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落红颜

　　站在19岁与20岁进退都尴尬的年龄上，看着时光从自己指尖滑过，一种无以言述的伤感和沧桑会时常泛上心头，成为我青春尾巴上无法治愈的伤疾。我正以无以复加的哀伤看着我的青春走向消亡，这不仅仅因为岁月带来了年龄的变迁，更多的意味在于我将彻底告别青春期所有的精神特质，从而完成从青春期向成年人世界的泅渡。

　　在这样的时刻，我已经在无可奈何中越来越深刻地体会着着这场青春电影的散场，也越来越在回首旧日和张望前路时，感受到了比以往更为深刻更为复杂的种种滋味。它们混合着对青春期的怀旧依恋，以里程碑的姿态树立在我们生命里，明白无误地告诉着我——这个时代正在结束而另一个时代正在开始。而此时此刻，我所能做的，就只有用文字记录下这一切。

　　想起16岁的时候，自己还是个任性飞扬，眼神锐利的少年。对世界有模糊的认知，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可以任由自己挥霍。比如时间，比如梦想，比如爱情。那个时候的少年常常被内心莫名的焦灼和忧伤所纠结，却又找不到平衡自己的路途，所以，容易乖张或者沉默。记得自己16岁的时候，曾在某个下午的暮色中看到一本陈丹燕的小说，然后整整一天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只是眼神戒备地看着这个世界。别人并不能看出这个女孩内心那些被文字搅起的惊涛骇浪。那些带着青春期特有的隐秘、感伤、残酷的文字，让16岁的心感同身受，却又无力承担。

　　那个下午，午后阳光从窗口流泻下来，女孩的脸颊微微发红，眼神里透出的却是尖锐和惶恐。她以她的沉默对抗这个世界。而从某种意义上讲，16岁其实就是我们正在终结的这个时代的典型代表。太多的时候，16岁的孩子并不能找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站立的支点。生活在他们眼里永远是雾里看花般的变幻莫测。很少有人能得到来自成熟世界的心灵扶持。大多数的孩子们只能靠自己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着走过青春期的心理危机，自己消解，自己解脱。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觉得莫名的悲哀，在我们的教育里，从来没有多少人真正试着帮助他们走过心灵的暗河，也没有多少人能明白青春期除了阳光灿烂，青山绿水外，还有太多莫名的灰色甚至黑暗。就这样，所有的孩子们走过了16岁，走过了17岁，18岁，走到了现在。

　　在这样一直“走”的过程中，我们开始在岁月里一点点成长起来，开始学会去适应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从16岁到现在，不长不短的三年时光，我走在这条路途上，邂逅了各式各样漂泊在路上的灵魂，历经了生命各种错综复杂的感受，却只留下了一个结局——相遇，然后离去。这时常让我感叹生命中竟没有什么东西是能让我抓住的。也正是这样的感叹，让我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了蜕变的历程。很难说这一切是好或不好，但当我站在即将来临的关口上，无比真切和清醒地意识到这一切时，还是觉出了心中的暗淡，时间冲刷了16岁时的忧伤、纯真和脆弱。少年时代的激情和尖锐已经被越来越多的成人式的理性所代替。在这个过程里，我们艰难地泅渡着成长的急流，独自经历了无数内心的风暴，一步一步学会妥协，学会割裂自己的内心，然后取得一张通向这个世界的通行证。

　　我快要20岁了，站在青春的尾巴上，审视自己。觉察出时间已经让我变得逐渐苍老。如果说16时的沉默，是我对世界的一种反抗的话，那么我现在的沉默，更多的是一种懒惰和冷漠。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有着超越同龄人的对世界游戏规则的了悟，超越真实年龄的沧桑。所以，很早就知道只有妥协才能减少自己所受的伤害，也很早就知道所有的孩子们或早或晚都会自然而然地走向成人世界。然而，在逐渐成为一个在自我理性控制下活得平静和独立的成年人的过程中，我始终在坚守着一些我认为值得坚守的东西。许多青春期的精神特质，还是弥足珍贵地保留了下来。很多时候，我身上仍存留着青春期的那种精神层面的优越感和对生活一切机遇肆无忌惮的勇敢，这让我仍然有着对人生永挫不败的勇气。

　　站在青春的尾巴上，面对着姗姗向我走来的20岁，内心涌动着放不开手的感伤和不得不放手的无奈。此时此刻，我并不清楚自己表达的是何种所谓的“主题思想”，我所做的，仅仅是试图讲述一种状态。一种从我个人生命体验出发而推及大众的状态。而在用文字试图讲述这一切的过程中，我也越来越深刻体会到，面对这样的变迁，我们其实根本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