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平、成军对话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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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访谈实录

　　人生目标假大空

　　成军(以下简称成)：徐老师您好。

　　徐小平老师(以下简称徐)：小成你好，你现在主要想问我什么问题？一般的观点我们后面谈，首先谈一谈你有没有迫切要解决的问题？

　　成：我现在的主要问题就是目前的工作与自己原来设定的职业目标相差太远了，并且如果继续做下去的话，可能就会离目标越来越远。

徐小平老师

　　徐：你原来的设计是什么？

　　成：我原来给自己的设计是25岁工作，28岁创业，不管成功还是失败，在30或者31岁的时候出去读一个MBA，33岁回来，继续自己的事业。现在的问题是，我在这个金融集团公司，本来应聘的是企划部的工作，当时面试的时候还说可能被分到战略发展部，但是最后把我分配到了秘书处，做老总秘书。而且现在，我还困惑在这个公司内部到底有多大发展空间的问题。

成军

　　徐：那你最大的困惑在哪里呢？

　　成：我就是在想如何来做我原来规划好的事情，我不知道如果再沿这条路的话……

　　徐：你今年多大了？

　　成：25岁。

　　徐：才25岁？可是你设定的到28岁和38岁的人生目标都是空的，因为太空，所以没办法去实现。比如说新东方的三巨头吧，王强最大的梦想是做一个文学评论家、文学教授，这是他在北大时候的梦想；俞敏洪最大的梦想可能是摆脱农耕劳动，他到了北大，实际上就实现了梦想。所以你的人生目标还需要重新设定。

　　比如你的梦想是做主持人——我知道主持人大概有一个形象的问题，你的形象是可以的；主持人还要有很好的声音，你的声音也不错；但是还得有思想，还得有机会，你没谈到自己怎么在这方面去发展。那你现在的梦想是什么？你刚才讲到做一个大公司的老板，这个大家都想做，但是在这里面，你的梦想得附着于某个特定的、具体的行业，比如说你就去这家金融公司的上市公司做关于新闻、公关、营销的副总裁，这也是一个思路，你的想法要具体化。

　　成：我的同学也跟我说，虽然我有很多的想法，但是我的想法都很难实现。

　　徐：你可以有各种想法，我自己的想法也多得不得了，但是我最终发现，你在任何一个时期，都得有一个行动，都得有一个指导行动的具体目标，哪怕是三个月的目标；但是这三个月的目标又得符合你最长远的人生规划、人生理想。你得有一个大概，然后还要把理想主义产业化，理想主义行业化

　　现在再想一遍你有什么理想？在你这个年龄，那种幻想、玫瑰式的梦想很多，比如做主持人等等，都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你最终要考虑把你的梦想跟某种具体的东西、具体的行业、行当或者产业相结合。

　　专业学习随风转

　　徐：你是读的新闻系本科，法律硕士？

　　成：不，我是行政管理的本科，新闻硕士。

　　徐：然后呢？

　　成：上学的时候我自学获得了律师资格证书。

　　徐：等于你也有了一个律师资格，是自己考的对吧？

　　成：对，我自己考了一个律师资格证。

　　徐：这里面是有问题的，我见过你这样的人。你的英语好吗？到什么程度？

　　成：不是很好，就是六级。

　　徐：你这一类的人我见过，学习能力非常强，但是同时存在着非常危险的问题。

　　你的问题危险在什么地方？就是由于没有伟大的理想，你的学习能力就变得随波逐流，然后是见风使舵。你觉得法律不错、新闻不错、金融公司不错，到最后却把自己毁了，知道吗？你现在到了一家这么大规模的金融公司，却是又失望、又迷茫，为什么？因为你没有理想主义，你没有vision，你看不到五年、十年、二十年以后中国金融业会怎么样，金融产业会怎么样，中国人的生活与金融产品的关系怎么样，你看不到这些；假如你能看到，你就不会有这些问题。这就是vision，你没有把一个行业的前景看透。可以说，做行政管理是有前途的，做媒体也是有前途的，做法律也是有前途的，做金融也是有前途的，但是把每一个有前途的东西都放到你身上，你就死定了——到底是吃日餐、韩餐、中餐、西餐？搞不清楚，最后你饿死了，或者都吃掉，你也撑死了。这是第一个问题：vision，你要看到任何一个东西三年、五年、十年以后的前景。

　　第二个就是理想主义，假如说你想做大官，那好去做吧。我见过这样的人，压抑得要死、郁闷得要死、穷得要死，他就做了；我也见过有人放弃十几万美金年薪去做官的，他的理想就是从政。或者你就想做新闻，就去考新闻系研究生……你为什么没有考法律研究生？

　　成：当时准备考研的时间太紧张了。

　　徐：你又错了。这是什么时候？

　　成：我是那年11月底才决定考的，然后1月份就考了。当时就是想考研究生，而且对新闻还比较有兴趣的。我数学基础不太好，所以不能选择那些要考数学的专业。

　　徐：你为什么不考法律？

　　成：当时觉得考法律没有什么前途。

　　徐：这个本身已经是vision上的blind了，就是说瞎了眼了——对不起。我一直在想，25岁的时候怎么能知道35岁的事？其实是知道的，25岁时我不知道35岁干什么，但是我知道我有伟大的梦想，你没有梦想就完了。

　　想做电视没编制

　　徐：你复习法律的时间，为什么不用来去电视台实习？去实习了，你也可以干得很好。你去搞新闻，就应该做下去，比如去湖北台做主持人。南京电视台就有一个主持人，现在成了全国最有名的主持人，南京市民简直把他当做了神，那湖北也可以出现这样的人。你是一表人才的——我咨询的时候为什么必须见这个人？我得听你的声音、看你的面孔——而且又有了新闻专业的研究生学历，为什么你不去做个记者？

　　成：我本来是有机会去中央电视台的，但是……

　　徐：我告诉你，你到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调查》都能做一个杰出的记者，我相信。

　　成：但是当时没有编制……

　　徐：什么东西，户口？

　　成：户口还可以解决，就觉得又不是台聘、部聘，感觉心理上有一些不平衡，

　　徐：我告诉你，整个全世界都没有什么台聘、部聘的东西，都是一个contract，干三年再说。BBC倒是给了周成刚台聘了，但是他把人家BBC解聘了，因为他有能力了、有机会了。你这个思维本身是愚蠢的，知道吧？

　　成：您说得是有道理，但是我们好像还是跳不出来。我也有同学在电视台的，觉得干得要死也没有多少钱，很郁闷的。

　　徐：他们一个月多少钱？

　　成：7、8千块。

　　徐：废话。中央电视台干得好的有挣几万块的，然后再好一点，可以走穴啊，去别的地方主持节目啊，成名了以后又写书，那就是几百万！唉呀，你居然能放弃像中央电视台这种地方。中央电视台虽然不是一个好电视台，但是在中国来说，它是搞媒体的人出名、赚钱、建立事业基础的最佳平台之一。

　　职业前景须量化

　　徐：你说中央电视台什么都没有，没有什么？台聘部聘到底给你带来什么东西，不带来什么东西？挣钱到底是多少，它的Room到底有多大？一定要把它搞清楚，否则你就完了。你说律师看上去没有什么前途，你做过研究吗？律师是最有前途的，《邮箱里的灯光》里有一篇《律师心中蓝蓝的天》，你回去可以读读。你所有的思维都带有病毒，你所有的语言都有严重问题，而且正是这种问题，导致你现在的郁闷。

　　一个人一定要有具体的vision，任何一个想做的事，begin with end in mind，一定要开始时就有对结果的设想，否则你会开无数个头，都没能善始善终。其实谈到这里你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就是说你必须改变思维，你做一件事就得想到三年、五年、八年、十年，想到你一辈子会死在什么地方。比如说你学新闻，就得想到我要做白岩松，那白岩松今天应该干什么？学英语，因为沈冰能采访洋人他不能，那他肯定是郁闷的。沈冰又应该干什么，杨澜如果来了，沈冰怎么去竞争？沈冰比杨澜漂亮。那假如一些二十几岁的漂亮女海归全来了怎么办？所以她也得不断地提升自己。所以你要有在一条认定的道路上深入下去的思路，比如要做一个伟大的记者，那么30岁、50岁、60岁，你就要努力去成为一个民族的、国家的象征，成为人们最信赖的新闻来源。

　　想去创业读哲学

　　成：我一直是想自己创业的。

　　徐：但是具体干什么？你得有一个具体的东西。这里面问题大了，你的问题很大。

　　我现在来总结一下你的问题所在，其实导致你所有问题的原因就在于你原始的大专教育。

　　大专的特点，应该是必须朝技术化的方向发展。比如你的中英文秘书方向，朝技术化发展就是做一个最好最好的秘书，那所谓最好的秘书就相当于现在的政府办公厅主任，古代的大内总管。那么你继续做下去，老板死了，接他的班当小老板；老板创业去了，跟他去创业，做一个大股东，一个重要的创业者；老板离不开你了，就做他的副总；什么时候老板把你开掉了，在相关的领域里面也可以做一个自己的事业……大专的基本特点是它要朝技术化方向发展——大专的发展不是朝思想化发展、哲理化发展，而做新闻、做法律是要有哲学的、人生观的基础的。

　　而你恰恰缺乏我刚才讲的那种思维能力。这是你的整个学历、你的教育规划里的一个核心的缺陷——谈话进行到这里，我必须指出来——这里面不存在对大专的歧视。虽然你阴差阳错非常幸运地上了研究生，考到了律师资格，做到了今天的位置，但是你人生里面展现的问题，恰恰是你18岁上大专时攒下的毛病。那么对你来说该怎么办？我推荐你去读哲学方面的书，中国哲学史，西方哲学史，当然只要读一点基础的知识。我再强调一下，大专的特点就是抓住一个技能继续发展，本科的特点是忘记技能，而是打下什么都没有用的基础——而这个基础打好以后，想做新闻就做新闻了，三个月的新闻培训，三个月排版，三个月的保险公司的秘书培训，然后或者半年、一年考得律师资格，基础有了，干什么都行。

　　就是说大专是砖头、石头或者柱子，本科是墙基、地基或者墙根。为什么说本科生就业难？因为本科生很多时候学的就是一个基础，而你缺的就是这个思想基础、认识基础、思维基础，我觉得你把这个东西补起来的话，能够解决一些问题，能够改变你对社会的认识。

　　针对我刚才所讲的给你提出几个问题：第一，what do you want to die for? 第二，你必须通过什么职业技术、产业技术来挣钱？考虑一下，你必须考虑，你不能说我想赚钱，对着空气去赚，你必须说我想做什么赚钱。比如说你去卖保险赚钱，这也是一种思路，将来能不能成立自己的保险公司咱们再说，但至少伟大的保险公司，在几百年前也都是由一个一个保险推销员成立的。

　　同时你要打下思想基础，就是要去读一些书。不要读应用型的书，不要读什么成功学、励志学，要去读一些基本哲学的东西，因为你缺少这一课。你的房子已经垒得高高的了，但是你的基础很糟糕。我记得有一个人，拥有会计执照、律师执照，报关员执照、英语硕士学位……他就是一个大专，就是因为基础没打好，所以他建任何东西都是飘摇的。大专的人生发展方向其实应该朝着这种技术化的方向发展，但是中国有一个专升本嘛，结果很多人专升本没有前途，或者专升本有了前途，但是前途不够好，不能充分实现你的潜力，Why？因为你的潜力不够、基础不够。

　　为什么我是学音乐的，搞咨询能搞得不错？我大学五年打下的基础是很深的，虽然学的是无用的东西，看的是无用的书，但是正是这个东西最终有了用处。我不能拿各种知识去求职，没用；我必须要有一个技能，清楚了吧？这是我对你的一个伟大发现。现在我给你提出的问题，你必须思考一下，或者这样子，你都不要告诉我答案，你只要有了这个意识，去思考这些问题，就前有前途了，就这么简单。你现在25岁，干什么都是可以的，知道吧？

　　成：还来得及吗？

　　徐：你现在这个年龄干什么都可以。你还可以再去电视台，还可以再去做律师，你也可以继续在金融公司干下去，知道吗？比如你说，我就要做金融公司的老总，我有法律资格，有新闻硕士学历，我有涉外文秘，又有行政管理的基础，对不对？好，我就做秘书，装孙子，干三年，然后把英语考好出国，读一个金融硕士、保险硕士，做一辈子保险，死在这个位置上也是可以的。你一表人才，各方面都不错。

　　法学博士纯扯淡

　　徐：现在你知道你的核心问题了吧？

　　第一，我们刚才已经讲了，就是说缺少理想主义，用职业来表达的理想主义，赚钱大家都想，那不算，要有用具体的职业、行业、产业来表达你的理想主义。

　　第二，缺少对职业、行业、产业发展前景的远见卓识，vision。

　　第三，没有量化，这个非常重要。

　　第四，缺少坚实的思想基础。这是你固有的问题，但不算是你个人的problem，但是这是你的全部问题的一个基础。无疑你顶端的楼房盖得很高，但是你没有基础。你要通过学习来给自己提供这种源源不断的思维上、思想上的动力，这样就好了。

　　最后一点就是过去你认为自己想做的就是对的，但是现在你必须要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我是不是就要把中国金融这个方向做下去，或者我这辈子是不是要做一个法学博士——你要去读博士，到这里，我根本就不知道对不对，除非你告诉我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这样，我干脆跟你OPEN，直截了当地告诉你，你考博士是扯淡。为什么？因为你根本没有了解好，没有想好读完博士又能怎么样，这样你毁了，知道吗？这里面有更深的心理因素：你在想，我是大专，我要一直读到学历的顶端，成为自己的伟人。我在新东方讲过那个哈佛学生的故事，那个小伙子到了哈佛还要读两个学位，一个哈佛是的MPA，一个是哈佛的MBA。我说你已经是一个哈佛MBA了，你就够了；如果你读两个哈佛的学位，你就是流氓——你剥夺了别人享受哈佛教育的资格。后来他没读，毕业了在世界银行拿13万美元的年薪。这些你回去都应该仔细思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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