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穿过耳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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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y.sina.com.cn 2004年05月13日 16:11 《青春派》 |
下午五点 曾信的电话按时报到,"声音怎么不对,不舒服?" "没有啊,我很好。"我一边用肩膀帮忙夹着话筒,一边腾出双手继续处理我那显然出了问题的左耳洞。 "怎么这么小的声音啊,干嘛呢。" 曾信这样自言自语似的不安语气总是在我心烦的时候更加明显,我于是常常觉得选择一个不懂表达爱情的男人恋爱是多么愚蠢的事情,妈妈说的很对,选了才知道对错。"没什么,我带耳钉呢。" "我妈他们明天下午的飞机,我自己去接就行了。" 我无力地闭了一下眼睛,随手翻了一下桌上的台历,明天曾信就30岁了,她的妈妈又要来了,也就是说我又要面对那个衣着得体笑容亲切的优雅女人,看着她对我表现出的完全出自于爱屋及乌的好感,半天没办法穿过肿起来的耳洞,我手指不由得加了力,一下,疼痛突然袭来,没错,我叫出了声音。后果当然可想而知。 晚上六点 被安全带结实地固定在曾信身边,耳朵就交给他了。曾信不会唠叨,他只叹气或者沉默,虽然他大多数时候本来就沉默,但是,当他不满意,他的呼吸会不正常,我是说,他会让你感到这种不正常。 "行了,我就是喜欢,戴了就戴了吧,又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的眼睛看着窗外初上的霓虹,嘴唇机械地动着。他买给我的白金耳钉对我的过敏体质是很安全,可我看到这个铁制的奇怪小环还是当即就换了下来,我一向喜欢凭第一感觉做事情,这就像我一年多前接受了曾信这样内敛而细致的男人,也是第一感觉。 路过一家药店曾信停了车,"我去买点酒精棉花什么的。上次你用的那叫××水是吧,我记得是。" 他依然是那种自言自语似的语气,不带责怪或者埋怨。凑过来看看我红肿的耳垂后他推开门走出去,风很大,我看到他抓起自己的衣领。 曾信是个好男人,我和我身边的所有人都毫无异议,所以当我对着他妈妈那样被南方海滨熏染得极和谐的笑容时,实在没有办法回答诸如曾信不对的地方你就要告诉他啊,别随着他一起固执啊之类的话题。曾信怎么会有不对,永远都是我任性,不是他不要结婚的,是我。他是因为不愿意一点点的勉强我才说是他现在没准备好。当然,这些我没有说出来,在这个精明的外科大夫面前我不是不好意思说,而是根本没必要说,我猜她第一眼看到我就明白了我与他优秀的儿子之间是怎么样一种状况,以及,如果可能,我将是个什么样的妻子;但她依然在飞回海南的机场上拍拍我的手臂说,我能理解曾信对你的形容,也明白了他为什么喜欢你。 曾信带着一阵寒气坐了进来,看到我若有所思,说,想什么呢,我说想沙拉呢,他定睛看着我,面容的线条变得极温和,先回去看看你的耳朵到底怎么回事再说吧,沙拉容易。然后是一个丝毫不掩饰的笑容。我对自己起誓,即使其它的东西已经被近两年平淡的时光打磨得只剩单薄的关心了,我还是爱曾信的这个笑容的。 我很清楚自己是个不能守着平淡的人,更何况是平淡的爱情,所以,我打算把这个笑容留下,然后,在曾信30岁生日过后,把别的,都还给他。 晚上8点 有些男人注定是做不了某种小事情的,不管他有多么想做到,比如现在曾信弯着腰站在我旁边,开始手足无措。我拿着一个大苹果在吃着,手里的遥控器不停转着台,曾信说用棉签挤肯定特疼,他于是就那么举着它们眨眼睛。我盯着电视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啊,你刚给你的人开会也这么慢吞吞的?曾信自言自语地说给我的人开会简单多了,好歹还听我的。我听着他这样的语气又开始没头没脑的心烦,甭挤了,我怕你晕血,直接,拿这个穿过去就得了,明天就好。他说谁告诉你的,我咬了一口苹果说上个月给我扎耳洞的大夫,他叹口气,我知道他在想他妈,他可能想她为什么明天才来,我看了他一眼,说,到底怎么着啊,我腰都酸了。他说不就是穿过去么,你别哭啊,闭上眼睛。我放下苹果昂起头,紧紧闭着眼睛,想,疼就疼吧,就当是我还曾信的。 半天,都没有感觉曾信手里的消炎针接近我的耳朵,突然,他扔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套上了大衣,我说干嘛,他走过来把围巾绕在我的脖子上说,找你那个大夫去,挂急诊,你过五分钟再下楼,我先热车。我抬起下巴看着他,你不要紧吧,都几点了,我不都跟你说了么,你就穿过去,穿过去就完了么,他一边关电视一边自言自语说,我下不去手。 晚上八点半 我又一次被固定在曾信温暖的车里,他开的很快,车窗外的黑暗和华彩交替飞驰,我在想象没有曾信在身边会是什么样的生活,不会在我正打算套毛衣的时候看到他来的短信说今天很冷多穿点,不会在我想打个耳洞的时候一副没的商量的口气,不会时时地听到他那让我心烦的叹气和自言自语,不会屡次这样被他绑到医院去看医生们不解的眼神,当然,与此同时,早上将没有人打电话叫我起床,中午将没有人打电话叫我吃药,走出写字楼的时候将看不到这辆黑色的帕撒特,突然想妈妈的时候不再有人立即去给我订机票…… 曾信的电话响了,他简短地说明天的演示改在上午吧,我下午有事。他关掉电话专注地开车,我看着他说,曾信明天你就过生日了,我送你什么呀,他说你明天耳朵能不这么肿着我就知足了,我故意提高声音说,耳朵是我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他不说话,我说你到底要什么啊,他说我想想吧,你冷不冷,把空调往上拧一下。 我用力把空调开到最大,他说想想就真的会想想,但是决然不会出现什么提前订了什么节目给我惊喜的情景,他很有可能过会说,你送我一条领带吧,然后不分场合的系着,我突然觉得这样下去我会和他一样变得毫无新意地生活,我在心里喊着,我不能。 晚上九点 外科的急诊室空空荡荡,医生像以往的无数次那样好笑地看着我,问怎么弄得,我说我戴了一个可能不太好的耳环,刚扎了没多久的耳洞有点受不了。曾信接着说她过敏体质,皮肤新陈代谢慢,我怕会感染。医生抬起眼镜看着了曾信一眼,说我看已经感染了,不过不是大问题,里面的脓导出来就好了。你出去等吧。当然,曾信马上说,我在这里不妨碍您。 我听到金属器具碰撞声音的时候,开始有点害怕了,下午我只是轻轻动了一下就可以疼得叫出来,现在,把脓导出来是什么意思?曾信过来握着我的手,说怎么这么凉啊,冷么,我没好气地说,都是你,明明知道怎么弄,非把我搁这受罪,曾信说大夫手快,能好点,我弄就更疼了。我把眼睛挪开,说你看你大衣都扫地了,曾信没听见似的,盯着医生手里的药棉,医生又看了他一眼,说那边有个矮点的椅子,你别蹲着了。曾信说了谢谢坐了下来,年轻的女医生走到我的另一边,酒精开始让我感到凉凉的,我不禁抓紧曾信的手,不出我的所料,她开始用棉签挤,我皱起了眉头,曾信说疼啊,“你说呢”我没好气地说,医生走过去扔掉红红的棉签说忍一下啊,一会穿的时候得疼一下,你这耳朵比我想象的厉害,然后就出去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曾信说流血了特疼吧,他的脸惨白,我说你还真晕血啊,没出息劲的,曾信很勉强地笑了一下,把我的手攥得更紧了说,一会穿的时候就使劲闭上眼睛,过去就好了,他做了示范,我一下笑了出来。曾信说我待会回去给你弄沙拉啊,勇敢点,我说这种哄小孩的招数真没创意,我不管疼我就哭,他说就跟我妈学了这么多你哭吧没事。医生回来了,我感觉手上全是汗,不知道是谁的。 晚上九点半 针头接触到我的耳朵我就承认我为不听曾信的话而付出了代价,我紧紧地闭着眼睛,也紧紧地攥着曾信的手,预感那几秒钟的时间,将过得极慢。但这过程不像我的那样难以忍受,事实上,我立即就睁开了眼睛,余光撇向曾信的时候,我以为能看到那我熟悉的带点调侃的笑容。但是没有。 我看到曾信紧紧地闭着眼睛。 我是说他甚至是虔诚地皱着眉头,我想他此刻所有的力气只用在了两个地方,一个是他攥着的我的手,另一个是他的额头。眼珠在薄薄的眼睑下不停地动着,好像在忍受剧痛,就在这一刻,是的,我的心连同我的人,定住了,有什么在我身体里开始排山倒海,我真的始料未及。 女医生一句轻轻的好了,让曾信长长地低下头吐了一口气,很快他抬起眼睛,然后揽过我的头,说,真这么疼啊,好在就这么一边,行了行了啊。说哭就哭啊。哎,二十几了你啊。听着他自言自语似的语气,还有那压抑不了的声音的抖动,我扑到他怀里,也第一次用他那样的语气喃喃地说曾信,曾信…… 曾信抱着我,站在急诊室门口,一动不动。 晚上十点 擦干了我的眼泪,曾信又习惯地说你过五分钟出来,我先热车,我拉住他,说曾信你告诉我你那时候是怎么跟你妈形容我的?曾信想了想,一边拉紧我大衣的领子一边说,我告诉她你让我心里老能满满当当的。 他的眼睛清澈无比地注视着我,我于是看到了最美的夜空。 晚上十点半 我哭了还能吃沙拉么 嗯,谈谈条件 我送你生日礼物 还没想好要什么呢 我送的你肯定喜欢 不一定 我送什么你不喜欢了 圣诞节那条带红点的领带 你说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呀 你还笑 谁笑了系上安全带快点 我不 那什么我让你系上安全带 我就不 系上 我不 系上 我不 …… 晚上十一点 我靠在曾信身上,车子安静地开着,再过一个小时他就30岁了,再多过几个小时他妈妈就来了,我得和他们说点事情,比如,我要是想每天早上都看见曾信那独一无二的笑容,他们有什么办法没有。 更多精彩内容请点击:青少(Y-zone)频道 新浪教育 欢迎网友投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