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记者 陈潇俊 实习生 石凯峰

　　扑朔迷离的ID

　　在“贴吧”发布各种关于“蔡小飞”的新闻的ID，除了“笑菲”外，少说还有10多个，更多的是以匿名发布。仔细分辨，这些发帖者的ID有一些共同点。

　　第一，发帖者当天注册，发完帖子后，马上消失，再也不登录。“愤怒考生”、“高自萍”、“adsasdsda”、“膏要李”、“哈里费力词”等ID，都符合以上特点。

　　第二，发帖者只关注涉及“蔡小飞”的帖子，几乎不回复任何其它帖子。

　　第三，匿名发帖者，IP地址高度相似。

　　第四，为了让更多人回复，他们往往在帖子里注明，看帖不回复者，“儿女一辈子考不上大学”、“三日后的夜里蜘蛛将爬便全身”、“死者的亡灵会缠着你”，但如果回帖，那就是“中国人的美德”、“传给30个网友之后，暗恋你的人会立刻向你告白”等。

　　百度“贴吧”表示，由于登录IP、注册资料属于个人隐私，记者无权进一步查询。

　　调查眼看就要走进死胡同时，一个叫于爽的天津女孩，令事情峰回路转：“我认识那个蔡小飞。”

　　“人格分裂”的“笑菲”

　　于爽曾在《天津中学生》杂志做过学生记者。一年前，她在杂志的官方网站“柠檬时代论坛”里认识了一位网友。这位网友告诉于爽，他的真名叫蔡笑菲。

　　他们还曾通过视频见过面，“那个人戴着帽子、低着头，没有看清相貌。不过他的脸很小，根本不像网上照片里那个蔡小飞。”

　　交往日渐深入后，于爽发现，“蔡笑菲”的性格有点怪。有一阵，柠檬时代论坛里出现了很多新ID，这些ID有的发纯情散文，有的发色情文学，后来经网管验查IP，这些帖子都是“蔡笑菲”发的。

　　“他还用不同的ID，以截然相反的口吻评价郭敬明，有的把郭骂得一文不值，有的又好像是他的忠实‘粉丝’。一来二去，论坛里的人都开始讨厌他，觉得他人格分裂。”

　　不久，蔡笑菲竟冒充起了于爽！“他仿照着我博客的样子，建立了一个名字、版式一样的博客，网址只差一个字母。在QQ里，我用什么头像、叫什么名字，他都换成跟我一样的，我说一句话，他也跟着说一句。”

　　6月中旬，“蔡笑菲”在QQ里和于爽说他想自杀。由于他的斑斑劣迹，于爽没理他。6月23日，“柠檬时代论坛”里一个叫“蔡小飞”的ID，发表了一篇告别帖，称感情发生了变故，要彻底离开论坛，并公布了个人博客。这篇文章，正是日后流传的蔡小飞遗作“安静之海/那些花儿”。6月24日，“蔡小飞自杀”的新闻出现在百度“贴吧”，帖子说，6月20日，蔡小飞跳楼自杀。

　　可笑的是，蔡小飞的遗作，竟在他“殒命”后3天，才由他本人发表。

　　根据于爽提供的“蔡笑菲”的宅电号码，本报记者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声音有些沙哑的男孩。当听说找蔡小飞时，他愣了一下，随即粗暴地说了声“没有这个人”，挂了电话。

　　幕后“炒家”现身

　　调查进行到这里，传来另一个消息。蔡小飞的密友“张朋”，被《新北京》记者骗出来见了面，并拍下了他的相貌。经调查，张朋也是一个假名。男孩的初中老师认出了他，并提供了他家里的电话号码。这个号码，和于爽提供的“蔡笑菲”的号码一模一样。

　　至此，蔡小飞、蔡笑菲、张朋，这3重身份之间，基本上可以划上等号。这3重身份背后的那个黑黑瘦瘦的天津男孩，正是一手制造“蔡小飞事件”的幕后“炒家”。

　　男孩的初中老师回忆：“他在家里特别老实，跟姥姥、姥爷在一起住，他姥姥、姥爷还是老师，姥爷有病瘫痪了，他特别孝顺……他的父母好像是分开了。”

　　“他在学校的时候只上语文和体育课，有时来到学校又不去上课……总是疯言疯语的。”

　　“作文写得挺不错的……在学校的时候，他没得过什么作文奖。”

　　“可能他就是太喜欢文学了，总是生活在想象的世界里……”

　　一个中学生，一台电脑，几个彻夜不眠的晚上，几篇真假莫辨的“新闻”，炮制出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蔡小飞事件”。“蔡小飞”可能没想到，日思夜想要出名，而一朝声名鹊起，竟来得如此简单。在网络的虚拟世界，他为自己制造了多重身份———少年作家蔡小飞、报道蔡小飞的记者、蔡小飞的密友、关注蔡小飞的转帖者……但从“蔡小飞”出名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死了。对这位凭空诞生的“少年作家”来说，趁早消失是最好的结果。

　　我们关心的，是多重身份背后的那个中学生。他的生活，是否会因为一个他亲手炮制的谎言而改变？

　　我们更关心的，是这个谎言诞生的全过程。在网上制造一个人，竟是如此简单，并能蒙蔽视听这么长时间。今天，一个“蔡小飞”消失了。明天，谁来保证我们不被另外一个“虚拟人物”、“虚拟事件”欺骗呢？