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一个城市仿佛有某种定势。三年前，因为他而选择了这座南方城市。放弃从前种种别人所说的“好”，行李一提便义无反顾地离开了熟悉的地方。好像，女人都是这样，甘心为爱情或走或留。

　　我深爱他，也深深喜欢这座繁华都市。

　　可是，当工作已经得心应手，当我终于学会把置身于地铁中的昏眩之感调适安然，不再有迷茫，以为出站就能看见美好未来时，爱情却倏地飞走了。

　　发生在两年后。没有任何预兆，而且是最伤人的方式。刹那间，整座城市看在眼底是如此可怨可憎。我那么那么的寂寞，忍受着极度孤独在地铁站里看着一班一班地铁往返开过，那种呼啸而去的气势似乎将心辗出了血。

　　走吧，休假去，旅游去。也许这是疗伤最好的药方……在初冬的某个黄昏，我在一个古镇栖步。古镇苍苍，走在迂回的巷道上，犹如走进深幽的古梦里。

　　目光顺着古巷延伸，不远处，一栋灰沉沉的残损碉楼前，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闲适地沐浴夕阳，和谐的容颜有着岁月深深浅浅的痕迹。她坐在那里，怀抱着一只慵懒的家猫，对于我的注视也只是回予微笑，眉目之间，有种独特气质，凝聚了数十年风刀霜剑的磨砺，以及，陈旧时光。

　　多么妥实的暮年啊，动人而安稳。曾经我想要的就是和他这样充盈地老去吧？

　　我在老人身侧的石阶坐下，她拿起木棒拨了拨脚跟旁的那盆炉火，说孩子你是从城里来的吧。我点头，腹中有着满满心事但不知可以说给谁听，她一开口，我的泪便像破了闸般成串掉落，欲言又止的惆怅汹涌而出。也许因为陌生，也许因为面对的是位平和从容的老人，也许因为明白此去之后不会再有相见时，我不断地倾诉，将往事一一地翻起，终于说到了我的爱情，说到我打算告别的城市。她浅然含笑，额间亮着温润的光芒。

　　我望着老人，她也望着我，瞬间的目光相逢仿佛穿透了隔在我和她之间的几十年光阴，蕴涵着她的理解与我的思索。

　　重新回到这座城市已经是第二年春天了。恢复了正常的工作，生活一如既往地继续，虽然没有爱情。还是之前那家公司，还是得每天赶地铁。只是再次踏入地铁站的感觉特别好，乘着下滑的电梯，风在耳边行走，空气里布满温暖气息，吸入一口，是亲近的，熟稔的，甜醇的。旅途中所有不能体悟的意念，刹那间皆已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忽然觉得，那些深入到生命里的东西，是无法告别的。

　　□文/陈曦若插图/蔡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