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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复活--我的非正常高考

http://y.sina.com.cn 2004年03月27日 12:47 《青年文学·下半月版》

  有人说猫有九条命,那么一个人有几条呢?有人说只有一条。可我“死”了两条却依然活着,并活得灿烂,活得快乐。

  不知从何时起,我喜欢一个人走在偏僻的小路上,独自淋着雨,喜欢一个人走在漆黑的深夜,看林中的黑暗,看天空的湛蓝。

  人痛苦时是不流泪的。

  我的第一次生命“死”于2001年。高考来得那么凶猛,它杀掉我时,我的眼里还含着快乐。这种快乐是一种追求,一种理想。它代表清华。

  2001年夏天。那天当妈妈告诉我高考分数时,我几乎不敢相信,595,而清华的分数线是621,梦想在现实面前一下子变得那么遥不可及。尽管在过去的三年里,我就生活在和那个园子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尽管我一有时间就翻过围墙到那个园子里徜徉;尽管我爱那里,拼命似的要在那里扎根生长,但现实却是如此残酷,轻易地就将我抛弃。

  北工大救了我,但对它我有点儿愧疚。北工大很小,它的礼堂前有一块大草坪,让我想起了清华,它让我无法忘记自己的过去,无法忘记自己与清华那段短暂的缘分,无法忘记在清华徜徉的时光。想到就这样永远地与心爱的清华告别了,那种难过,无法形容。

  北工大,周日的夜晚一片寂寥,看不见天上的光明,眼前只有丝一样的模糊,风吹过,落叶沙沙地响。落叶一直在沙沙地响。车轮碾过路灯的身影,却没有一声哀痛……

  深秋,我的桌上飘落了一片黄叶,桌面上依然刻着“2001,6,7”。四个月了,而它还是那么清晰如昨。那时我会骑着车子,到清华园的近春园去,在那个绚烂的夏季做着自己同样绚烂的梦,而现在我却只能在破碎的梦里独自吞咽痛苦、寂寞和绝望。

  我终于不能忍受没有理想的生活,在那个落叶纷飞的秋天,我悄悄地逃出了北工大。

  复读需要一万块钱,我去工大已经花了六千多块钱,家里的经济条件已经不允许我复读,于是我选择了自学。

  为了找到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我每天坐公车去清华的自修室学习。

  坐在那破旧的、总是坏的公交车上,心急如焚地去赶时间,希望能早点到清华,以求在教室里找到一个能安身的地方。这样的地方不固定。如果去得晚了或运气不佳,就得从这座教学楼转到那座教学楼,让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另一个常去的地方就是图书馆。开始时比较顺利,能找到一个安静的位置,浑浑噩噩地学上一天。后来就不妙了。临近考试,去那儿学习的人越来越多,占座就有点困难。我总是早早地离家,骑到车站,如果坐上的公车运行正常,那是最大的幸事,否则一天的计划都可能泡汤。

  在图书馆学习的困难一天天地升级。从某天起,图书馆门前等候开门的长长的队伍中间多了两名保安,他们警觉地查验着可疑人员的学生证。无奈,我每天早晨只能早早地来到校园,然后躲在图书馆前的树丛后,默默地看着那一个个充满求知欲的青年,看着他们跳跃着冲进那个属于他们的地方,而自己只能静静地等待……

  图书馆无地可坐,自习室又没有保证,只能流落他乡。后来,我扎身在北图——这一年中于我最重要的阵地。

  在北图学习要比在清华学习轻松得多。去北图的人中间,有很大一部分也是无家可归的人,在那里生活没有自卑感。在清华则不同,我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坐在教室中央,赫然地把复习资料摆在桌子上。那一年,我犯了个错误,它导致了我今后的痛苦:我不接受自己已经失败这个现实。我认为我没有失败,可环境说我失败了。于是,我就证明给它看。

  我总是选择偏僻的角落,把书藏在位子里,两臂撑开,把本子包起来。有时,为了掩人耳目,竟把印有中央音乐学院附中字样的草稿纸摆在桌子上,心想:别人看见了,会以为我是特长生呢!那时,真是可笑,勇敢得可怜!

  我希望那时没有一个人认得我。我的考上清华的高中同学是我最不想遇见的人,碰到了他们,也是远远地转身走开。有一次,当我正坐在靠近墙根的桌子前埋头学习时,一抬头,发现尹站在我面前,他问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知该说什么,摇摇手,又低下了头。过后,我发现尹坐在离我右面一行之隔的对面。回家之前我给他留了一张条子,告诉他我复读了,同时祝他快乐。第二天,我在书里发现了他的回复,他祝我成功并快乐。我环顾四周,他不在。

  这一年,北京第一次实行“3+X”考试,对我来说无疑是很大的挑战,而且,我没有复习资料,没有老师的指导,孑然一身,孤独和艰苦将我折磨得几乎失去力气。

  不过,幸好有栀子在。

  栀子是我的高中同学,高三时因病休学了一年,正好与我一起参加高考。栀子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学习好,心肠也好,我一直默默地欣赏着她,但是我的学习不算优秀,其他方面也不突出,只能快乐而痛苦地偷偷喜欢着她,独自守着这份沉默的感情。

  现在想起来,觉得那时的自己痴得要命。班里缺守门员,我从未摸过球,却要硬着头皮上,在她的面前,我永远都是那么勇敢。见到球,我会奋不顾身地扑过去,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当时,没有人问我为什么。

  也许是我们的缘分未尽,高考我考砸了,我以为是天意把我们联系在一起。

  我向她发出了求救信号,希望她能为我提供清华附中的复习资料。于是她把模拟卷给我,妈妈拿去复印,然后用纸条把卷子上的答案盖住,再复印一遍,我掐着时间做题,然后自己判。栀子提供给我的复习资料帮了我很大的忙,我十分感激她。

  这一年中,没有浪漫的事,我们都在为自己的理想而努力。见面时,我会把找到的一些笑话送给她,我没有看见她当面因此笑过,但我可以想见她读到笑话时的快乐。

  栀子,你内心深处在想些什么呢?我常常会这样问自己。一个贫困落魄的少年能奢求什么呢?见了面,又匆匆离开。我不知该说什么,也没有说什么。

  这一年中,风里来雨里去,孤独是那么难以忍受。至今我仍然感谢栀子,她不仅为我提供了学习上的帮助,也是我前进的一个支撑,可以与她见面、说话,对我来说是那么的满怀欣喜,是她的笑容和温暖,才使我没有坠入绝望无助的深渊。

  一直想用一种恰当的方式感谢她,当我知道她也要报清华,并且和我是一个专业时,我放弃了,我不愿意和她成为激烈竞争的对手。于是,北大成为了我的目标。

  北京的夜,死寂而浑浊。坐在空荡荡的车厢里,看窗外飞奔而去的建筑,想我今后的路。我会到哪里?我还要跑多久?我真的很累,我不由地想起了街上的乞丐,一个被社会抛弃的人。

  北大的楼群缓缓映入我的眼帘,每及此时,我都要长久地望着它们。想我明天的归宿就在这里;想我激动、兴奋、挺胸抬头地走进校门;想我在这里的快乐……北大你在等我吗?在吗?

  在那草新水绿、柳絮漫飞的季节里,我再不能忍受,只身来到北大。没有走熙熙攘攘的主干道,没有欣赏古典美的建筑,没有走近美丽的未名湖,而是静静地来到一个荒凉的湖畔,静静地坐在岸边。

  湖中央有个岛,赤裸的岛上长满了枯草,无数棵松树歪脖向上长。喜鹊在飞,黑的,一只又一只,飞来飞去,唧唧喳喳。湖水并不澄清,绿得发暗,不断地从湖底冒上一个个气泡来。四周一片荒芜,远处的房屋已经残损得不像样子,再远处是一片机器的轰鸣声。

  我捡起树枝,掰折了,扔进湖里,再掰,再扔。枝条落水时没有声响,我就一整根都扔下去,可依旧没有。我有些愤怒,捡起一颗石子,打向水中。湖面裂开又合上,浮起一圈圈涟漪,迅速恢复平静。我气急败坏,抓起一块砖头,站起身,抡起臂,用尽全身气力,恶狠狠地砸下去。湖面盛开了水花,纯洁、晶莹、美丽的花朵,它迎向我,融化在我脸上。满足地看着湖中的波纹一层一层分明地荡漾开来,漂向湖心,漂向对岸,我笑,我大声地笑。渐渐的水面恢复平静,如先前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感到巨大的恐惧,接着便无力地倒在地上。脸上滴下几滴水,但不是湖水……

  我的明天要在这里!要在这里!我用尽力气去呐喊,去呼唤。但有谁听见吗?有吗?这儿飞来飞去的生灵不懂,它们自在地飞翔,欢乐地歌唱……

  临走时,我把一张纸条埋在岸边,上面写着“I’ll be here 983 983”。这是我的高中班级的名字,我复读没有告诉他们,但寂寞时常会想起,想起在那间教室里期待中的快乐。

  埋下了,就要取出来,我要骄傲地、幸福地、快乐地把它取出来。

  进入2002年五六月份,我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家里度过的,我需要充分的时间来调整自己。这期间进行了一模和二模,我的成绩分别是620和666,轻松和快乐纷纷降临,我想我离北大只有一步之遥了。

  但是后来我不认为老天是那么善良了。栀子顺利考上了清华,而这一次我又考砸了。594,这个数字在北大的分数线面前显得多么可笑。

  这次我“死”得是那么标准,那么彻底。羸弱的身体被痛苦深深折磨。伤口一天天扩大,痛苦与日俱增。而我仅是在硬撑,近乎倔强,拒绝向外人吐露病情,拒绝吃药治疗,甚至拒绝别人的探望和慰藉。但我绝没有等死。我坚定地认为生命把握在自己手中,我要证明给别人我的顽强,我要证明我没有失败。

  我不认为自己是偏执,不开窍。我在追求、实现自己的梦想。我明白自己失去了的珍贵的东西,自己在拼命追它,但心比天高的我还要追到其他。我没有认真想过,这其他,在我去做我称之为“伟大的事情”时,这其他究竟代表着什么。我简单地把这个过程的难度定为最大。一道高耸的龙门,越过它象征着伟大。这一年中,我的确快乐过,轻松过,那是在一模到高考出分前的那些日子里。模拟成绩、高考的感觉让我乐观地认为自己越过了龙门,可现在看来,那不过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痛苦有了快乐的衬托,痛苦才入骨三分。

  第一志愿北大不要,第二志愿北航不要,第三志愿吉林也不要。我的命运就像一袋垃圾,被人轻易地扔掉,我和父母陷入极度的混乱中,不知所措。还要复读吗?北京复读费用昂贵,我没有去,这时听说河南有个学校复读不需要费用,资料也是免费的,于是我决定去那里。

  坐上南去的汽车,穿过重重的黑暗,仿佛去下地狱一样。

  在河南的那段时光里,最想念的人是妈妈。我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考大学,非要考上清华或北大呢?因为妈妈付出得太多太多,她该得到收获。我独自在外面闯的那一年,经历了太多意料不到的困难,是妈妈的坚强和温暖支撑着身心疲惫的我。不要说谁也靠不住,母亲永远是最强有力和最值得信赖的支撑。

  想起来,我能在几次近乎绝望的时候,顽强地坚持下来,都是妈妈在背后给了我无尽的力量。妈妈工作辛苦,早出晚归、整月整月不休假,拼命地在服装厂工作,却收入微薄。我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如今,这种精神已经成了我生命坚硬的脊梁。

  母亲从不会苛求我什么,她只希望我过得顺利,过得快乐。当我面对抉择时,她让我把握方向盘,而她只是默默地不遗余力地在我身后帮助我。结果,我选的路很颠簸,自己开不动,一起连累了妈妈。

  河南生活的艰苦超出了我的想像,但却是这段时间的最好注脚。

  第一天刚下汽车,头狠狠地撞在门框上,血流不止,我捂着头,拼命地往前跑,惶恐地看鲜血从额头一滴、一滴地流下。之后的两个星期,浑身被蚊子叮满了包,包肿得奇大,让人难以想像这样下去,我还能坚持多久。

  入学后,男生暂时没有宿舍,只能卷起席子,抱着被子,在马路上睡。有时,天气冷得把腿冻抽筋了,半夜紧紧抱着腿,蜷缩着身体在地上滚来滚去。有时,神经衰弱得失了眠,就看明朗的夜空,星星光亮得可爱,月亮皎洁得迷人。四周的鼾声响成一片,夹杂着从远处飘来的微弱的狗吠声。失却一切思维,失却一切记忆,呆呆地躺着,直到眼泪盖住了眼睛。

  菜咸得后死人,没有一点油水,单调得让人看一眼就饱,馒头黑黑的,难以下咽,却别无选择。

  九月初,学校举行了一次盛大的欢送仪式,欢送两个考上北大和清华的同学。高三年级的学生密密麻麻地坐在校园里,我看到主席台前的横幅上写着四个名字,鞭炮噼噼啪啪地响着。我傻傻地坐在人群中,窘迫至极。

  中秋节,学校给每个住宿生发了一个苹果,我们班有五六个同学没有回家,难道他们也和我一样,有家难回吗?月亮升起来,明亮清冷的光辉,在这样的夜里,思念和寂寞变得更加深入骨髓。

  但是,在河南的日子虽然艰苦却也充满了快乐,这是充实的快乐,是付出的快乐。每天四点半起床,摸着黑,小跑着到水管前刷下牙,洗把脸,然后兴冲冲地跑到教室,第一个开门,这一直是我引以自豪的事情。接着就扯开嗓子大声读书。早自习从五点到七点二十,中间困得要命就站起来读。晚上,学校经常停电,那时,我们每个人都静静地燃起一根蜡烛来学。一整天,百余号人就挤在一间不大的蒸笼一般的空间里,没有间隔,少有走动,不停的刻苦在学。这些日子,说起来都是苍白的,实际上却是那么宝贵,它使我更加坚强。

  后来,因为高考科目不同,我回到了北京,在一位老师的帮助下,我去了昌平一中,并在那里过上了平静的生活。从此,我开始目标专一地去应付高考,去追求心中那个美丽高贵的清华园。

  我的梦想在2003年的六月实现了,当我骑着那辆放在清华已有一年之久的自行车,在那个园子里自由地寻找自己昔日的足迹时,我全身的眼泪都在涌动。

  这个美丽的园子,让我一次次头破血流,而又一次次义无返顾地扑向她的怀中,今天,蛹已破壳而出,成为彩蝶,只需一次,我就可以变得美伦美奂。

  看着那一段日子迎面而来,我很快乐。我知道我的梦想,它不仅仅是清华。我要成为一个英雄,一个让自己崇拜的英雄。

  文/秦小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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