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柳柳、孟巍、杨晨、鸽子

　　鸽子 中午，柳柳还是像往常一样不声不响地推开我小屋的门，穿着厚厚的棉外套，拎着她的双肩背，披头散发地站在门口看着我，皮皮(小狗)摇着尾巴亲昵地在她腿上蹭来蹭去。她拍在桌上一盒中南海，从包里掏出两听啤酒，肿肿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哇”的一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鸽子，他什么都跟我说了，他承认了。”

　　背景

　　鸽子和柳柳能成为朋友，是因为他们各自的男朋友常在一起打球。孟巍是柳柳的男朋友。他们认识的时候，孟巍还在读大专的最后一年，柳柳比他小两岁。

　　相识

　　柳柳 有人给我的一个女同学介绍了一个男朋友。两人相约见面，同学不想单独赴约就叫我陪她去。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要有事情发生，结果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那个男孩没看上我的同学，看上我了。他就是孟巍。不久，他请我吃饭，说：“我觉得你挺好的，就你了，做我女朋友吧。”然后，我们的恋爱就这样开始了。那时，我大一，他大专最后一年。

　　在一起的日子是开心的。对于我来说，恋爱真的很美好。他每天早上很早就到我家的巷子口接我，送我到学校，然后再掉头赶往几里地外他的学校。我就是这样每天坐在他的单车后座上品味着我的爱情。

　　孟巍的家庭条件很一般，但是我想要什么他都会买给我，他没有很多甜言蜜语，最常说的就是“想去哪？”“想吃什么？”“想要什么？”

　　他是个比较“嬉皮”的人，和我正正经经说话的时候不多，但是他说过，我是个好女孩，以后一定要和我结婚。

　　很快一年过去了，孟巍找了工作，在广告公司做业务员。挣得不多，但他有十足的闯劲儿。他喜欢打篮球，一下班就和他那帮哥们儿去球场打球。因为我一点也不喜欢篮球，学校的活动又很多，我们见面的机会少了，一周能见一两次。每次他发工资都会带我去逛商场，尽管他的钱不多。

　　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鸽子。

　　鸽子 我的男朋友常与孟巍一起打球，我没事时也常去给他们当观众。我曾问孟巍“你女朋友什么样？好看吗？什么时候带来看看。”

　　我第一次见到孟巍身边的女孩不是柳柳，是另外一个女孩，她叫杨晨，一个瘦瘦高高的现代女孩，经常一身adidas或nike。用很好闻的香水。

　　一次，我和杨晨都在看台上看他们打球，杨晨靠过来。我问：“你是孟巍女朋友吧？”她“恩”了一声，从烟盒里叼了一支520，示意我要不要。我谢绝了。她说：“你highe吗？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玩儿。”我听不懂：“什么是highe?”杨晨说：“就是吃摇头丸什么的。”我连忙摇头。她觉得和我无话可说，一个人跑一边坐着去了。

　　休息的时候，我问孟巍，杨晨是不是他女朋友，他嬉皮笑脸地说：“不是，嘿嘿，外边认识的。”

　　后来，偶尔也会碰见柳柳来看孟巍，自然，我和柳柳也就成为了朋友。

　　我和柳柳一起看他们打球的时候，孟巍总把手机扔给我而不给柳柳。柳柳也不在意。有时手机响了，柳柳拿过去，孟巍就喊：“我来接！”每次他接电话都先说‘你好’，然后走到比较远的地方去说话。柳柳偶尔会问问是谁，孟巍往往都说是朋友。

　　那段时间，他们经常打完球就一起去吃饭、k歌。有时我也跟着。杨晨当然也在，因为每次都是她买单。她的皮夹子里各色各样的卡一沓，走到哪刷到哪。那时我才知道她家不是一般的有钱。她家不在本地。我有时在想孟巍跟她在一起是不是因为她的钱，可有一次在包间里杨晨塞到孟巍手里一张工行的卡，孟巍看了看又还给了她，但杨晨还是把卡装到了孟巍的内兜里。

　　孟巍求我不要告诉柳柳他和杨晨的关系。他说：“柳柳没跟我好的时候傻着呢，也就是跟我在一起后还变聪明点。其实杨晨挺好的，有时候我跟她待久了，她就说我该去陪陪柳柳了。她是个很性情的人。但是我以后还是会和柳柳结婚。”

　　那时孟巍和柳柳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也很开心，孟巍对柳柳的好仍然令我们几个女孩羡慕。

　　柳柳 我和孟巍虽然见面的次数少了，但在一起时更加亲密，他几乎每次都送我礼物，都是名牌化妆品和服装。我奇怪他手头怎么这么宽裕，他说业绩好。我常跟他说少花点，以后还要结婚呢……他每次都是嘻嘻哈哈地点头。

　　那天和鸽子在仙踪林喝水。鸽子神经兮兮地跟我大谈了一番爱情是什么，什么坚贞不渝啦，宁可玉碎不为瓦全啦……她说她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男朋友背叛自己的，如果那样就跟他分手。我说：“鸽子，咱俩的想法不一样，男人这辈子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的，以后你经历多了就了解了。我爸妈就是，我爸天天出去跳舞，回家后还跟我妈说他跟哪个女人跳舞了，然后怎样怎样……我妈受不了跟他离婚了，她说‘如果你爸回来不跟我提那些也就算了，可……’”鸽子忽然问我：“如果孟巍在外边有别人呢？”我当即顿住，说：“不可能，他才不会呢……”“我是说如果，”鸽子打断我。我想了一下“我绝不允许。”

　　孟巍工作的第二年，已经升为广告部经理，公司给他配了辆车。他总说自己睡不够觉。我知道他经常在晚上和朋友、合作伙伴出去吃饭、娱乐。但我从来不打电话问他在哪，在做什么，因为我对他没有半点不信任。

　　孟巍单位离我家不远，中午常去我那睡午觉。有一天中午他手机忘我那了，他在单位打来电话说：“我电话好像忘朋友那了，你先别给我打电话了。”后来我发现手机就在我枕头边上，我刚要打电话告诉他，来了一条短信息“干吗呢？”署名是杨晨。我听孟巍提过这个人，说是网友，不知是男是女。我就回了信息“我泡妞呢！”想逗逗他。杨晨回信“你丫傻*吧！”我就没回。

　　那段时间给孟巍打手机，总是另外一个女孩接，我也没放在心上。可有一天晚上下晚自习，心里很忐忑，不知为什么忽然很想很想给孟巍打电话。电话通了，又是那个女孩的声音：“你谁呀？”口气挺横的。“我找孟巍，你是谁？”我当时气就来了。“他没空！”‘啪’的一声电话挂了。我又打，是孟巍接的：“你干吗呀？”很无所谓的样子。我问：“那女的是谁？怎么跟你在一块？”他说：“没什么事吧？没什么事挂了。”我给自己定了定神儿，手开始发麻。我又拨他电话，我说：“我现在有事，去你单位找你，你必须回来。”他说：“我没工夫，回不去，你别去了。”“不成，我必须去，你等我。”他竟很无赖地说：“那你等着吧。”然后我就去了。

　　初冬的夜晚异常寒冷。一路上我一直拨他手机，他不接。我在他单位大厅里等他，心里不安得发慌，就盼着他赶快回来问清楚。

　　我拜托传达室的阿姨给他打个电话，说有事，孟巍接了。我抢过听筒：“我在这，你赶紧过来。”他又是那句“那你等着吧”语气平稳了些。

　　一个小时后，他出现在大厅门口。“到车里说去，”他说。

　　上车后，我问：“那女的到底是谁？”他说：“她就是我认识一人，谈公事，还没谈好呢，所以刚才着急。”“我不信，我就想知道那女的是谁！”我激动得头嗡嗡响，就抱着靠背使劲撞头，“我求你了，告诉我那女的是谁！”我几乎哀求他。其间他手机一直在响，他接了，我能听见电话里是那个女的。她说：“赶紧的，还没说完呢！快点！”声音很大，很凶。我泪流满面地看着他，他还在装：“看见了吧，事还没谈完，老叫我。”我看着他，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嘴巴，就下车了。他当时就傻了，也许因为我从来没对他真正发过脾气。

　　我感觉我浑身麻得快走不动路了，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我看见孟巍的车在我身边拐了过去，我以为他来追我，车在巷子尽头停了，我看见一个女孩上了他的车，然后绝尘而去。我傻了，就那样看着他们消失在黑夜里。我站了很久。

　　第二天，阴天。我喝了好多酒，觉得特别舒服，昏睡到下午。傍晚，我去他公司找他，我们去了旁边的小区花园里。他说：“你干吗非要问呢？问这个对你有什么好处？”“她是谁？”他说：“我喜欢她。”我的心一下子稳当了，好像是我早已期盼的回答。“你跟她上过床吗？”我很艰难地问。他说：“就两次。”我发狂了：“你为什么跟别人好？我哪儿不好了？她有什么好的？！”他垂头丧气：“你哪儿都好，你们完全不一样，她很厉害。我就是感觉感觉，玩玩。”他暴躁起来：“为什么别人身边有好几个漂亮女孩，我就没有？！我为什么就不能试试？！”我说：“你不是喜欢她，你是喜欢她的钱是吧？”他急了：“你他妈才为了钱呢！你没钱，我一样喜欢你！”“那你离开她吧，那样我还能原谅你。”我哀求他。他很沉着地说：“我不能保证。”我当时脑子里就三个字：为什么。孟巍掉了两滴眼泪，说：“不如不告诉你，不告诉你什么事也没有。”

　　越来越寒冷。我们都筋疲力尽了。他要回家，我要跟他回去，他不让，怕我去他家闹。我说不会，只是回家怕让父母看出来。他带我回他家了。

　　我以前时常在他家住，他父母对我很好。后来我才知道，孟巍也常常带杨晨回他家。他父母也知道，但不管孟巍，也从来没对我提起过任何的任何。

　　那天晚上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花大片大片的。往年的此刻我和孟巍又是怎样的另一番景象。

　　痛到心寒。

　　两个人很平静，他说：“赶紧睡吧”。我和衣躺在他身边。他说：“脱了衣服睡。”我就脱了。他已经昏昏欲睡，我看着他黑暗中的脸，“孟巍，我想‘那个’”。他说：“我累了。”我穿上衣服站在窗前。外面的雪已经积得很厚了，很奇怪这场雪怎么这么大，凉透了我的每一个毛孔。

　　他发现了我，“你干吗？”“我就想要，不做我就走了。”我很平静。“行行行，过来，把衣服脱了，躺那儿。”再次和他拥抱，忽然觉得特别恶心。我说：“我不想要了。”他懊丧地睡了。

　　我一夜无眠。

　　次日早上，世界已经变成了白色，他在我身边沉默。我看着窗外思考着我度过了怎样的一个时空，经历了些什么。

　　他送我到家门口：“有什么事电话联系吧。”

　　鸽子 柳柳在我面前摁灭了第七支烟，倒空了她的肺腑。我忽然发现她的“中南海”里没有倒着放一支烟，她平时总是取一支倒着放的，说是许愿烟，而她的愿望就是和孟巍长相厮守。

　　她说：“我还是想给他打个电话。”

　　孟巍接了。柳柳问：“为什么，你能不能选择一下？”

　　他把电话挂了。柳柳眼泪又来了。

　　我拨通了孟巍电话：“孟巍，你什么意思？！”“我没什么意思，谁让她问呀！”

　　柳柳在一旁歇斯底里：“你不要脸！”

　　我说：“你能不能离开她呀？”孟巍又上来那股死皮赖脸的劲儿：“哼哼，不能，我就是想玩，你现在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就是一神经病！”

　　我们不再做任何举动。

　　我劝了柳柳好久，最后，她说：“对，我不这样了，不值得，以后找一个好的。”

　　我知道他们彼此还爱着。

　　孟巍有时也给柳柳打电话，问问情况，柳柳每次都说，“挺好的。”孟巍说以后你要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我请你吃饭，没钱了我给你。柳柳说：“行”，安安静静的。

　　柳柳也常想孟巍，但不像以前那样没他不行了。

　　那次柳柳想发短信给我，发错了，发到了孟巍那，孟巍回了短信“干吗？”

　　接着又一条“和好吧，”柳柳没反映，孟巍又发了一条“和什么好呀”。

　　不久我又在球场上遇见孟巍，听说他现在整天瞎玩，我开玩笑说：“怎么着，孟巍，现在挺好的？”

　　“好！——你都恨死我了吧？”然后冲他的哥们儿们：“我跟柳柳掰了啊，再给我介绍一个。”

　　孟巍清楚地知道柳柳内心的支架已经坍塌了，知道柳柳是个传统的女孩、爱他的女孩，知道无法再与她在一起，无法再让她承受。

　　采访结束了。在柳柳转身离开的一刹那，她牵动了一下嘴角，在她依然年轻美丽的微笑中，渗透着些许的怅然，好像暴雨后青石台阶上的苔藓，不会支离破碎，但恐惧雨后水分的干涸。

　　孟巍和柳柳，两个彼此爱着的人，却被一条无奈的光线折射开，无论那个夹角是多少度，都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