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欣

　　(一)开始的开始

　　在耶稣诞生将近2000年的那个秋天，我进了初中。厚厚的毛衣外面裹着一件小学的校服，跟棉球似的，看起来很傻。我的形象似乎一直是那个样，小学五年级时将招摇过市的羊角辫剪了，理发师水平很差，班上一半同学说像桃太郎，另一半说像西瓜太郎，后来长了一些留的碎发，看起来差不多了。我到现在看自己还是大傻冒一个，只是那时严重一些罢了。

　　我是个很单纯的孩子，单纯得愚昧无知。我对美好的生活充满了信心，我知道人是美好的，未来是美好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美好的就像理想的共产主义一样，实现起来太遥远了。

　　单纯的孩子是最容易或最不容易受到伤害的。我现在觉得这句话说得很对，以前把它归在语文病句中的前后矛盾类里，后来从垃圾堆里找出，发现是真理。真理都是从垃圾堆里挖出来的，这也是真理。

　　初一的时候，我对一切都很新鲜，那时的记忆总是布在一个美丽的阳光普照的背影下面，颜色是金灿灿的，剔透如明珠一般。仅有的少有的关于雨的记忆是一次在教室里背古词时，背到“帘外雨潺潺”时下雨了，不大，并且折射少量的太阳光，给人一种诗意的感觉。我开心地四处炫耀是我把雨招来的。后来雨大了，同学埋怨我招雨干嘛，又回不了家了。后来我妈妈送来了伞，放学后我一眼就看见了。

　　初一的同学都特好，好到哪一步我都说不清了，那时和睦地如同亲兄弟姐妹一般，恨不得一颗绿豆都全班分。我记得有次我拿了点稿费称了几斤糖果，平均主义全班分了，那次过得好开心，大家的笑容都极甜美，像小孩一样，后来又觉得本来就是小孩，大家差不多都是那时过完童年的最后一年的。

　　12岁。

　　开始的开始，是美好的，有金黄温暖的阳光，有甜美无邪的笑容。并且我一想到那时我就觉得那时的日子过得好慢好长却那么容易逝去。我记起初一时我们用烤红薯和一只很大很破的皮手套取暖的情景，后来暖得像融化的巧克力渐渐地盖住了一切的情景。

　　(二)彩虹飞走了

　　我开始放纵自己是始于初二，但我还是热爱初二，像热爱炎热时美味可口的冰淇淋以及那种浮躁冗长的蝉鸣蛙叫或者夏天的其它。

　　那时我学会的第一件事是花钱，初一以前是为一毛二毛钱兴奋地攥在手里生怕丢了然后跑到小卖部将皱巴巴汗渍渍地毛票换几颗话梅或者十根拉丝糖，初二以后是以五十倍以上的数额花的。回到初一的感觉是挥金如土，极其奢侈浪费。

　　我买了许多许多最新潮最前卫的D版CD和磁带，价格却贵得惊人，足以拿来买正版的，但到现在我还是对它们有感情，因为那毕竟标志着我的12~13岁历程，虽然它们早就过时了，是时代可以抛弃的产物。

　　在听D版磁带以前我的随身听一直放着儿童学古诗，不过我极少听的，后来我换了，我爸妈不知道，他们在打扫我的狗窝时从枕头下面翻出一堆磁带，然后什么也不说整整齐齐地给我摆在床头，当看到它们时我觉得自己好富有，像个拾到财宝的小乞丐，更像葛朗台。

　　那时最爱的事是在星期天早上约一帮同学骑单车到野外兜风，随便是哪一个季节，但我记得看到的大片大片美丽的油菜花要比我拾到的落叶多，并且多得多。

　　我发现那以前和那以后我都没有如此贴近自然过。同学说我们那时就是栓在线上的风筝，离自由的天空是那么近，但是是永远摸不到天空的。那是无限逼近。我说当然摸不到，天空本来就是没有定义和范围的。

　　是真空吗？

　　管它的，反正现在是不可能再有那么近了。

　　最感动的一次是一个好朋友在一个傍晚时指着天边的一个穹桥说看见了吗？那是彩虹，好漂亮呀！我以前是看见过彩虹的，但不知为什么那次却涌出特别的感动，我觉得它好美丽，美丽得像我过的那段生活一样，当我摸到眼角的泪水时再看它就不见了，消失在天空。

　　半夜下了一场好大的雨，夹着雹子，把我吓醒了，我想白天出彩虹了的，然后我又想起后天就期末考了，我的初二就基本上完了，于是我爬起来用水彩笔画丑丑的彩虹，一直画到了天亮。

　　那是个盛夏的晚上。

　　(三)秋天的麦田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把时间跳到高一，按照事情发展和时间顺序这是绝对不合理的，但我很想这么安排，因为高一弥补了我的秋天的空白。

　　我常常以自己是出生在第五季的孩子自居，因为我搞不清自己出生的日期到底是秋还是夏。如果让我选择还是选秋，夏天太热情了，我已消耗了太多的热情，我想宁静，并且夏天还有蚊子。

　　军训时天气很好，几乎一大半的时间是在阴天里，晒了几天太阳觉得皮肤生痛生痛的，学校刚安的空调我想我们正可以用上。但军训一结束我竟看见许多宽大美丽的黄叶以最轻盈的姿态从树上掉下来，看了就觉得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时间过得太快了。现在再回头看，我高一已经过了四分之一了，觉得更快了。

　　最近我总在寻找麦田公司的校园民谣，我几乎找遍了一个城市的正规的不正规的正版的盗版的音像店，他们都说没有卖的。我还是爱听校园民谣，柔美而动听。

　　前段时间读完了三毛的《稻草人手记》，我还是觉得秋季是属于我的季节，因为有麦田和稻草人。

　　(四)平安夜的祈祷

　　我把初三放在最后，我还是不喜欢它。

　　印象中我记得总是在晚自习后一个人回家，风很大，抬头可以看见很稀少遥远的星星，然后我就抱着书包避风寒，打着手电。路灯被打坏了，我怕摔跤。

　　快过新年时我买了很少的贺卡，收到了很少的贺卡。我知道了一份耕耘一份收获。人情往来大抵也是这样。

　　平安夜时我们班搞了晚会，还是没发动起来，只是完了的时候扫拢了一堆瓜子壳和橘子皮。我在平安夜时唱了圣诗，忘了名字，是临时学的，比较好听，唱了就忘了。

　　平安夜完了，大家一哄而散。我一个人呆在教室坐在讲台上，透过敞开的窗户看黑得压下来的天，我感觉到同样的压抑，似乎我是举天的盘古，我已累得不行，我想放下。

　　突然有些信上帝，我发现自己很孤独无助，上帝成了我的精神寄托，我不希望自己没有信仰，尽管我更崇尚无神论。

　　我以最快地速度闪现出自己所有的愿望，当我活动嘴唇吐出自己最希望的一个时我惊呆了，因为我听见自己说我希望我中考考好。我听见时觉得自己彻底麻木了，没救了，我只是一个精神奴隶而已。

　　我恨平安夜的那个祈祷，实际上上帝也并没有帮我实现愿望。

　　圣诞快乐！那天晚上只有一个人对我说这句话，是我自己，但我仍然感动。

　　今年圣诞节还有一个多月，我想好了愿望，是送给地球的，我希望它更干净美丽一些。我每个星期都会去学校的后湖后山捡垃圾，我觉得好快乐，因为我认为自己是个高尚善良的人。

　　我想起王菲的一首叫《流年》的歌里面有这么一句：“手心突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我习惯地摊开自己的手心看里面那错综复杂的手纹，忽深忽浅，忽明忽暗，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了成长的痕迹，抚抚怅然，但却无处追寻。”

　　席慕蓉这么说大概是对我说的吧！我想那就是成长的痕迹，或暗淡无光或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