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醉醉

　　认识章言是这个春季时候的事了。

　　那阵子，小曼和网络上的"晴天"正打得难分难解，一向由着性子的小曼开了口，说要见面，那个"晴天"倒是没有作出一副正中下怀的模样，反而找出种种理由开脱了起来。心高气傲的小曼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我林小曼要是不逼着他现出原形就誓不为人"，她气得龇牙咧嘴的死相，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我和小曼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女子，却意外结成好友。她是那种凡事都甘愿倾心付出的人，而我却格外的自恋，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予以保留。所以我常常看小曼的感情生活色彩斑斓变幻多端花枝招展，而我的生活却长久地如同一杯白开水。

　　小曼坚持说我是在等待一个命中注定来破坏我波澜不惊的人，"是吗？"我扬扬眉，一笑了之。

　　后来在小曼的软硬兼施下，那个叫"晴天"的男子终于松了口，说小曼要是实在愿意去忍受他的无聊的话，那就见面吧。看得出来，小曼对于初战告捷充满了胜利的喜悦，于是成天缠着我问在哪里见面比较合适。我对于小曼的小题大做相当地头痛，"你以前不都是在酒吧见网友的吗？"小曼故弄玄虚的声称，她坚信"晴天"绝对是与众不同的男子。最后，被小曼缠得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随手指着报纸上的广告，"那你们就去看桃花吧。"

　　龙泉驿实在是个美丽的地方，碧蓝无际的天空，漫山遍野的桃花，还有陶醉其中的我，以及心不在焉的小曼。一向落落大方的小曼这次居然胆怯了起来，非要拖着我一起来。我一来是确实想出来散散心，二来受小曼的影响，对那个叫"晴天"的家伙竟有了几分好奇，所以难得有些孩子气的想来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你就是声声曼了吧？"我下意识地抬头，愕然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男子，白色衬衣，卡其色裤，那么淡然，只见他唇边带着一抹笑意，笃定的望着我，刹那间我有些恍惚，这个男子有着淡定的神情以及洞穿一切的微笑，头发上洒落着飘飞的桃花，身后蓝天白云，碧树桃花，象童话一样。如果真象小曼说的一样，我在等待一个命中注定来破坏我的波澜不惊的人的话，那么我抬头的刹那，我清清楚楚，我等到了。

　　那是我和章言第一次的见面，充满了戏剧性。

　　之后，小曼东颠西跑地过来了，大大咧咧地冲章言一笑，"声声曼来也！"然后我看到了章言眼里有种转瞬即逝的东西，接着小曼把我往前一推，介绍说："冉染，我朋友，和我一起过来看看你是不是有三头六臂的。"说着说着，小曼就笑成了一团。章言也笑了起来，看着他们，我极力想做个适宜的笑容，翘翘嘴角，却凝固了。

　　三月，在让人晕旋的桃花香气中，我对第一次见面的章言动了心。

　　然后整个春天里，我视若无睹小曼的鬼脸，让她和章言的约会变成三人行。我从来不知道我竟然是个如此固执的人，只因为章言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一句"让冉染也一起吧"。

　　小曼其实是个再单纯不过的人了，她丝毫不清楚我对章言的心思，每天依旧絮絮叨叨在我面前谈论着章言，只是我不再象从前一样心无旁骛了。"冉染！"小曼不把我的耳膜震破是不甘心的。我恍惚地抬起头，看着一脸气呼呼的小曼。"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真是要气死我了。我叫了章言看电影，反正你也没有事，就一起去好了。对了，看完电影我们还可以去逛一下新上市的春装。天啊，这么一说我才想起好久都没有逛街了……"

　　小曼兴致勃勃的说着，我恍惚的心则越飘越远。

　　晚上看电影的时候，章言把我和小曼照顾得很好，一式的冰淇淋，一式的爆米花，我和小曼一人一份。小曼大笑着把爆米花塞到章言嘴里，章言皱皱眉头，并没有推开小曼的手，我一个人安静地坐着，看冰淇淋融化掉。

　　在我的手被腻腻的冰淇淋粘住时，我的心渐渐地渐渐地冷下去了。

　　在我从报纸上看到龙泉驿的水蜜桃开始上市的新闻后，已经是夏天了。而我，小曼，还有章言，还是象三角铁一样，密不可分。没有任何人意图打破这种矫情的平衡，而我，死命地沉默，再沉默。

　　我是真的不想失去章言，尽管我还没有来得及拥有过他。

　　在8月，章言被公司派去三亚出差，最美丽的夏天，最美丽的海南。

　　KFC里，在章言问我和小曼想要什么样的礼物时，小曼笑得象个小孩子一样，"章言，我要一个奇形怪状的大椰子，要独此一个的那种。"章言拍拍她的头，然后望着我，"冉染，你呢？"我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章言，三亚的"天涯海角"是我最想去的地方，章言的手机响了，然后章言赶着回公司去。我和小曼留在KFC里，我从透明的玻璃里看章言匆匆的身影融入如潮的人群中，暗自猜想，他会从海南带回怎样的礼物，给我。

　　章言回来的时候正是周末，他电话响起的时候，我正在唱片行里，当时，我手指正落在一张名叫“夏天”的CD上。

　　半个小时后，我和章言在“真锅”咖啡里见面，相视一笑，已胜千言万语。我没有问章言为什么没有邀小曼，这是我和章言第一次单独在一起，我开始有种拨开云雾见明月的感觉。

　　章言给我的礼物是一张照片，照片里只有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有红色的字，“天涯海角”，我望着章言，心里有些动容，天涯海角，天涯海角，章言不是不在意我的。

　　那天的我大概是欢喜了的缘故，竟然没有留意到章言比平常更甚的沉默，我竟然以为幸福已经停靠在我眼前，只待我把手掌摊开，其实，眼角眉梢，不过是场误会。

　　当我满心幸福地跑到小曼家敲门，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应时，我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其他什么，就在我转身要下楼梯的时候，小曼家的老木门"咯吱吱"地开了。

　　开门的竟然是章言，他看见是我，脸上不自然极了，小曼从浴室出来，湿漉漉的头发搭在肩上，她一边用毛巾擦拭，一边说，"冉染，你怎么来了？"小曼的脸闪躲在毛巾背后，我看不见也不想看见她的表情。"我，我是没事路过，那你不耽误你们了。"我知道我撒谎的技术并不高明。只是，我是真的很想立即离开，离开章言，离开小曼，离开那个充斥着暧昧空气的房间。

　　一直以为，我都以为章言爱的是我。

　　我回到家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章言已经在我家的街角了，电话里章言不由分说的要见我。

　　我可以不见的，却舍不得不见。

　　他永远是那副不惊不喜的模样，不管发生了什么，见了我，也还是淡淡的一笑，就这轻描淡写的一笑，我就已经融化其间了。"你信不信？有种人天生注定只能被选择。"章言的表情很认真。

　　我哑然失笑，"这是你的理由吗？"

　　章言继续道，"我第一眼看见你时就爱上了你，是真的，冉染。然后小曼跑了出来，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当时的感受。现实中的你和网络中的小曼，都让我不得不喜欢，我很难选择。"

　　我开始冷笑，"那么，今天是小曼替你做了选择，还是你选择了小曼？"

　　章言不说话，深深的看着我，然后蓦地一下抱紧了我，"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每一句话后，章言的拥抱就更紧了些，直至我不能呼吸，可是，我却没有推开他，我知道，说到底，我还是舍不得。

　　我开始有些相信，对他而言，选择也许的确是件天大的难事。

　　在这场三个人的故事里，游移不定的章言，心若城府的小曼，开始深陷的我，我的退出未尝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我这样想，我不得不这样想。

　　我望着章言的脸，即便没有笑容，依旧那么吸引，我有些不甘心，“如果没有小曼，我们会是怎样？”

　　章言没有正面回答我，正色道：“那如果没有我，你是不是会更快乐一些？”

　　我笑了。

　　我已不是彼时的冉染了，女配角的唱白，到此为止。

　　回忆起第一次见章言的情景，我下意识地抬头，愕然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男子，白色衬衣，卡其色裤，那么淡然，只见他唇边带着一抹笑意，笃定的望着我，刹那间我有些恍惚，这个男子有着淡定的神情以及洞穿一切的微笑，头发上洒落着飘飞的桃花，身后蓝天白云，碧树桃花，象童话一样。

　　我推开章言的怀抱，抽身而出，在我转身的刹那，我还能感觉到此前停留在他怀中的温度，只是我开始承认，不得不承认，这个夏天终于已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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