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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雨季:这一天 我十八岁

http://y.sina.com.cn 2004年08月02日 17:16 《花季》

  


  我小时候常常想象18岁的样子。甜美的18岁应该是有王子有公主有城堡有胆战心惊的激情有华丽雍容的长袍,可是13岁后的某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才突然发现这是多么不现实,可我还是原谅了小时候的自己,毕竟那是梦想。

  我现在17岁,坐在高二的理科班教室听着极尽无聊的课程,没有王子公主和城堡,每天有的全是一群中老年人轮换着在一片窄小的土地做着表演,面对着一群不懂他们“舞台艺术”的观众他们还要尽量摆出很高兴的样子,真是难为他们了。

  懂得他们“舞台艺术”的真正观众在对面的教室,而我们,大概只是为了创造票房而存在的那一类。

    

  没有名气的学校总会想方设法弄些事情来出名。学校里最近组织了生命科学社。我始终不相信凭着操场边上的两间破屋能研究出人家在豪华实验室研究了好几十年的东西。

  看着清清淡淡的从叶隙间泻下的被净化过的纯美光线,我笑着对自己说,也许会有例外的,不过这大概和我想象中的18岁一样不真实。

  我还是成了这“科学社”的一员,而且我的目的十分猥琐,为了可以光明正大地不上星期三的下午课。

  不过我还是很庆幸我来了,因为我碰到了一个高三的学生,确切的说他是我小时候的邻居。

  林晓现在是一个很高大的男孩子,有干净的棕色的短发和宽大的衣服。印象中的林晓是七岁的那副样子,个子小小的,吮着两条清水鼻涕,穿小一号的衣服,混在女孩子堆里。所以当他叫我的名字时,我看了他30秒钟然后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他是谁。

  我是林晓。他说。

  林晓?怎么会?

  他笑了,我就是林晓!

   是吗?

  是的。

  然后我们一起大笑。

  科学社的辅导老师是那个让很多人羡慕的老头子校长,因为他总是一副恬静平和的样子,很多人看到他就会想到梭罗,而我总会想到悠然掠过的浮云。而且这时候我才知道,他姓夏,叫夏归。林晓悄悄说,夏乌龟,惹得很多人一阵笑。

  林晓执意在这个周三的下午送我回家。我笑,天还没黑哪!他说,很久不见了,想和你聊聊,不行吗?还是有人预约了?我说,那一起走吧。

  林晓一路不停的说话,他一直在讲那些我们共同的日子,眉飞色舞的样子,仿佛一点不为那个总是追在女孩子后面的曾经的自己感到羞愧。我看到了那棵大杨树旁漂亮的红色房子,我说,我到家了。他微蓝色的眼睛泛着诧异的光,这就到了?你还没说什么就到了?我看着他漂亮的眼睛点点头,我到了。他说,那好吧,再见。他转身的背影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马路边上的树叶三三两两落下来,有种莫名其妙的离别气息,我告诉自己,秋天快到了。我转身的一刹那忽然想起,林晓是有八分之一欧洲血统的。

    

  高二的课程开始让我感到厌倦,而且在某个昏黄荡漾的下午我发现不只是我感到厌倦。 教导主任第三天郑重其事的召开年级广播会议,我们班的班主任一言不发地坐在教室的一角,于是很多人回头去看后面那几个空空荡荡座位,然后他们猜到了事情的原因。

  “二班的六个人集体出走,而且是一下子不见了。”教导主任严肃地说,“这事没有征兆但肯定有苗头”,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征兆和苗头区别,但我知道教导主任肯定说错了。因为“第三天”是陶陶和我说再见的第三天。

    

  晚上十二点我还为我的三分之一理想拼命苦读,电话铃突兀地响起,陶陶说,小薇,我来和你说晚安。我说,你陶陶你怎么了?陶陶说,我要走了,以后见不到你了,再见。然后电话就断掉了。后来我知道,他们集体出走,而且没人知道他们去了那里。

  陶陶站在银木槿纯净的树荫下跟我说,我希望有朝一日能过上流浪的生活,背着画夹,走到哪里画到哪里。陶陶是有才华的女孩子,我见过她画的油画,柔美得像深海里盛开的艳丽蔷薇。她还弹一手好听的钢琴,而且她是我见过唯一的自愿吃学琴的苦的女孩子,她说,很小我就知道,有一种事情,叫做坚持。那时起我就不把她完全当成小公主看了,但陶陶说要当流浪画家的时候,我还是暗自心疼,陶陶是这么一个柔软的女孩子。我说,陶陶,我舍不得你去流浪。陶陶笑了,纯净而甜美。她说,等我找到和我一起流浪的人我再去好不好。我抬头看经过净化的碎钻阳光,陶陶看着我笑。一瞬间定格在记忆里,仿佛永恒。

  然后陶陶找到了那个人,于是他们消失了。Disappear,带有紫色魔幻魅力的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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