样子就如同一个麻醉师

　　正准备从女会计的腋下拔出针管。

　　而一旦它使用它的爪子，

　　我们便知道我们的责任开始了。

　　兴奋于聪明的，似乎只有狗。

　　自始至终，它的警觉

　　如同放在头巾里的一把镖刀。

　　它假装不知道我们是如何判断

　　它对我们的依赖的。

　　演出结束时，那些箱包被逐个堆上小货车，

　　像送给孩子们的礼物一样安全。

　　那些印章似乎从未盖下，

　　而我尤其理解为什么它们只是它身上的

　　一些特殊的气味。

　　200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