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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与孩子们

http://y.sina.com.cn 2005年03月09日 17:16 《青年文学·下半月版》

  文/小饭

  两兄弟的父亲在昨天清晨上山砍柴,那时候晨光照耀在他们的家门口,一切都散发出生灵活现的气息。兄弟俩在屋子门口嬉笑打闹。

  就在临走的时候,父亲对两兄弟说:我走了,我去打猎。孩子们,晚上见。一轮鲜红的太阳是父亲出发的背景。父亲的笑容随和,就像每一个随和的老头。

  可是父亲并没有在当晚回来。那一轮鲜红的太阳就成为了两兄弟对父亲形象的一种缩影。父亲的爽约令两个孩子焦急地等了一夜。他们在夜色中饥肠辘辘。但是没有任何办法。

  哥哥说,我想吃兔子,红烧兔子肉。

  弟弟说,我想吃野鸡,红烧鸡翅膀,还有鸡大腿。啧啧。他在咽口水。

  哥哥说,爸爸马上就快回来了。

  弟弟说,对,我马上就能吃红烧鸡翅膀了。

  可是父亲还没有回来。兄弟俩一边说着一边流口水。肚子里还在打鼓。山庄安静异常,隐秘的鼓声也震天响。

  高个子男子就是哥哥,他喜欢吃兔子,但是并不因为这个他就叫兔哥哥;弟弟也不叫小鸡。情况正好相反,平时父亲砍柴回来就会欢快地叫道:小鸡,来帮忙看着这只野兔。

  哥哥听到后就马上扑向父亲,看着父亲的背篓,脸上浮现出欣喜若狂的表情。他手舞足蹈的样子更像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父亲继续叫唤:小兔子,来看看你的野鸡。

  弟弟一个箭步就来到了父亲脚跟前,同样欢蹦乱跳起来。

  在这个孤寂的山庄,十七八岁的兄弟俩还不明白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目送父亲的出征和迎接父亲的凯旋几乎是他们生活的全部。互相的打闹只是主旋律之外的插曲。他们从早上一直奔跑到黄昏,围绕着他们的屋子打转。累了之后就蹲在门前,互相看看,然后等待着父亲的召唤。

  孩子们,可以吃饭了。

  父亲的叫唤声嘹亮得像一只军号。

  他们的父亲毛发旺盛,身体健壮,就像一头直立行走的豹子。父亲有一把长约两米的巨型猎枪,但现在也只是当作长矛或者铁棍用来防身——为了打土匪,他早就用尽了家里储存的所有子弹。但父亲的名声很久以来就在方圆几百里响彻云霄,“老枪”也成了土匪们最闻风丧胆的名号。

  “老枪”年轻时是这一带民兵的头儿,百步穿杨的功夫是他的拿手好戏。即使到了五十岁,他身手依然相当敏捷。在山林中,活捉山鸡和野兔,这对“老枪”来说更像家常便饭。他一个飞身就能跃出三米,一个蹦跳就能抓住两个人高的树干。“老枪”就是东方的“人猿泰山”。兄弟俩对父亲永远都是那么崇拜,至少,他们对付麻雀和水蛇都没有任何办法。他们在同龄人当中总是骄傲地提到他们的父亲,不厌其烦。在每一个晚上,兄弟俩总是期待父亲出发后的归来。

  更多的时候,父亲带回来的是山鸡,他就叫道:小兔子,来看看你的野鸡。

  弟弟听了后就兴奋地跑到父亲从背上卸下来的竹筐面前。弟弟知道即使他不上去看着竹筐,被父亲囚禁在竹筐里的野山鸡也无处可逃。父亲是要他来观赏即将送入锅子的美味佳肴生前最后的美态。不过山鸡的确是很漂亮,有时候弟弟甚至舍不得吃掉它们。然而父亲将山鸡煮熟装入碗盆中,洒上了一些葱末后,弟弟就怎么也无法抵挡这美味的诱惑了。弟弟的胃口非常大,一整只野鸡对他来说刚好能填饱他的半个肚皮。

  哥哥小鸡一定也觉得兔子长得很文雅,松软的兔毛即便被风雨烂泥破坏了一部分优雅,也如同蓝天下的白云一样令人爱不释手。

  小鸡和小兔子兄弟俩在父亲不归的夜晚想着父亲回归的场景,对于过去的美好回忆成了裹在兄弟俩身上的一根腰带。父亲没有按时回家,带回野鸡和野兔,让这个夜晚成为了一幕令人惊恐的哑剧。小鸡看着小兔子,小兔子看着小鸡,从黄昏到夜晚。他们互相凝视也不能让他们成为对方的煮货,只能面对着各自咽下口水。口水淡而无味,兄弟俩找到了父亲用来煮兔子和野鸡的葱叶。撕下一片分成两半,你一口,我也一口,一边咀嚼着一边发出牙齿在唾液中互相摩擦的声响。他们就像两头幼年的猛兽。然而生涩的葱叶并不好嚼。

  哥哥率先吐掉了葱叶。弟弟随后也效仿哥哥。

  要去找爸爸么?小鸡问小兔子。小鸡不知道爸爸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回家。这对小鸡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夜晚,父亲为什么就不回家了呢?他想亲临现场,看个究竟。

  哪里去找?那么黑,外面什么都看不见。小兔子说,他心里一千个希望父亲马上就能回来,也许下一秒钟父亲就会推门而入。等等,再等等,爸爸一定会回来。

  为什么不去外面等爸爸?小鸡又问。

  外面不仅黑,而且风很大。风吹在我们身上一定冷极了。小兔子说,他心里还在祈祷父亲快点回家。

  那我们在这儿傻等,万一爸爸一直不回家呢?小鸡说。

  不会的,爸爸不会抛下我们两个人不管。爸爸当然是带着一只大野鸡回来的。爸爸可能没有捉到野鸡。小兔子说。

  就算捉到了一只兔子,爸爸也不会不回家的。小鸡说。

  最后他们只能相信父亲今晚不会再回来,不会背着山鸡或者野兔回家。凌晨三点左右,兄弟俩渐渐犯困。他们对夜晚的漫长缺少准备。

  小兔子,万一爸爸出事了,我们该怎么办?小鸡突然警觉起来,说。

  爸爸怎么会出事呢?小兔子打着哈欠嘟囔着嘴说道。

  小鸡想了想,大概他也觉得爸爸是不会出事的。

  他们很快就睡着了,抱成一团,就像月亮抱着星星。还有轻微的鼻息声响,此起彼伏,互相催眠。

  从“老枪”家上山砍柴打猎的路其实很平坦,多年来“老枪”都是循着这条小路上山,因而这条小路正在变得越来越平坦。九曲十八弯,每一个弯道附近都寸草不生。在黄昏,兄弟俩微笑着挥挥手向父亲告别。父亲的背就像绷紧了十几年的一只弓,他转身上山的刹那也向他的两个儿子以同样的手势挥手道别。随后他沿着西下的夕阳上山。他背上的竹筐那时候还空空如也,微弱的阳光还能从竹条当中穿梭自如。

  老刘大伯习惯早上出发上山。他已经失去了徒手打猎的本事,只会砍柴。整个上午都被他用来攀登并不陡峭的岩壁,当柴火的露水被山风吹干,他才将一些干枯的树枝装入他的竹筐。早年他跟“老枪”曾是战友,但他的疏忽让他掉了自己的猎枪,并被土匪们击中了右臂。在那之后,他的右手就几乎使不出任何力气。

  这正是第二天清晨,老刘大伯沉重的脚步惊醒了小鸡和小兔子。但谁也不知道是小鸡还是小兔子哪一个先醒过来。他们醒来后都发现了对方红肿的眼睛。

  老刘大伯正要上山,快去跟他提个醒儿。小鸡率先想到。

  对,得让他叫爸爸快点回来。就算什么都没有捉到,那也没关系。

  老刘大伯被兄弟俩叫住之后回过身来,看见两个睡眼惺忪的孩子。

  我们的爸爸一个晚上都没回来。

  你能在山上找到他么?

  我们等着他回来。

  就算什么都没捉到,也让他快点回家吧。

  老刘大伯皱了皱眉,点头发出一声艰难地嗯。接着就转身又上山了。

  老刘大伯午后归来时带给了小鸡和小兔子他们等待了一个晚上的消息。他从山上一路奔走下来,还没到兄弟俩屋前,兄弟俩就已经迎了上去。

  去看看你们的父亲,我带你们去,我一个人没办法把他扛下来。老刘大伯喘着粗气,身体也像“老枪”一样弯成了一个弓。

  他怎么了他怎么了?小兔子焦急地问。

  带我们,去看看父亲。让我们一起把父亲带回家。小鸡说。

  那就跟我走吧,我们要抓紧时间啦。老刘说。

  当孩子们到来的时候,“老枪”正躺在那一棵大树下,芜杂的灌木和杂草漫过了他的双腿。兄弟俩的父亲就像一个从水中冒出来的小荷,慢慢还在往半米长的灌木丛中陷下去。他的身上还在冒烟,就像一个烟屁股一样。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你怎么了?

  兄弟俩冲上前去,扒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植物。他们从来都没见过那些植物,因而他们的手都被齿轮形状的叶子割出了血来。

  父亲的嘴巴也开始冒烟,从喉咙开始冒,他张口想要说话。

  孩子们,孩……子们,爸爸不行了。

  “老枪”从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让那些烟雾凝结成水珠,滴在小兔子和小鸡的脸上。

  最后,不出意料的,“老枪”在一个微笑中别过头去。他的两个孩子扑在他的胸前,使劲地摇曳着“老枪”的两只手臂。这并不起作用,兄弟俩明白所发生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早年他们跟着父亲见识过这样的场面。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老刘大伯上前用手指在“老枪”的脸上划了几下,接着就热泪盈眶。为了他过去的战友的离去,他很自然地滴下了眼泪。他擦拭着自己的脸颊。甚至转过头去。兄弟俩看着老刘大伯的反应几乎绝望了,哭声一片。

  老刘大伯转身之后隐约看到了远处有一个小木屋。他好像从没有见过这个小木屋。也许这时候的这些好奇心并不应该产生。可是他还是要看个究竟。他离小木屋越来越近,保持着警惕。也许这跟“老枪”的死不无关系,他想。可是他还是有点害怕。

  小木屋里面似乎并没有动静,否则兄弟俩的哭嚷声一定能惊动里面的人。所以里面应该没有人吧,老刘大伯心想。

  小木屋散发出来浓烈的牲畜味。怎么回事?里面好像是专门用来饲养兔子的。那一股味道太重了,臭得要命。老刘大伯捂住了嘴巴和鼻子。现在老刘大伯已经站在小木屋面前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屋子,是一个人工搭建的木棚。推开门,老刘大伯看到了一大群兔子。那些兔子用绝望中带一些侥幸的眼神看着老刘大伯,看得老刘大伯浑身不自在。这种不自在不是出于兔子,而是出于另外一种感情。

  这真神奇。老刘大伯心想。但是他摇了摇头,还叹了一口气。

  小木屋的后面还有一个小木屋,可想而知,老刘大伯在那里发现了很多山鸡。老刘大伯显然惊动了那些山鸡,一看到他,山鸡们在笼子中飞扑来飞扑去,就是飞扑不出来。

  现在,老刘大伯让兄弟俩搀扶着东倒西歪的“老枪”,“呜呜呜呜”的声响一路从山上传到山下。一路上还出现了不少山鸡和野兔,它们都兴高采烈地尾随着这支四个人的队伍。

  小鸡看到那些野兔,眼睛都红了。他丢开了他父亲的一只手臂冲到野兔们面前试图去抓住它们,但是他们一个跳跃就无影无踪。

  小兔子则向那些山鸡跑去。山鸡扑腾出来的几根羽毛掉落在小兔子的头顶上。小兔子哇哇大哭起来,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失去了两个支撑点已经一命呜呼的“老枪”,就这样面朝大地扑倒了下去。

  老刘大伯艰难地背着“老枪”,终于下了山来到“老枪”的家。大伯将“老枪”扶到屋子中间,接下来的事情该看兄弟俩的了。

  这个时候,兄弟俩当然都很难过。空气中的味道那就像刚刚宰杀过一头牲畜或是一头天鹅。墙上的日历卷成白菜叶子那样,红色的“星期六”,周末,本来能让大家都愉快一些,可是他们都不愉快。

  两个像模像样的年轻人又开始呜呜地抽泣起来。哭声越来越大,以至于,老刘大伯都觉得不耐烦,离开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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