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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言碎语:山有木兮木有枝

http://y.sina.com.cn 2004年04月15日 11:40 《青年文学·下半月版》

  文/何木木

  我和毛毛正挤在西单一间狭小的试衣间里试穿着碎花旗袍,两人对着镜子中线条毕露的自己傻笑着,互相品评着。就在那一刻,我凝视着镜中有些陌生的自己,看着自己的眼睛,心里猛地一颤。

  我说,不行毛毛,我要回去。

  毛毛还沉浸在自我陶醉里,她有些漫不经心地说,着什么急呀,好久没出来了,不是说好等会儿要去吃永和豆浆的吗?我等不及听她说完,便急急地把旗袍从身上拽下来,匆忙穿好衣服,不顾毛毛满脸的惊讶和不解,拿起包飞快地冲出门去。

  等车的时候,毛毛气极败坏地追上来:木头,你怎么回事啊你……

  没什么,毛毛,我突然想回去了,改天再陪你吃永和豆浆吧。

  下了车,我一路飞奔回学校,快跑到宿舍楼的时候,我远远地停住了脚步,一个身影正站在月亮门前的常青藤下,一遍遍拨着手机,不时地朝通往宿舍的路上张望着,是他,真的是他!日里夜里醒时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身影,此时此刻,是这样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几乎要冲过去了,可就在那一刻,我却胆怯,失去了冲上去抱住他的勇气。我悄然转过身,从另一个门走进了宿舍,坚决得连自己都觉得惊讶。气喘吁吁地爬上四楼,当我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电话铃正响着。

  我的手在抖,心在扑扑地跳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响到第四声了,我才战战兢兢地拿起听筒:喂?我的声音是沙哑而颤抖的。

  喂,请问何木木在吗?

  他的声音真真切切地在我的耳边响着,我握听筒的手湿了,剧烈地颤抖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好猛地挂了电话。我呆立着,电话又响了起来,第四声,第五声……,终于断了,屋子里一时间出奇的安静,刹那间,我又有些后悔了,可是,我真地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声音怎样的语言去面对他。

  最后一次和他见面好像是上辈子的事,其实,仔细想想,只是一年九个月零十三天以前而已。那是大一的寒假,我回到那所高中,我的母校,同去的还有高中时的好朋友阿真,我和阿真走遍了学校的每个角落,寻找过去三年的影子。只是半年的时间,昔日熟悉的学校已变得面目全非,不再是记忆中熟悉的校园,我们只能偶尔从某个角落里依稀看到过去的影子,不由得唏嘘感叹着。而我因为心里有着一份特殊的期待,使这场故地重游变得有些恍惚和忐忑起来。

  自从踏进这个小城,踏进这所学校,我就一直在紧张,因为,他在这里。现在,我和他是在同一片天空同一块土地上了。

  已经是上晚课的时间了,我和阿真在漆黑的操场上徘徊,看门的大爷不停地催促着我们离开,阿真也在催促着,我一再推迟着时间,犹豫着不肯离去。下课的铃声响了,我突然意识到,再拖下去这次就真的见不到他了。

  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随阿真来到三班,他就在里面。阿真隔着窗玻璃大声喊着大侠,我站在走廊上,望着远处漆黑的天空。正值冬天的晚上,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月亮也只有一丝,泛着苍白的光。我突然想起以前,他也常常站在这里,只是,那时天上总会有星星,月亮好像也比现在明亮的多、大的多,毕竟,这中间隔着两年的光阴。

  他从教室里走了出来,和阿真攀谈起来,我背对着他们,站在那里没有动,对着漆黑而又广袤的夜空,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可转过身看到他的那一刻,我还是慌了,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慌乱而又空洞地笑着。他显然很吃惊,随即就微微地笑着:木头,你也回来了。

  接下来说些什么我都不知道了,只是觉得,他好像变了不少,新的他让我有些不适应,心里涩涩的,好难受。依旧不敢看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学着阿真大呼小叫,不停地说话,滔滔不绝,一刻都不让自己停下来,却不知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

  以前,我通常都是站在那里静静地听他说,但现在却是我一直在唧唧喳喳说个不停,甚至不知道他的表情和感受,我都有些恨自己了,怎么可以把伪装得这么好。

  我情愿回到以前,回到以前……

  那时,我们是同桌。他一开始很低沉的,话不多,常常一个人站在走廊上向远处眺望。我也不是个太喜欢讲话的人,只是用心学习,过着简单的生活,我们的交谈只限于学习的范围。

  圣诞节的前夕,班里举行了盛大的晚会,他一改往日的低沉,一连唱了好几首歌。那时我才发现,他竟有着那么那么迷人的嗓音,给人震撼和感动,我一向对声音敏感而着迷,那个晚上,我不可抑制地沉醉在他的声音里,透过高高的书本间的空隙,深深地看着他。一切,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后来,他再问我题目,我脑子里总要出现短时间的空白状态,呆呆地面对着那些数字,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能立刻给出答案。通常要拖了好久,我才能真正平静下来,写下解题的步骤。后来,我终于想到一个办法寄托自己密密麻麻的心事。

  每次,我都在给他的题目的右下角画一幅简笔画,一座山,山上长着几棵树。他问我是什么意思,我愣了愣,稍后便笑了:呵呵,这个很明显嘛,你看,我不是叫何木木嘛,“木”在古代是“树”的意思,山上长着树呀,山有木,也就是我何木木啦!

  他被我的样子逗笑了:哦,原来是这样啊,木头!

  木头,只有妈妈才这样叫我的,现在,他这样叫了,尽管有些调侃的语气,可我还是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妈妈总是后悔给我取了“木木”这个名字,好像我是因为这个名字才变得这样傻乎乎的,不过后悔过后妈妈总会说:唉,不过,傻人有傻福呀,我们家傻呵呵的木头肯定会有福气的!

  我执着地喜欢着我的名字,不仅仅是因为它给我的那幅简笔画提供了一个绝妙的借口,我坚守着傻呵呵的自己,并且和妈妈一样坚信并憧憬着傻呵呵的满满的幸福。

  从此,他便总叫我木头,我看他总是一副深藏不露、豁然自得的样子,便戏称他为大侠,他也欣然接受,我们的关系因为这种称呼变得亲近了不少。只是,我很清楚地知道,我们只是同学、同桌,仅此而已。

  只是,在他独自一人站在走廊上向远处望的时候,我总是傻傻地坐在位子上,透过窗玻璃看着他的背影。只是,在每次给他解答问题的本子上,我总是详详细细地写下每一个步骤,还总不忘在右下角草草勾勒一座山和几棵树,并在心里默念着那句话。

  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我才敢放任自己的思想,可也只是那么一小会儿而已。

  那天,他终于提起了小青,正是上晚课的时候,他对着刚发的成绩册看了又看,他那次的成绩不太理想,我知道他在难过,可没想到他竟这样感叹:唉,我距离小青真的是越来越远了!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提起小青,以这样的方式,那声悠长的感叹在我听来是那样的苍凉和刺耳,我的心深深的沉了下去,嘴张了又张,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我听说过小青,他们初中时很要好,可就在他成为我的同桌之前,小青已经公然和另一个男孩子出双入对,我隐约觉得这正是他情绪低沉的原因,可却固执地不肯相信,那天,他的一句感叹把一切都残酷地撕开了。

  第二天早上,从不缺课的我破天荒没有去上早自习。我赖在床上,用被子紧紧地裹着自己,心像被掏空了一般,整个人整个心都软绵绵的,从来没有这样地脆弱,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再走进学校,再去面对他。但上午我还是去了,我无法面对妈妈探询的目光。平静地向大家解释,早上起晚了,所以没有来,他信了,没说什么。从此,我们很少聊到学习之外的话题了,不过我依然会画山有木的图,只是心里多了些许酸涩,甚至是绝望。

  转眼就到了高三,那是一段紧张异常的日子,别人一边为着理想拼命努力着,一边感叹着时光的流逝,惟独我没有觉得丝毫的快乐,反而觉得每一天都是那样的漫长,后来才知道了,人只有在快乐的时候才会觉得日子过得快,对于一个不快乐的人来说,每一天都是煎熬,只会感觉日子太慢了。大侠依旧坐在我的右边,我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满怀的心事,真的很累。

  终于要高考了,老师宣布考场,我是多么希望我和他分在一个考场啊,哪怕是一个学校也好,可是没有,我们被分在不同的学校。这也就意味着,照完毕业照我们就要分别了,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小城,可再见却不知在哪一天,我心里充满了伤感和绝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于是,在同学们整理东西的忙乱里,我写了张字条塞在了他的铅笔盒里,只是说希望他考出好成绩,署名时我没有画那幅图,只是写下了那句话:山有木兮木有枝!我重重地写了个感叹号,只是没有写下面的那一句。

  高考考完语文的那天夜里,我毫无预兆地感冒了,妈妈连夜送我到医院打点滴,我被妈妈搀扶着走到输液室里,突然有人叫我:木头,你怎么了!我转过身去,他竟然也在打着点滴,脸色苍白着,在雪白床单的映衬下更显出一种疲惫。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没有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而且,竟是在这样的场合。

  妈妈到外间和医生谈话,输液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想到那张字条,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却没有提那件事,只是鼓励我:没事的,明天好好考试。我仍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闭上眼睛,佯装在休息,他也没有再说话。

  从那以后我们就没有再见面,那年九月我来北京读大学,十月份收到他的信,他满纸的谢意,还有那种惯常的调侃式的语气,信的末尾终于提到了那张字条,但除了谢字之外也只是说:山有木兮木有枝,哈,木头,你还挺会写诗的,不读中文都浪费了!我有些失望,他竟然真的不知道那句古乐府,不知道那下面的一句。但我还是立即回了信,密密麻麻写了九页,讲我新鲜而琐碎的大学生活的点点滴滴,同时也给他鼓励,我的语气尽量平淡而不着痕迹。只是他再没有回信。

  大学的第一个冬天,那个圣诞节,校园里到处流动着五颜六色的欢快的气氛,我却在这份热闹和欢快中感到了北京这个城市的彻骨的冷,想着两年前,也是圣诞节,我沉浸在他的歌声里。两年后的今天,我盼着寒假,盼着和他的相见。

  可那次见面就这样不了了之。过完寒假,我回到学校继续着我的生活,他也继续着他紧张的备考生活,之间的联系更少了,我偶尔给他写信,说不着边际的又完全符合老同桌身份的话。我曾经告诉自己要放弃,可不论怎样努力都是徒劳,直到大一下学期我还没有真正适应大学生活,毛毛曾告诫过我,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里。我也知道,可是,我真的无可奈何。潜意识里,好像总是在等待着什么。

  暑假我没有回家,在北京经受着近40度的炎热,心里也焦急地等着他的消息,不知道这个七月对他来说是黑色还是红色的。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在这期间,我疯狂地喜欢上了品冠,漆黑的夜里,一遍又一遍地听着他的歌,只因为那声音和他是那样那样地相似,恍惚间竟觉得那分明就是他在唱,在对着我唱。无数个夜晚,我一个人躲在帐子里,沉浸在那和他相似的歌声里,涂着满满的关于他的文字。

  大二的寒假,距离上次的见面已经整整一年了。他就这样消失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我再次回到那个小城,风景依稀似去年,我落寞着,又依然怀着如去年一样的幻想,只是见一见他就好。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迎面走来一个又一个陌生的面孔,我想着,总有一个是我所熟悉的吧,我甚至虔诚而又固执地想着,上苍总会安排我们在这里见面的。

  可是没有,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和我相遇,尔后又擦肩而过,没有他。

  过完春节回到学校,我依然迷着品冠的歌,依然写满满的心事重重的日记,无比辛苦地过着心事重重的日子,我心里知道这样不好,可就是无法解脱出来。毛毛劝我说,你还是和他好好谈一谈吧,只要你想找他,一定会找到的。是的,我知道我可以找到他,可是,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这么长的时间似乎消磨掉了我所有的勇气,我甚至没有了当年在铅笔盒内给他留字条的勇气,只会傻傻地、傻傻地等着幸福的降临。

  在西单试旗袍的时候,我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他,于是拼命往学校赶,那种奇妙的感觉让我想到了命运,我宁可相信这是上苍给我的幸福。可是,最后一刻我却退缩了。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第一次读到这句话,心头便有一种莫可名状的感觉,想像着一个美丽而忧伤的女子,坐在窗前,对着窗外苍翠的青山和茂盛的树木,深情而又幽怨地对着窗外的人儿唱出这句古乐府,然后,然后便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可是,傻乎乎的木头却只会在心头无数次念诵给自己听,只会画只有自己才懂的图画,只会小心翼翼地在那个人的面前写出上句,却没有勇气,念出这首古乐府的下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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