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小学的时候，我们班教室的后面有一块地。有一天，老肖老师看荒着怪可惜的，便动员几个年轻老师把它开出来，种点小菜，给大家改善改善生活。

　　那时老师们基本上都住校，在学校搭伙，生活够差，想吃点青菜，还要到附近的老乡家去买。于是老师们便把希望寄在这块地上。这下，老肖老师可有了事干，一放学就去侍弄他的宝贝地。我们因此便得到了解放。原来放了学，我们是轻易不能走的，老肖老师不是让我们默写上几个字，就是让我们算几道题，更恐怖的是有时心血来潮了，还要让我们背书，过了他的关才能放行。我有几次就栽了，被送饭来学校的母亲一顿好训。

　　但好景不长，有一年下学期，快期末考试了，老肖老师有点急，因为这次的学生成绩将决定他能否顺利地转为公办教师，这是老肖老师梦寐以求的，跟他一起参加工作的好几个民办都走了，老肖老师不，他要坚持到最后，而且坚信自己能成为公办教师。这天，老肖老师又开始留人了，让我们使劲背他给我们指的书的重点。

　　很惨，最后还有我们三个没过关。老肖老师大吼：“等着送饭吧！”自个午休去了。怪了，那天家长们约好了似的，都不来送饭。饿得没办法，书也没心思读了。突然靠窗的成兵指着窗外激动地说：“你们看！”我们一看，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地里栽的黄瓜秧已经结黄瓜了，虽然还不大，但足以让我们流口水，可转念一想，不行，那是老师们的下饭菜呀！

　　但我们终究没能抵挡住诱惑，悄悄溜到菜地里消灭了所有能吃的黄瓜。回到教室，还没来得及坐下，老肖老师来了，看看我们的嘴，看看我们的脚，气得直哆嗦，半天说不出话来。

　　放晚学，老肖老师把钟敲得贼响，全校集合(也就三百多人)，让我们三个站在主席台前。老肖老师清了清嗓门，高声说：“我今天抓了几个典型，他们偷吃黄瓜，我罚他们明天每人交五条黄瓜来！希望大家引以为戒，保护菜地的安全，让老师们吃上新鲜菜！”第二天，我们交上了黄瓜，老肖老师显得极不自然，大概他已经知道了我们昨天中午没有吃到午饭，而且看到了我脸上的手印和泪痕。那几天，有了一点变化，老肖老师情绪很低落，还似乎不敢和我们对视，也不再留人了，走过我的座位，总要停一会。

　　几天后放晚学，我们又集合，老肖老师沉默了一会，声音有些嘶哑：“同学们，我做得不对，前几天对成兵、舒毅、赵亮同学说重了，我向他们道歉！”说完，深深鞠躬。

　　那一年，黄瓜丰收，老肖老师转正。

　　(注：老肖老师，真名肖汉先，现年53岁，所在丹江口市牛河林业开发区莲花寺小学，尽管学生只有30多名，教师就只他一个。但老肖老师乐在其中，不知疲倦。)(作者：舒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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