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落花残流

　　毕业几个月了，许多平时怎么看也不起眼的同学都找好了接收单位，而自始至终表现最佳的我却一直苦苦地找不到。男友凡子也找到了接收单位，还是大型国企驻长沙的营销代表，他那鬼样子真不知是撞在哪一棵幸运草上了，让他美得三天以来见我就“老婆老婆”地乱叫，好像我们真有了一腿似的。其实我们很清白。

　　终于有一家单位愿意面试我了。听到这个消息后，我拉凡子上街买了一套职业女装，五百元的起价我一路砍到了一百八十八，幸运的数字让女老板气得呱呱叫。我用三个小时化妆，一分钟之内问了凡子三十句“唇膏怎样”、“眼影怎样”、“眉毛怎样”，凡子一直在叫好。我自己伸到镜上去看，都成了女鬼。

　　“你不化妆还好看些，清水芙蓉。”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为他的想法叫好，洗去粉脂，还真是倾国倾城。

　　“你好像要去出卖色相。”他盯着我，酸酸地说。

　　凡子的乌鸦嘴让我的爱美之心顷刻之间灰飞烟灭，我懒洋洋地拿起背包就走。

　　总经理办公室里站了五位女孩子，都是和我一样过了初试等待面试被人挑来拣去的，等待的时间里她们就安安静静地站着，面上带着笑，也许她们认为这种等候也是一种测试，所以必须要有风度。而我真想有个人和我说说话，我拿眼看凡子，他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拿眼睛瞪着我，好像只要我不老实他就会冲上来掐住我的喉咙。

　　总经理来了，大家都用空姐的微笑面向着他。我也摆出了个笑容，不过，我觉得没有笑的理由，所以脸上的笑容应该很机械也很难看。

　　总经理在老板椅上坐下，咳嗽一声清理喉咙，然后发话：“你们都是来面试的吧？”

　　这个弱智的问题几乎使我要笑出声来，或者脸上表现出不屑。不过，她们都讨好地回答了“是的”，或者“当然”。当然，她们的声音是宏亮的，就像公关小姐一样地不卑不亢。

　　“那好，你们坐下吧，那儿有一张椅子。”

　　有毛病吧？一张椅子怎么叫六个人坐？

　　在这时候，我突然想到了前两个月报纸上一直在讨论的一件事情，也是一群女孩子参加应聘，也是老板叫她们坐，别人都在抢椅子坐，只有一个女孩静静地站着，老板就因此而告诉她：“我非常赏识你的才华，但是你没有竞争意识，我只能表示遗憾。”一个具有中华民族谦虚谨慎的传统美德的女孩子就这样被一个霸君给否定了她的价值。难道就是眼前的这个霸君？魔鬼？历史重演了！那五个女孩子显然都对那个故事相当熟悉，她们立即就奔向那张椅子，你争我夺的。办公室马上就变成了战场，经过一番厮杀，终于有一个女孩子稳当当地坐了下来，她马上就平息了粗重的喘气声，淑女般地微笑着盯着总经理，迷人的眼睛一眨一眨地好像在问：“我的表现还行吧？”不过，总经理对她却不理不睬，甚至对那四个人都不理不睬的，他好奇地问我：“报上登的某某的故事你没看过吗？”

　　这时候我才从发愣中回过神来，凭直觉答了一句：“看过。”

　　“那你怎么不去抢椅子呢？”

　　“没必要。”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要竞争吗？”

　　“竞争？这么竞争的？如果一定需要这样子，我觉得还是保持谦让的美德好些。”

　　“你不想得到这份工作吗？”

　　“我当然想，但我更愿意保持自己的个性。”

　　天性吧，我天性就有些小小的泼，有些小小的坏，不过，我很善良，我乐于助人，如果一定要献出我的机会给别人才能救得他的性命我当然愿意的。不过，我没有必要这么地向总经理解释，王婆自卖自夸会叫人讨厌的，不过，让他讨厌也没有关系，反正我是没有机会了，反正我也不必在意他的感受了。

　　总经理问了我的名字之后，对我说：“你可以走了。”这句话叫我有点难过，没想到真的这么快就结束了；不过，我马上就喜悦了，反正是没有机会了，不必再浪费时间，喜欢的人百看不厌，讨厌的人多看一眼都烦。

　　我才走出门，凡子就上来在我的背上重重地捶了一拳，感叹地说：“傻女子，你怎么这么笨。”尚未等我回答，他又说：“没关系，如果换了我也可能照你那样做。”物以类聚，他不那样我怎么会那样呢？

　　这个悲惨的遭遇还是波及到了我们的爱情。我对凡子过度的热情生了讨厌懒洋洋地不愿应付，而我的懒洋洋更加激起他的热情，他是怕我不开心怕我把忧郁闷在心里。

　　“走开走开！”我挥手，好像他是空气或者尘埃，只一挥手他就在我的眼前消失了。

　　“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我怎么会走开呢？”他是深受琼瑶的毒害，又深受琼瑶的好处，情话张口就来闭口就去。

　　“嗨，你说：”我振作了一下，我的振作让凡子很喜欢，“我们的爱情还能坚持多久？”

　　凡子大惊失色：“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现在什么都不顺利，什么都没有信心，什么坏的想法都有。不如这样吧，我们来玩个游戏，看我们的爱情有没有天意的支持。”

　　“什么游戏？”

　　“猜纸条呀，就是在两张纸条上写字，一张写‘分手’，一张写‘不分手’，看你会猜中哪一张。”

　　“这不是电视里的吗？”他想了想，同意了，不过，他说纸条由他来写。我立即就呱呱大叫：“你写？你敢肯定你不会学电视里两张都写‘不分手’。”

　　凡子却不理我，一个人躲起来立马就写好了，然后拿出其中的一张给我看，上面是大大的血红的“分手”。我火冒三丈，难道真想和我分手？就不会两张都不写“分手”，就不会字写小些，就不会不用红墨水吗？散伙算了，早点散伙还有时间重新搭灶。

　　我把两张纸条捏成团，握在掌心不停地摇晃，再摊开手，狠狠地对他说：“选吧。”

　　他看也不看我，就拿了一张。

　　“打开吧。”我没好气地说。

　　他却不打开。我再催他一遍。他还是不打开。在我想夺过他手中的纸条时，他喊“停”，在我深感莫名其妙的时候，他对我说：“打开你手中的吧，如果你手中那张是‘分手’，就表示我手中的是‘不分手’。”

　　“如果我的是‘不分手’呢？”我生气地大声地嚷，“那你就选择了分手，我们就散伙！”

　　我低头拆开纸条，却是“分手”。他凑过头来看，然后大喊大叫：“上天的意思是叫我们在一起。”我瞪着他，看他坏坏地笑，突然明白了还是被他耍了，其实他两张写的都是“分手”。

　　“拿来！”

　　“什么呀？”他故意装作糊涂。

　　“你手中的纸条。”

　　“我已经吞到肚子里去了。”

　　“这么快？”

　　“是的，你一低头我就做了。”

　　其实这都是学电视做的，不过，他这个小小的诡计还是叫我感动了。我正想告诉他不生他的气了，我要对他好些的时候，我们听到了电话响。

　　他去接，说了两句，就叫我接。我接过，一个甜美的女声问：“你是竹子小姐吧？”

　　“是的，你哪位？”

　　“我是某某公司的，我们老总让我通知你，你已经面试过关，请你明天早上八点到公司来报到上班。”

　　有病吧？她的脑子有病？我的耳朵有病？

　　挂了电话，凡子问我什么事，我跟他一说，他就抱住我，转了三圈，大喊大叫地，都让我惊讶万分，没想到这么一件事情就让他有这么高兴。

　　“那个老总为什么用了我呢？”

　　“看来他是真正的儒商，还是赞成在必要的时候对人谦让。”

　　“可能吧，”我想了想，这是惟一的理由了，“那么，其他的那五个女孩子呢？她们聘用了吗？”

　　我知道凡子不能告诉我答案。而我也没有时间去想了，我已经被快乐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