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尚龙

　　记忆中最为春风荡漾的裙子，当属玛丽莲-梦露一刻，站在地下通风口上、按捺不住裙子、就像按捺不住百媚狂放；四十多年后欣赏这张照片，仍旧不明白到底是应该欣赏梦露，还是欣赏摄影师的创意，还是欣赏那一条按捺不住的裙子。当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在很多人的视线中，这张照片属于低级庸俗一类。

　　在女性服装中，裙子属于最有道德起伏的一种，下过草堂，上过厅堂，也常常不登大雅之堂。裙子最初还是为了干活而围在腰际的时候，它叫做围裙，某一天一个聪明的村姑突然发现了它的美学价值，褪去了围裙内的长裤，野百合也会有春天，布围裙撒娇更欢颜；于是属于女人的裙子诞生了。一旦专属女人，裙子渐渐长，领口渐渐低，到了及地的晚礼服，裙子也就完成了从村姑到淑媛、从苔丝姑娘到安娜-卡列尼娜的脱胎换骨的革命。当裙子再一次向短变化的时候，裙子的长短成为了道德的标准。30年前，上海的青年组织派人调查在外滩情人墙谈恋爱的男男女女行为举止，结果发现，“不少女同志裙子很短，在膝盖以上二三厘米，有的甚至还要短”，膝盖恰似黄浦江的水位警戒线，超过警戒线者就以超短裙论处，而“超短裙”三个字，基本上代表了不好的女人的生活作风。当年有一个被普遍认同的观点是：好服装是被坏女人带头穿出来的。

　　果然。而今我谓裙子：无所谓短，无所谓长，人家

　　超短裙的风情万种是不必怀疑的。当年看十遍八遍《列宁在1918年》，其实就是为了看十遍八遍“天鹅湖”的超短裙，哀婉音乐起，似是故人来。如今已经是热裤时代，超短裙之短也短不了多少；曾经有人问什么是热裤，旁人笑答：比三角裤多一只角。

　　倘若说超短裙的底线讲究从膝盖向上几厘米，那么热裤的高限丈量的是从腰向下几厘米。还真有如此机械的做法，郑州某游乐园声称，凡女士穿短于38厘米的裙子，享受半票入场。不过，在非洲的一个王国，与其穿超短裙，还不如死，这个王国的公交车司机和售票员威胁道：谁敢在公交车上穿迷你裙，就轮奸谁！估计莎拉波娃是决计不敢到这个国家作秀的。

　　匈牙利布达佩斯的一个区长对超短裙的理解更与众不同，他认为，只有长着两条“完美无缺的大腿”的女人，才有资格穿超短裙，虽然过于刻薄，但是不无道理。两条藕一样的腿，当然不能穿超短裙，两条竹竿一样的腿，当然不能穿超短裙。藕腿、竹竿腿穿牛仔、穿职业套裙，凸现的仍旧是两条不完美的腿；但是藕腿、竹竿腿也有追求美丽的权利，小狗不必因为有大狗在而不敢叫，藕和竹竿也要过春天；况且所有的时装都是为模特度身定制的，除了这群T桥上的尤物，完美无缺的大腿，也只有玛丽莲·梦露了，而梦露的这一张照片，却没有几条完美的大腿敢效仿：仅仅有完美的大腿是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