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大其实并不大，所有的硬件都显得那么缺乏，包括自习室。

　　不过莫非发现，1号教学楼人会比较少，所以，他常去。只是时间长了，他发现，这里太陈旧，熄灯又太早，11点就熄了，还没进入状态就要离开了。

　　这天莫非又到了常去的自习室,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很多，多得他都忘了时间。等最后一份作业写完，看看表，天，还有一分钟就熄灯了，再看看周围，倒，已经没有一个人。匆忙的收拾了东西，他走出自习室。

　　1号楼真的太陈旧了，冗长的一列却只有一个出口。莫非刚走了三分之一，灯就熄了，整个走廊立即昏暗下来。“要是在这里拍鬼片倒是挺不错的。”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教室，漆黑的一片，偶尔的从某个窗户洒进一片月光，很阴很冷的感觉。今晚的走廊显得特别长，忽然吹过一阵冷风，莫非缩紧了脖子。

　　“砰，砰，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跳步的声音，莫非的心中猛地一紧，再看看前面，出口不远了，他加快了脚步。可刚才明明还在走廊尽头的声音一下子近了。莫非鼓足勇气转过身去————

　　“呵——”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眼前的是一身刺眼的白色连衣裙，还有长长的头发和模糊的脸庞，他用力地捂住嘴才没有叫出来。

　　那个女生撩了撩头发，露出白皙的脸，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莫非这才镇静下来。“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吧？！”很低的女声，在深深的走廊上竟然泛起回音。“没事，”莫非强装镇静，“你在干什么呀？”“噢，我要到四楼去找东西，所以就跳着去了，顺便减肥吗。对了，不好意思，你能陪我去吗？”“呃，这个，好吧。”

　　四楼其实并不高，在楼梯口，那个女生说：“很多人都说，这个楼梯有97层，可我跳来跳去只有96层，你能帮我跳跳吗？”莫非不好意思拒绝，两个人在楼梯上跳了起来————“91，92，93————”来回跳了几遍，莫非都累了，可是女孩还是连大气都不喘一口，他实在受不了了：“实在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莫非走了，身后还传来那个低沉的女声：“91，92，93————”…………

　　回到宿舍，一个哥们叫了起来：“莫非，你身上怎么那么重的味呀？像——像——像福尔马林的味道。”莫非累得没有了开玩笑的兴致，倒头就睡。

　　第二天，莫非忽然想再去四楼看看，走到了四楼，莫非突然傻了，四楼是刑侦专业的尸体陈列室，晚上是不开门的，而昨晚上，他分明看到门开着！他疯了似的在楼里找着，忽然他感到背后又有一阵冷风袭来，他转过身去，昨晚上遇见的女生此时正被泡在容器里！他转身就要跑，在那一刹那，他又分明看见她嘴角露出的一丝微笑！他瘫倒在地————

　　当他苏醒过来，正躺在看门大爷的床上。“昨晚上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吧？我看到你一直一个人在楼梯上跳。其实，数到97的学生最后都死得不明不白的————”大爷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莫非大叫一声，跑了出去。

　　莫非的决定很快就动摇了，因为他的脑海里很久的都无法抹去那个女孩的笑脸。他明白，如此单纯的笑脸是不会饱尝祸心的。

　　他忽然想再去看看那个女孩。

　　然而，恐惧却久久无法克服。

　　是回避求得一时的安稳还是面对了无法忘记的心愿？

　　莫非终究还是迈出了那一步。

　　他给1号楼看门的大爷送了一条好烟，算是报答，也算是收买。接下来，他到了四楼。没有课的时候，四楼是没有一个人的。

　　莫非走在楼道里，一阵可怕的寂静。他可以听见自己沉闷的脚步声，“嗒，嗒，嗒……”落在地上，在幽深的楼道中泛起一阵淡淡的回响，又慢慢的飘去。猛地，他似乎有另外一个脚步声在逼近，回头一看，什么都没有。他又不放心的再回头，感觉似乎有条黑影刷的一下不见了——“是幻觉吧?”莫非自己安慰自己。

　　正在这时，莫非的心莫名其妙地狂跳起来，“嘭，嘭，嘭”他分明都听得到。又是一阵阴风吹过，莫非身上一阵发紧。

　　莫非忽然跳了起来，“砰”的一声，从身后传来。他缓缓的转过身去，才发现不过是一个垃圾桶倒了而已。

　　他平静了一下，继续往前走去。走廊又显得很长，可他没有停。

　　终于，到了尸体陈列室的门口。莫非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

　　一阵风迎面吹来，吹得莫非的眼睛几乎无法睁开。莫非模糊间似乎又看见有黑影飘来飘去！

　　等他定睛一看，原来有一扇窗户开着，把窗帘和桌上的几份材料吹得四处乱舞。他走到窗口，把窗子给关了起来，整理了一下散乱在地上的资料，用一支放在桌上的钢笔压着。

　　莫非终于又看到了那个女孩。在那个大大的容器里，散乱着长发，皮肤惨白，面目表情地飘着。莫非鼓起最大的勇气走上前去。她确实是个很有感觉的女孩，莫非的手伸了出去，却又猛地缩了回来——因为，他触到了了冰冷的玻璃，原来，这咫尺之间，已经是两个世界。

　　他向后退去，他能够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女孩的瞳孔里慢慢变小。刚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又有一页资料在空中乱舞。莫非又向窗户望去，窗帘纹丝不动，他再向桌上望去，压着的钢笔还在。可莫非又马上呆住了，压着的不只有钢笔，还有一本刚才根本看不见的书！他再向手中的资料看去，赫然是一份《遗体捐赠协议》，是一个患上绝症的叫晨莹的女孩生前签的。他又猛地拿起桌上的那本书，屏住呼吸，打开一看，扉页上写着很清晰的两个字“晨莹”！毫无疑问，那个女孩就是————晨莹。

　　莫非又感到了目光的注视，他又向后看去，那个女孩脸上又泛起淡淡的笑意！莫非又呆住了，等他回过神来，再看，那个女孩依旧泡在那个大大的容器里，面无表情的看着……

　　莫非拿起那本书和那份协议，正要离开，又忽然停住了，说了一声：“再见！”

　　出到走廊，经过那个垃圾桶，莫非的脚上踩到了一张纸，甩也甩不掉，他用手去揭，那一刻，他又愣住了，因为纸上赫然写着两个血红的大字“再见”！手中的书砰然滑落在地，莫非久久的没有缓过来…………

　　当他清醒时，拿起掉在地上的书，他这才发现，书名原来叫《多出的那一层楼梯》

　　作者：莫非(中国政法大学国际法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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