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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校园原创:划进夏天

http://y.sina.com.cn 2004年04月16日 11:11 《青年文学·下半月版》

  张杭

  1

  纪榛猛往嘴里塞了几口馒头,然后来到镜子前拂捋了两下头发,便匆匆跑下楼去。

  刚刚高考完不过七八天,今天纪榛来见他的小学同学陈扬。

  纪榛走到了一条喧闹的小街上,便道上布满了修车铺、美发店、报亭、修鞋摊和小商品商店。在槐树的阴凉下,一个身材挺高,撑着灰绿色遮阳伞的女子斜睨着眼睛,目光散漫地缓步走着。纪榛托了托眼镜,认出这人就是陈扬。陈扬上身穿一件枣红绸线作为花边装饰的小白衬衫,露出丰腴白晰而缺乏锻练的上臂,下身穿一条不及膝盖的枣红色裙子,显出了苗条的腰和较为宽阔的髋的骨骼。她留着及肩的的长发,头发沿着两耳垂下。她用深陷的黑又长的双眼,漫不经心地望着向她走来的那个略显瘦薄但胸肌凸起,一嘴小胡子的男孩。

  “你迟到了。”

  “我才吃完午饭。我上午去学校了。”纪榛微笑着解释,并用惊叹的目光看着陈扬。“俨然是成了女人了。”纪榛心想。

  “迟到就是迟到了嘛。”陈扬用同样的语调说着。

  “是是是”之后,纪榛停顿了一下,又说:“啊,你真是成熟了呀。”

  纪榛看见陈扬脸上露出疑问和得意的神色。

  “那么,咱们今儿上哪儿去?”纪榛问。

  经过一番商议,他们决定去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公园。

  他们穿过一个正在施工的路段。正值下午两三点的时刻,天空被淡淡的燥热的雾气笼罩着,显得不那么透彻。蓝色的围板遮不住腾起的尘土,从残缺的围板处可以看到,巨大的机械啃食下裸露的土壤宽阔而绵长。纪榛一边躲闪车辆,叫陈扬注意安全,一边抱怨这混乱的状况。陈扬大张着遮阳伞,不慌不忙,缓缓地迈着步子,眼光直视前方,一副不大在意的模样。

  他们接着谈到了这个假期的安排。

  “我打算和同学去上海。我还有一个同学家住深圳,她说要请我去。”她拖长了尾音,又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当然了,有可能的话,还要去新加坡。”

  “都出北京城了,我可没这样的打算。”

  “那你上哪儿玩呀?”

  “北京城里转转呗。可能去玉渊潭划船,再去趟凤凰山。”纪榛觉得这些山水在陈扬心里是黯然失色的。

  “我还打算挣钱去。”陈扬突然有兴味地说。

  “挣钱?我们班有一个同学也说要找地儿打工去,可能是在肯德基、麦当劳这样的快餐店。”

  “不要去那些地儿,到那儿干嘛去?又累,给的钱又少。”

  “人家不是为了挣钱,是打算干干活儿,了解一下社会,在家呆着也没劲。”纪榛想打击一下陈扬的功利主义。

  “干嘛不为挣钱呀。我们家不是住在党校吗,有两个党校的哲学教授,每星期都要讨论点玄的问题,他们让我给他们做记录,记下他们说的话,一次给我一百块钱。我还没去呢。”

  2

  终于到了公园。

  “咱们去划船吧。”纪榛提议。

  “好啊!”陈扬表示高兴。

  他俩向码头走去。纪榛一直就想划船,高一时,他和父亲去玉渊潭划船,他玩得非常快乐。但是后来当他回忆起那天的情景时,却想到坐在他对面的不应该是他的父亲,而应该是他的同学——一个女孩。高二时,纪榛终于确信自己喜欢上了班里的一个女生,他不知做了多少个富有诗意的梦,而在现实中纪榛又不得不时常怀疑那个女生是否思想简单,且情感缺乏。他最终在一次次被温顺地拒绝后陷入了一种封闭的惆怅。

  到了那个码头前的廊子,陈扬收了伞,纪榛此时方才注意到了陈扬留起了长发,纪榛记得陈扬从前是梳运动头的。长发比短发更华丽更显招摇。他还看到陈扬的眼神依旧是直视前方,很少侧顾,她的眼神更宽阔了,而且含着温情。

  他们走到浮在水面的木桥上,船工用长棍勾来了一支带着阳篷的桨船。纪榛看了看陈扬,她面对着摇晃的船有些迟疑,于是纪榛先上了船,但他没有坐下,他觉得应该拉陈扬一把,扶她上船,他看陈扬扶住了船栏,低着身子颤巍巍地踏上船头,终于还是没有伸手。

  纪榛和陈扬在桨的前后相对而坐,纪榛开始显示他的划船技巧。

  纪榛想引出个话题,于是对陈扬说:“你真的这么想要钱吗?”

  “是啊——”她拖长了尾音说道,“我得有一些钱啊。我想找个不太有钱的男人,所以自己想多挣钱。男人不能有太多的钱,否则就会变坏的。当然了,男人的钱也不能太少,得跟我差不多。”陈扬有条理地说着,黑又长的眼睛里闪现着自信和自满。

  此时船头对着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在这里,太阳的炙烤被削弱了,凉飔时而从船篷之下吹过。柳树长在半裸的高高的土层上,后面是砖砌的红墙。高岸上面,有一只青色的鸭子,伸缩着脖子,摇晃地散步。

  “你看,鸭子,这儿还有鸭子。”陈扬沉静中生出了喜悦,颇有兴致地说,“哎,你说鸭子怎么上的这么高的岸啊?”

  “跳上去的,飞上去的。”纪榛说道。

  “鸭子能飞上岸,那墙那么矮,它们为什么不飞出去呢。”

  “飞出去干嘛?飞出去有什么呀?”

  “出去有自由啊,自由无价!”陈扬依旧带着刚才那富有诗意的眼神,动情地说,语气显得十分天真。

  “无价的呀?它们只想要有价的,不想要无价的东西。这里边有吃有喝有住房,多舒坦呀。自由是什么呀,它们知道自由是什么吗?”纪榛的话颇具讽刺。

  陈扬眼里的诗意突然消失了,她觉得纪榛的话是在讽刺自己,一种认识上的差别是显而易见的:纪榛认为钱是让人变得不自由的锁链,而陈扬认为钱是让人摆脱不自由的手段。

  3

  船向西划着,湖面略微变窄了,而景致却豁然开阔起来。雄伟而绵长的四环大桥高耸地架在湖面上。汽车飞驰,滚滚车流像江河般奔涌,发出快船乘风破浪般的巨响。

  “我其实一直也没怎么努力学,”陈扬说,“所以能考这样一个分数已经挺好的了。自从上高二我就没交过几次作业,有一次我还跟我们年级组长拍了桌子,从此我就不用上物理课了。”

  “真的呀?”纪榛说,“你初中时不是就跟你们语文老师急过一次吗?”他对陈扬的不吸取教训感到不可思议。“性格的确是难以改变的。”他想。

  当年陈扬上初二的时候,一天上午的语文课上,语文老师挺立在讲台上,念听写不合格学生的名单。陈扬记得上次听写她写得不怎么好,不过是因为没跟上速度才空下的,不是因为不会写,这一点老师应该能看得出来。

  然而她突然惊慌起来,老师刚才念了自己的名字,这一意外使她浑身紧张、顿感耻辱。她急不可耐地想宣告她听写没写好的原因,仿佛不这样做,她在所有人心中的形象就会骤变。

  “这些人中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老师念完名单后说。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陈扬的心焦急得不能忍受了,“我不是不会,我是没写完,念得太快了。”陈扬发出了激愤的声音,不过还是很纤细且带着鼻音的。

  老师并没有想到这很平常的惯例会遇到一个冲动的反抗:“没写完就是不熟练,我念得一点也不快。”

  “您念得就是快。”她争辩道。

  “你站起来。”老师说了句古板的话。

  陈扬带着满腔怒火使劲地站了起来。

  陈扬始终想说明“不会”与“没写完”是有着天壤之别的,但老师的喝令却文不对题。于是争执到下课,老师摔门而去。

  “为什么最后的结果是被强加于一种不公正?”陈扬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这种结局。同学们纷纷站了起来,聊起天,走出教室。陈扬始终站着,眼光不移地盯在书桌上。她强迫自己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听。

  那天放学时天还没有黑。陈扬跨上自行车,心里很懊恼,她感到一切都是徒劳的,而如果自己不去争辩,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她渐渐觉得自己犯了很大的傻。她忽又害怕地感到街上的人流都在关注着她犯的傻。她觉得愚蠢真是太多了,直让人恶心。

  她进了党校的宿舍区,家马上就要到了。家也许不会令人那么疲惫。顶着斜斜的屋顶的三层砖楼出现在她眼前,但是她突然急躁地妄图放慢自行车的速度,因为她看见黑洞洞的楼门右边树丛里停着一辆茶色出租车。

  陈扬被灰暗的楼道压抑着,费力地爬上这仅有20层台阶的楼层。

  在黄底棕纹贴面的圆桌前,陈扬用勺子撇着碗里的粥。她抬头看了母亲一眼,母亲身穿藕荷色的西服,脸上化了妆,眼角已经生出了鱼尾纹,但眼底却打着眼影,仿佛在挽留着那所剩的几分颜色。

  “今儿怎么样呀,有什么好事没有?”陈扬听见妈妈亲切的问语,顿时兴奋地抬起了头。正想开口时,她发现妈妈正望着那个麻脸的司机,兴奋一闪而逝。她只用纤细的声音说:“今天,我们语文老师特可气------”

  “怎么了。”妈妈淡淡地问。

  “不是,我是写得慢,我都会,我就是写得慢嘛,我不应该去办公室。”陈扬用嗲气的口吻说。

  “你不及格呀。”司机说。

  “我没写完,不是不会,是写得慢。”陈扬突然气愤了,声音干燥而尖锐。

  “你应该练得把字写得快点。”她母亲从旁补充道。

  陈扬忽然有点害怕了,她觉得母亲和司机居然是一个腔调。她张开了口,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她突然感到很疲惫。她看着母亲一动不动的脸蛋和薄薄的嘴巴,感到一丝无助。她本来觉得她和母亲好似一个人,可现在她分明看到母亲和别人是一个人。

  后来事情有了发展。陈扬在期末考试中,语文取得了全班第一。那个语文老师似乎不记得陈扬这个孩子跟她争执过半节课了。而陈扬的母亲和那个出租车司机结了婚。

  4

  船移到了大桥底下,就又呈现出另一番景象了。头顶上是宽阔的桥面,十几根又粗又长的水泥柱子浸泡在黑魆魆的水里,外面则是亮晃晃的波光。

  纪榛好像颇有感慨,对陈扬说:“我高中这三年变化大吗?”

  “没什么变化吧。好像跟初三的时候差不多。”陈扬平淡地说。

  “你怎么这么觉得呀。”纪榛颇有些不满意,“也是哈,我穿的还是这种衣服,”他看了看自己穿的白色文化衫和米色休闲裤。

  “男孩子在这方面可能是没有什么变化,不像我,可以自己买喜欢的衣服穿。”陈扬在沉静之中又生出一丝得意。

  “是呀,都十八岁了,我还生活在被成年人围绕的环境中,可你不一样,你可以自主地做事了。”纪榛说着,心想,陈扬是生活在一个没有父亲的解放了的地方。

  陈扬其实早就觉得自己这种情形比同龄人优越,不过,她在心中还是难以把这种境地赞为幸福。

  初三的时候,陈扬的学校管得比从前松了。

  每天放学,陈扬便和几个女生一起游荡在海淀一些繁华的街巷。

  这天陈扬和两个女生逛了海淀图书城,然后她们到图书城旁边的麦当劳去坐着。陈扬坐在的窗边的位子上,闻着甜麦子和鸡肉的气味,听着轻松的音乐,她的思想几乎是停滞的,只觉得浸在暖洋洋的松驰的空气中。

  一个方脸的女孩说:“我打算上一个重点高中,当个学生会主席,给自己积累点资本,然后考一个托福,高中毕业就出国。”

  “我打算去外经贸大学这样的学校,以后在国内发展。”陈扬说。

  “去外经贸大学干嘛呀,那学校那么小。”另一个饱满的女生大叫着说,“你还不如去浙大呢,浙大校园特大,我姐就在那儿上学;还有厦门大学也挺好的,里面可美了。”

  “外地呀,我怕回北京不好发展。”陈扬说。她固守着母亲的论调,但用十分欣赏的目光看着她的朋友对未来精彩的展望。她现在很留恋这种离开母亲,和同学在扰攘的社会中独立行走的感觉。

  陈扬回到家中,母亲已经做完饭。陈扬说她已经吃过东西了,便躺在床上。

  “妈,我这回到底报什么学校呀。”陈扬提高声音问。

  “你呀,你现在学得这么烂,整天玩,你还是报你们本校高中吧。”妈妈心不在焉地说。

  “我要是先报人大附中,再报本校呢?”

  “你行吗你?你考上本校就不错。你要是报了人大附中,没考上,分够了本校的线,本校回头也不要你了。”她妈妈不加思考地反驳着。

  “我们学校好多同学都把本校放在第二、第三志愿了。”陈扬小声说着。

  “人家肯定比你有把握。你那么报志愿,就不怕没学上。再说了你考得好了,不是还能上你们学校的实验班呢吗。”

  陈扬觉得妈妈的语气里有一种惶遽,好像被一些忧虑笼罩着,从而说出这些直鲁的话而且拒不改口。但陈扬的这些念头一闪即逝,她随即也被一些忧虑缠绕住、胆怯起来。

  然而人大附中是那么有吸引力。她有时畅想,到了那里,会有些多么好的同学,在那里也许能找到真正的朋友,她对于本校里的平庸的人和事早有些厌烦了。可每当这时,妈妈的话就在脑子里萦回,令她的畅想变得黯淡无光。她这时觉得母亲的担忧确乎很有道理,甚至非常必要。

  等到了填报志愿的关头,陈扬踏踏实实地把本校填为第一志愿。

  中考成绩揭晓了,满分650,陈扬得了615分,但她却不敢确信这是一个高分。直到各学校录取分数线公布:人大附中610分,本校593分,她才不再压抑她的得意和自豪,她安慰自己说:“实验班也不比人大附中差多少。”然而不久她又得知本校实验班的分数是617分。她突然觉得沮丧和愤怒。

  “就是你,当时老是说我不行,现在考这么高的分只能上本校,还上不成实验班。”陈扬用不大的音量快速地说着,话语中蕴含着巨大的气愤的热量。

  “你当时的确不怎么学,谁知道你能考这么高,这也是偶然的呀。”妈妈挺无奈,不知如何是好,不过还是这么争辩道。

  陈扬带着止不住的哭腔,懊恼地大嚷:“那我当时也可以第一志愿报人大附呀,我们班有一个同学,第四志愿报的是本校,考了598分,本校还是要她了。还有一个同学,报了人大附,分比我低,结果就去成了。”

  “那我哪儿知道今年会是这种情况呀,你又没跟我说这些变化。”她母亲因陈扬的大嚷而有些委屈,“这不是图个保险吗,你要是考砸了,我还掏三万块钱供你上学呀?”

  陈扬的脑子里顿时冒出了许多她平时不愿意触及的想法。她突然觉得母亲不像她嘴上说的,以及自己从前认为的那样处处为自己着想,母亲只不过是不想每天为三万块钱提心吊胆才说出那些不负责任的话。她想起母亲跟那个司机生活得并不幸福。“她凭白无故和那个出租车司机结婚,惹了那么多麻烦,她也不过不想再麻烦。”陈扬气愤地想,“原来也是个自利的人。没有别的人可以依靠,替别人舍身处地着想的言论是那样的虚伪。自以为与同学逛街就是独立了,多幼稚啊。”

  5

  然而冲突只是暂时的,生活让一切情绪都平静下来,陈扬也渐渐学会了维护这种平静。上高中以后,家里又发生了一些变故,可陈扬却安之若素:母亲与那个出租车司机离婚了。

  陈扬每天回到家后,都会像小时候那样陪母亲聊几句闲天,上高三后更是如此。

  母亲穿着灰色的毛衣,和黑色的西裤,脸上没有化妆,体形也有些发胖。她正在公共厨房里洗菜做饭。陈扬站在旁边,她忽然有些同情起母亲来。陈扬觉得自己有了同情母亲的资本,不由得暗自得意。

  “真讨厌,我老是做不出来数学卷子后面的大题。有时候大题也挺简单的,我就是看不下去。”陈扬抱怨道。

  “那其他科怎么样?”她母亲一边做事一边说。

  “史地政肯定没问题……”陈扬悠闲地说着。

  “你要是再努努力,能去人大经济系吗?”

  “人大应该差不多吧……”陈扬装出犹豫斟酌的口吻,然后她又轻声说,“妈妈,明天星期五,我可能晚点回家,我们一个同学过生日。”

  “都高三了,还是回家学习吧。”

  “刚月考完嘛,又是星期五。”陈扬嗲声说。

  母亲默许了。其实陈扬早已没必要征询母亲的同意了,但她不想自主得太过火,从而引起母亲的不快。明天是陈扬男朋友的生日,礼物已经在她的抽屉里放了一个星期了。

  小船穿过四环大桥,再向西行就只有一小汪湖水了,从湖岸向西向北延伸着一片广阔的新开发的土地,干燥的土层上稀稀疏疏地长着些嫩草,一小片新植的栾树,周围绕着一些细弱的刺儿松,泛着些许棕灰的枯色。在这些新生的植物中间静立着几个大人,奔跑跳跃着几个孩子。寥廓的天穹上飘摇着两三只渺小的风筝。

  “我小时候也放过风筝,只不过那是在我很小很小时候。”陈扬用专注而款款含情的眼神注视着那些风筝。

  “后来就没有放过风筝吗?”纪榛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了,那是和爸爸一起放风筝。”话从陈扬嗓子里流出来。仿佛心思根本不在说话上。

  许久,陈扬垂下头,漫不经心地看着湖水。一桨入波,逗起无数欢跃的旋涡,在西斜的太阳下,镶上了金色,好似钢琴的华尔兹。然而,很快它们就溶释在了深绿的水色中。

  6

  沿途,在两岸的草坪上有一对情侣在那坐卧,女人躺在男人的怀里。

  纪榛和陈扬都朝那岸上看去。

  “多好呀。”纪榛说。

  “就是呀,多浪漫呀。不过,咱们坐在湖上划船也挺浪漫的。”陈扬自然地说。

  纪榛觉得浪漫这个词绝不会从他喜欢的那个女生嘴里说出来,她长了个小女孩的动人外表,而内心却冷冰冰的,心里没有情思只有禁忌和顾虑。“我们原来那个班有一个女孩长得很招人喜欢,个子不高,挺可爱的样子。”纪榛叙说道。

  “是的,有时候这样的女生确实很可爱。”陈扬说道。

  “实际上并不可爱,装得像个无知的孩子。她能温顺而充满善意地拒绝别人,而且她的拒绝是如此地顽固。她知道很多人喜欢她,心里也高兴,可她一点热望也没有,总是充满了处女的畏惧和担扰。她的母亲十分传统而同样充满焦虑,她害怕失去对女儿的控制,因此不敢让她的女儿步入青春年华。而她一定是把母亲的话奉为了真理,根本不打算越过雷池半步。”

  纪榛和陈扬上了岸。陈扬打起了阳伞。

  “还是把防紫外线的伞。”纪榛说道。

  “是啊,这是我的生日礼物。”陈扬说。

  “你过生日的时候,你的男朋友就送你这个呀?”纪榛颇有用意地说。

  “不,是我姐姐送的。”陈扬起初答得很认真,但突然醒过闷儿来,用惊疑的语调说,“你怎么知道我有男朋友了?”

  “我一看就知道。”纪榛早就看出,陈扬那富于温情的眼神,她那微笑的神色和那起伏绵长的语音都是为了她的男朋友而培育出来的。

  “你们好了多长时间了?”他又问道。

  “一年多了吧。”陈扬慢慢地说出轻柔的话,一脸幸福,一脸沉迷。

  他们走出了公园,走出了胡同,又走到了那个布满店铺的喧闹的小街上。纪榛觉得周围很拥挤,他抬头环顾,发现他的两旁贴近了四五个打工模样的男子。他们在陈扬的侧后方或后方行进,用眼睛盯着陈扬摆动的胯和露在裙子外的白皙的腿。陈扬在前面毫无觉察地缓步走着。纪榛想叫住陈扬,让她注意,但他马上觉得这么做对他来说是多事的举动,他不想扮演陈扬男朋友的角色,那几个外地人看见纪榛用厌恶的目光直视他们,便疾步向前走去。

  纪榛想,有些事也许她现在没有察觉或并不在意,而以后就会察觉和在意,但还有很多事也许她一生都无由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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