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深处:儿时的伙伴 一只玩呼拉圈的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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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y.sina.com.cn 2004年10月08日 11:40 兰州晨报 |
躺在病床上的赵笺用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瞪我的同时,还用她那瘦得只剩下骨头的小爪子可劲儿地掐我,并且还哀怨似地说:“李小强,你怎么就不喜欢我呢?嫌我胖的话我减肥还不成吗?”正仰脖喝水的我当即噎着,猛咳一阵后,打量了瘦不啦叽的她半天,十分诚恳地对她说:“乖,想去太平间直接和我说。那儿离咱这个病区不远。”她白了我一眼,把头转过去装睡不理我了。 我一直觉得赵笺好像上辈子和我有仇,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给了我一脚。 那时我们上大二,一个逃课的下午,我靠在一棵树下打瞌睡,醒来后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女孩在玩那年席卷全国的呼拉圈,她就是赵笺。 我坏笑,拿出笔和纸画了张素描。画画是我为数不多可以夸耀的东西,所以完稿很快。 不过令人头痛的是当画快完工的时候,我的哥们清水跑来了。清水是个标准的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可是他笑起来并不符合好孩子的标准。他看看我的画,又看了看玩呼拉圈玩得把屁股扭成电风扇的赵笺,突然狂笑。 笑声惊动了赵笺,她看见我们冲她笑成一团,走了过来。 “画得不错。”赵笺一把抢过我手中的画,笑着评价。 然后她就踹了我一脚,还把画揉成一团。 我画的是一只正在玩呼拉圈的猪。 从此赵笺就和我结了仇,虽说是不打不相识,但见面必定例行互相挖苦。 同是肇事者的清水就好得多,不但没被赵笺盯上痛整,反而拿着自己写的酸诗一天到晚和赵笺探讨文学。但是他探讨了两年,直到毕业也没探讨出结果来。赵笺说她在等一个人。 毕业后我离开这座城市去南方,而赵笺和清水留了下来。在长途汽车站他们送我的时候,坐在车上的我看着他们觉得鼻子酸酸的。为了克制这种没有男子气概的情绪,我冲他们挥手乱喊:“一路顺风啊!路上小心啊!到了地方打电话过来,记得常回来看看,我会想念你们的。”清水笑着骂我抢他们的台词,赵笺却一下子哭了。她抓起身旁水果摊上的一个橘子狠狠地砸了过来,砸得我满脸开花。 “滚!这辈子别回来!”我没打算回来,回来三个人只能像大学中那样继续暧昧尴尬。赵笺等的是我,我知道。但好女孩就应该配好男孩,而不是我这种浪子。 我到了南方,没有告诉他们我的地址,也没有再和他们联系。 就这样过了七年,我还是回来了,回来参加清水的葬礼。七年不是太长的时间,却可以发生太多的变化。清水染上了毒瘾,吸毒过量死了。赵笺也跟着一起吸毒,没死却落了一身的病。而这些我一直都不知道。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但是我不能疯,赵笺还活着。在进戒毒所之前她要先进医院,她身上的病很重,治疗需要很多钱。赵笺没有钱,但我会想办法。 我看了一眼装睡的赵笺,端起饭盒准备去洗。 “需要很多钱是吗?”她忽然说话,不过没有转过身来。 “这个你不用管。”“你爱我吗?”我站住了,喉头耸动了一会,最终却没有说话。 她笑了,笑得有些神经质:“是啊!有谁会喜欢已经三十岁的老女人呢?洗你的饭盒去吧!”我在水房洗饭盒,把水龙头开得很大,让水声盖过自己的哭声。 “我会凑够钱的。”我边哭边说,“一定会的。”第二天中午我去送饭的时候,护士告诉我赵笺清早出去了就没回来,并且让护士转交我一件东西。 这是一个很大的牛皮纸信封,里面有一个镜框。 镜框里泛黄的纸尽管被玻璃压得很平,可还是能看出揉过的痕迹。 是我的那幅画,玩呼拉圈的猪。 (编辑:稻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