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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摇头丸“导演”出的青春悲剧

http://y.sina.com.cn 2004年05月08日 16:29 《青春派》

  口述:戴小鸥

  整理:曹桢

  1

  以前,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爸爸妈妈在外地做生意,我和奶奶住在一起,他们有空的时候会回来看我,虽然相聚的时刻总是很短暂,但我们的家里总洋溢着欢声笑语,我很珍惜这样快乐的日子。但是我的幸福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爸爸妈妈在我14岁的时候因为感情不和离了婚,他们都在外地各自组织了家庭。我心目中一直美满幸福的家一下变得支离破碎。我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不敢相信身边的人,连我最亲的爸爸妈妈都给了最致命的伤害,我还能相信谁?

  爸爸妈妈除了每个月按时给我寄来生活费,再没有别的联系,他们忙着经营自己的新家庭,没有时间来管我。我住进了学校的宿舍,每个月回家看一看奶奶。奶奶已经七十多岁了,每次回家我们俩也说不上多少话,她只会问我最近学习怎么样,吃的怎么样。和奶奶在一起,每次我的心情都特别沉重,没有子女在身边,她的晚年是寂寞和孤独的,而我,又没有能力给她舒适的生活,也没有时间天天陪着她,但和奶奶相依为命,让我的心还残留着一丝的温暖。

  爸爸妈妈的离婚对我打击很大,以前性格开朗的我现在变得不敢再和别人接触,我觉得身边的每一个人随时都会欺骗我,伤害我,我就用沉默寡言把自己和别人阻隔开,同学们也因为我的不合群而逐渐疏远了我。没有了亲人和朋友,我的性格也一天比一天孤僻起来。有的时候,我一天都难得开口说上一句话。我弄不明白大人们之间的事情,我也不知道爸爸妈妈谁对谁错,我只知道他们都不要我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精神恍惚,虽然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里,可是老师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进去,一转眼,黑板上又是一片满满的板书。

  听不进去课,考试自然也考不好。我们学校是市里的重点中学,老师很在意学生的考试成绩。又一次考试考砸了,班主任已经不止一次地批评过我,督促我要努力把成绩赶上去。这次考试我两门没有及格,班主任又一次把我叫到了办公室,面对他苦口婆心的劝说我一点反应都没有。班主任最后也失去了耐心:“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每次考试都是你在拖咱们班的后腿,我教了这么多年书,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你这样笨的学生!整天像根木头一样,怎么说你都一点反应没有……”

  老师的话深深地刺伤了我的自尊心。我伤心地哭了,没有人疼没有人爱,老师都说我像根木头一样,难道我真的是一个没有用的废物吗?每一个人都不喜欢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如果今天晚上睡去就永远不再醒来,从此不再经历生活的痛苦,那该有多好!

  2

  就在我受到老师批评后,最为失落的时候,我认识了高三10班的男生李磊。李磊是个说话调皮性格开朗的男生,他几句话就把我逗得很开心。我们俩都住校,见面的时候就非常多。李磊经常给我讲学校外面发生的有趣的事,还经常带我到外面去玩。他在学校外面有很多的朋友,和他在一起我觉得特别的开心。李磊经常带我去看电影,去网吧里打游戏,还带我去吃麦当劳。他不仅为我打发了孤独的生活,更重要的是,他关心我,像个大哥哥一样保护着我,让我小小的心里有了安全的感觉。

  李磊看我整天闷闷不乐的样子,就约我去舞厅蹦迪。李磊说舞厅里可好玩了,在那里放松一下心情就会好起来。周末我们来到了舞厅,一进去,便听见震耳欲聋的舞曲,里面的灯光时明时暗。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我的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这里的环境和学校里完全不一样,这里的人们看起来都特别的疯狂和愉快,我觉得很兴奋,还有一点害怕。

  李磊硬拉着我去跳舞,我不想去。在灯光闪烁的舞池里,人人都欢快地舞动着,巨大的音乐声里,我坐在座位上,也合着节拍轻轻地晃动着脚,其实,我是有一点喜欢这里的气氛的,最起码,在这里可以放松一下,没有那么多的约束。过了一会儿,李磊跳累了,回到我身边看我还是一个人坐着不动,就拿出一个小小的药丸给我看。“这是什么?”我好奇地问他。“别管是什么,你吃了就知道了!”我一向都很信任李磊,就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我突然觉得自己兴奋起来,这个时候舞厅里的音乐也感觉不那么刺耳了,好象全身的血液都燃烧了起来,身体就像被飓风吹起的帆船一样充满了活力;看着满舞厅舞动的人,我再也按捺不住,跳进舞池随着别人跳起来。随着狂放的舞曲,我飞快地扭动着身体,疯狂地甩着胳膊,使劲地摇自己的头,渐渐地,我觉得一阵眩晕,似乎身边再没有别的东西,只有我一个人自由自在地舞动,我畅快淋漓地发泄着自己的躁动和不满,一直到舞曲结束我才停下来。

  这种强烈的快意是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的,这一粒小小的药丸,为我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我突然觉得自己找到了生活的乐趣所在,我的天空不再是一片灰色。后来,李磊又给了我一粒那种药丸,吃完了之后,我的全身又开始发热,出现了持续的亢奋状态,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力量最强大的人,谁也不能伤害到我,我喜欢这种幻觉,喜欢这种让自己变得充满活力的感觉,新奇的感受深深地抓住了我的心。李磊告诉我,这个神秘的药丸就是摇头丸,人一般都是玩的时候才吃的,增加狂欢的气氛,它不是毒品,没有什么毒性也不会上瘾。

  吃了摇头丸以后,我把所有不愉快的事情都抛到脑后,再也没有烦心的成绩,没有老师的训斥和同学的白眼,更不用去想家里那些伤心的事。我喜欢上了摇头丸,喜欢上了这一小片药丸所带来的幻觉,极度的兴奋和眩晕让我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一改平时沉默寡言,我疯狂地跳舞、大声地唱歌,以此来发泄心里的愤懑和委屈。晚上,李磊把我带到一个朋友的家里,在摇头丸带来的癫狂之中,我们发生了第一次。

  3

  我再也静不下心来读书了,坐在教室里,我满脑子都是舞厅里迷离的灯光和狂欢的人群,我依恋在舞厅和酒吧里得到的快乐,只有在那里,我才觉得自己不受别人的歧视,才有了自己真正的快乐。我和李磊都已经习惯上了服用摇头丸,过上几天如果不吃的话,就会觉得浑身不舒服,似乎整个人都要散架了一样没有精神。我们沉迷在摇头丸带来的快感之中无力自拔,可是,摇头丸一粒要卖一百多块,对于还是学生的我们来说,负担这么多钱并不是很轻松。往往是买了几粒摇头丸以后,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就花光了,可是在学校里总不能不吃饭,不买东西吧?这个时候,我想到了去酒吧陪人喝酒赚提成。

  酒吧里经常会有客人要找女孩来陪着一起喝酒,而老板也乐意用这样的促销手段来卖更多的酒水。我很快就在一家酒吧里找到了这样一份兼职的工作,每天下了晚自习以后,我就偷偷跑出学校到酒吧去,晚上再冒着被处分的危险爬墙回到宿舍。

  在酒吧里,总有一些居心叵测的人,他们想接近陪酒女孩寻找新的刺激,我既要躲开不怀好意者的骚扰,还不能得罪客人,这对于还没有什么社会经验的我来说,真的是很麻烦。有时候,有些客人会故意让我多喝一些,为了多赚些钱,我会毫不犹豫地一口气把一瓶酒喝光,客人们看我如此豪爽,给的小费自然也多了起来。

  在酒吧挣的钱终于能够支撑我和李磊两个人买摇头丸了。李磊经常也会向我要一些钱,我每次都会毫不犹豫地给他,因为我喜欢他,喜欢他带给我的安全感和快乐,我发誓要一辈子对他好。

  后来,有一次李磊在外面和别人赌博,输光了身上所有的钱,还欠了别人一千多块。由于没有钱还赌债,几个赌徒竟然逼着他做出了一个荒唐的决定:让我陪他们一夜,然后一笔勾销。否则的话马上给钱,不然就打断他的腿。李磊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就战战兢兢地把我领了出来。面对着残酷的选择,我默默认下了,我没有钱能帮他还清赌债,也不能看着别人来打他,我选择了后者。

  那一夜,我的泪水无声地从脸上滑落,我对李磊彻底死了心,他其实一直都没有给我什么安全感,只是我一厢情愿地这么认为而已。他为了还钱就这样出卖了我,以后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呢?他不是一个值得我来爱的人。从此,我开始放纵自己,反正自己身上已经有了永远也洗不掉的污点,反正也没有人喜欢我爱我保护我,还不如就这样混下去。

  在一场patry上,我和其他几个人正在一起吃摇头丸的时候,警察破门而入当场抓住了我们,我先是被带到了派出所,后来奶奶又把我送进了戒毒所。看着年迈的奶奶老泪纵横,我才认识到我已经走错得太远太远,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让人怜爱的小女孩了,我真想一死了之……

  4

  进了戒毒所以后,爸爸妈妈一次也没有来看过我,可能是他们觉得,有我这样一个不争气的女儿很丢脸吧。现在的我既不能去学校读书,也不能随便出去。长期的服用摇头丸和酗酒摧残了我的身体,现在的我走上几步路就感到腿发软,心慌气短,身体十分的虚弱。我现在就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完了,没有了亲人没有了爱,以后出去了别人肯定都会歧视我。活着对于我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死,可能是我惟一的解脱。

  那天,我写好了遗书,准备割腕自杀。戒毒所里的王阿姨发现了我的反常举动,是她把我从死亡的边缘上拉了回来,她没有骂我,而是耐心地给我讲了很多做人的道理。她从家里给我带来了自己包的饺子,还给我买了很多书让我看,她比我妈妈给我的关爱还多,她告诉我人生的路还很长,一时的失足不过是人生的一个小插曲,只要能让自己的心灵纯净而平和,就一定还可以赢得精彩的人生。

  我想,这一年来的经历会成为我今生不能遗忘的疼痛,但等我身体恢复了以后,一定会记住这血的教训,不会再重蹈覆辙;以后我想学一项技术早点挣钱,让奶奶过上舒服的晚年生活,也算是对自己的心灵的一个交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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